第17章 多麗絲·伍德
「叮咚。」
新消息響起，卡洛琳點開快捷方式，頁面跳轉到一個黑色背景的論壇，詭異的金絲樹狀圖案蛛網般發散。
世界樹論壇。
這幾天，基金會調查了該網站的歷史。
它的前身於2012年創立，終端設於北西洲，怎麼查也無法黑進系統，好像它存在於泰坦星外的另一個唯獨。
該論壇正巧趕上超能力、特異功能、外星文明話題頻發，網際網路普及的熱潮，因此大火，聚集了大批世界各地的神秘愛好者。
隨著信息透明化，唯物主義成了主流思想，加之該網站的設計、功能、代碼停止更新，漸漸跟不上時代了。
大多數用戶都拋棄了它，投向其他流行文化的懷抱。
唯有一小批忠實用戶不離不棄，十幾年過去了，網站忽然迎來了一次久違的大更新。
世界樹的Logo高掛中心，如同一輪冉冉升起的黑太陽。
由於「柯默思」的輻射，神秘現象頻發，人們又充滿了對於另一個世界的好奇心，急於尋找線上的交流平台。
這時候，世界樹論壇走入大眾視線。
它不僅保留了2012年以來的各種精品帖子，還有不少「大神」仍在活躍，踴躍地四處回答問題，隨著用戶的口口相傳，這個網址在網際網路再度火爆。
短短兩年，它就成了網際網路最著名的神秘學交流網站之一。
不同於一些走「精品」路線，只收學術論文的論壇，在世界樹論壇，世界各地的用戶都能發表任何貼子。
疑問、經歷、求助、分享……
貼子真假參半，不少有著噱頭和博眼球的成分，但隨著「柯默思」的星軌逼近，該論壇的含金量越來越高。
因為它承載了「群眾」的森羅萬象。
聖安尼洛夫的後勤部門開始跟蹤附近用戶的發言，並把可疑的貼子轉給直面部門甄別。
卡洛琳點開新帖子的詳情。
twelve_reganr：在泳裝派對隨手一拍，我見鬼了？！[圖片]
twelve_reganr：事情是這樣的，貼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剛被邀請參加一個冬日節預熱派對，喝高了在陽台吹風，不小心點到拍照，結果竟然記錄下了這麼一幕。
[圖片]顯示了一群狂歡的泳裝男女，有的在喝酒，有的在吃燒烤，混亂不堪又紙醉金迷的場景。
ArTooDeeToo2036：開銀趴不叫我是吧。
Huffapuff_123：瞎了瞎了，這是現實版「威利在哪裡？」
SaltlicoL：這張圖片哪裡奇怪了？
[該用戶已被永久封禁]：偷拍女生比基尼？
[該用戶已被永久封禁]：家人們誰懂啊！真的離譜，管理員呢，趕緊幹活。
Heviaaaa：貼主ID有點眼熟，我最近是不是回過你的貼子？
FeelingBlue3：右上角好像有個白點子。
最後的回帖吸引了卡洛琳的注意，她摘下眼鏡，放大照片的右上角，仔細觀看，果不其然發現了只有一顆像素點的怪異。
明明是反季節的泳池派對，一個人卻執著地穿著厚實的長裙。
而且衣服的款式，有點像……婚紗？
等等！
卡洛琳戴上眼鏡，視野重歸「正常」的模糊。
同樣位置的像素點，變回了比基尼的輪廓，女生坐在人群中，毫無異狀。
不好，是覺醒的神秘者！
而且處於污染程度飆升的邊緣！
假如是殺戮型的能力，一旦失控，照片裡上百名年輕男女都會有生命危險！
「嘩啦！」
卡洛琳猛地坐起，拿上隨身平板，一邊聯繫那個叫「twelve_reganr」的貼主，一邊急匆匆地找到其他的同伴。
「出大事了！」她急切地說，「趕緊搜查這張照片的定位！現在！」
…………
穿過人群，林安找到了「麥克」指定的遮陽傘，只見一名穿著比基尼的女性懶洋洋地躺在長椅上，門神似的擋住不遠處爭吵的小情侶。
林安剛一靠近，女郎似有所感地取下蓋住眼睛的兩片黃瓜，撐起上半身。
「啊，你終於來了。」
「你認識我？」林安微微眯眼。
「大學裡的龍國人不多，帥哥就更少了，何況還是麥克和艾普爾經常提到的混血美男子，我很難不在意。」女郎託了托蓬鬆的灰金色短髮，巧笑嫣然，「能喊伱的名字嗎，安安？」
「除非讓我叫你『麗麗』，伍德小姐。」
短髮女郎第一次正眼看向林安，大方地打量了他一番。
「好啊。」
她的聲音輕同浮雲，笑容甜美。
平心而論，多麗絲算不上絕世美人，但無論在什麼地方，她總是焦點，牢牢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端莊、柔媚、清純、高貴、可愛、輕佻……
截然不同的氣質隨著她的一個表情，一個語氣詞，一個眼神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假如這個女人傾倒了愛情之酒，每一滴都會毒害男人的心。
「別取笑我了，伍德小姐。」林安轉移話題，「雖然我挺高興見到你本人的，不過我先跟麥克說兩句行嗎？他叫我來這裡。」
「嘻嘻，你被騙了，那條簡訊是我發的。」多麗絲指向兩人，「諾，他們在那。兩個人大吵大鬧煩死了，你快勸他們早點和好如初。不要毀了我的派對。」
「祝我好運。」
林繞開多麗絲橫躺的長椅，人高馬大的麥克和一位小麥膚色的女生的爭吵傳來。
「這是為了保護你的健康和前途，艾普爾！」
「不，我不聽！你就是不想跟我結婚而已！渣男！」
「艾普爾，平常我依你。唯獨這件事，我明確告訴你，放你媽的狗屁！」
「阿茲特克人和他們的神之間被血緣緊密相連，唯有體會一次生命的降生，人才能掌握自身命運。你不想得到救贖嗎，麥克？」
「你簡直不可理喻，艾普爾！」
「嗚嗚嗚，你不愛我了！」
「寶貝，別任性。等我們畢業了，經濟更加穩定，再做組建家庭的打算不好嗎？你有考慮過生下來以後，我們該怎麼養育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嘛？」
「你像所有麻木不仁的現代人一樣，認為當生命處於最脆弱的時刻，就可以被無情拋棄！認為當有人阻礙你達成目標時，就可以合理地讓他離開我們的生活！」
「他媽的，難道你是古代人？」
「我已經找到了人生的目標，那就是去誕生新的生命，去教導剛出生的血肉和骨骼轉變為完整人，去追求靈魂的意義。」少女振振有詞，「哼，你不理解我的信仰，麥克。」
「是啊，可太他媽費解了。」
「咳咳咳。」
林安清了清嗓子。
兩人同時轉身，見到林安的瞬間，麥克歡呼一聲，大步流星走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滿臉如釋重負。
「哥們，趕緊告訴這瘋婆娘，那些過時的破玩意兒根本不是真的。」
很快就要成真了。
林安無奈地搖搖頭，餘光瞥見捏緊拳頭的艾普爾，瞪著淚眼婆娑的大眼睛，像只小刺蝟似的充滿防備。
說實話，他不想管室友的破事，但他有必要指出艾普爾的一個閱讀錯誤。
略一沉吟，林安開口：「艾普爾，多謝你前幾天幫我還書。」
「啊？」艾普爾愣住了，下意識接口，「不謝。書挺好看的喔，我喜歡。」
「……那本書是下東洲作家寫的。」
「所以咧？」
「Hablas espaol（你懂西語嗎）？」
「不要講龍國話啦，林，你知道我聽不懂。」
林安無語。
這傢伙該不會是用軟體直接機翻的吧，怪不得一晚上掃描完畢，火速還給了圖書館。
他溫和地說：「你在追尋一些屬靈的目標，我為你高興。不過建議你從近代書籍讀起。某些神話故事過於古老，在它們寫成的年代還算合情合理，卻早就不符合現代價值觀了。」
「它說得很對呀。」艾普爾抱起雙臂，「麥克，一旦你有了這種不尊重的想法，不正是證明你不夠尊重我嗎？」
「擦，這是尊不尊重的問題？你不明白……」
林安攔住氣急敗壞的麥克。
「艾普爾，你可能沒有讀完整本書，高地的阿茲特克人從不覺得生命神聖，他們信奉的是『犧牲』。」
「什麼意思？『孕育』的行為不能讓創造者靈魂升華嗎？」
「恰恰相反，阿茲特克人認為『命運掌握了人格的形成』，他們把剛出生的嬰兒交給一位占卜者，由他或她舉行儀式，決定孩子的未來。」
林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丟給艾普爾，語氣語重心長。
「接下來，占卜師將進行一系列包括刺穿、呈現、處理到包紮的儀式，再把孩子還給父母——無論死活。所有阿茲特克人都會向神靈獻出第一滴血，以顯示他們的虔誠。」
「因為阿茲特克神話中，眾神為了創造世界和人類而多次犧牲自己。因此，他們認為人類犧牲和血祭同樣也是必要的，每個人應當以向眾神支付應得的費用，保持自然世界的平衡。」
「這種相互關係叫做tlatlatlaqualiliztli，即『用犧牲的鮮血滋養眾神』。現在……還覺得它適合做你的啟蒙讀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