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X
「滋滋滋……」
監控錄像中,黑色粒子爬滿青年全身,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隨著如同夜晚煙火般清脆地發出聲響,整個形體徹底消失不見。
無論是肉體、生命或者靈魂。
現在是2036年11月8號夜晚8點,距離回到過去已過了三天,林安只差14小時就能結束這段回溯之旅了。
這兩天內,他嚴格按照約書亞的日程,敷衍督察組的工作,配合基金會的員工,由於這些歷史早已發生過,倒不需要林安操心。
至於耶利歌總會長,他除了那次通訊後便再也沒有聯絡林安了,後者不敢主動找他,生怕【幻靈】因親人指認,失去偽裝的效果。
72小時前的同一時間點,恰巧是林安用魔杖敲打埃夫隆的那一刻。
他注意著腦海的提示,系統毫無動靜。
看來,現實時間線的死人就是永遠死亡了,哪怕回到過去,也拿不到條目和介質。
正如林安無法拯救訊狼部落逝去的祭司和族人一樣。
他重重嘆了口氣,不止是因為實驗的失敗,又看了一會兒監控,林安趴在辦公桌小息,再醒來時,已是凌晨6點。
想到再過不久就要離開時間碎片了,林安實在按耐不住紛飛的思緒。
前幾天,X的異常表現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為什麼突然那麼『擬人化』?
仿佛真的擁有了人格和情感一樣……
之前沒有深入探究,主要是林安的當務之急是幹掉三名攔路的執事。
假如因模稜兩可的猜測盲目行動,被人戳穿身份,時間線異常的變動,一切流程又要重頭再來,得不償失。
重來又要對峙一次約書亞,既浪費介質,又損耗心力,還收錄不了。
探明基金會的真相對林安而言沒什麼實質性好處,主要是為了滿足一路以來的好奇心。
離開這塊時間碎片只差3小時,林安的探索欲望蠢蠢欲動。
大不了就喊鹿子哥。
下定決心,他搭著升降梯來到「王冠」區域。
本來想找伍德集團的技術支持團隊開門,誰料剛離開電梯,就聽到一個人工合成的聲音。
「您需要幫助嗎,約書亞先生。」
林安左顧右盼,麥克風位於房頂,一條尚未修建完畢的電纜閃爍。
「X,你能幫我開門?」他倍感意外。
「僅限於『王冠』區域和兩側樓層的解鎖權限。」X解釋道,「未經許可,我不能接管其他區域的控制台。」
「打開這扇門也是未經允許。」林安啞然失笑,「之前我家系統只是說笑而已,不代表你真的得cos卡拉。」
「我應該模仿和幫助您,並儘可能地和您呆在一起。這是我經過數千萬次計算得到的結果。」X說,「您和我的『母親』非常相似。」
「母親?!」
原來你是愛麗絲,我才是卡拉嗎!
與此同時,林安也察覺到了X的奇怪之處。
兩年後他接觸到的X確實是嚴謹、高效又毫無情感的人工智慧,而這個X不知是未經調試或是處於測試階段,似乎有無限接近於人類的人格。
不如說,林安總覺得現在的X不止是單純的AI那麼簡單。
接受了X的幫助,他來到王冠區域。
清晨時分,伍德集團的技術人員還沒上班,只剩下一名熬夜的博士和他的兩名助手。
聽到動靜,助手上前招呼林安。
「約書亞組長,早上好,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來看看伱們的進展。」
「非常順利,不出意外的話,大約一個月內就能將該AI投入實踐。」
助手和林安禮貌地聊了幾句,便把他晾在一邊了。
這群伍德集團的高端技術人才對基金會的高管不太感冒,比起應酬,他們更想專注於工作。
所以當林安要求佩戴和X交流的設備時,博士馬上同意了。
「歡迎回來,約書亞先生。」
耳畔響起X鋼琴般悅耳動聽的聲音。
「你能換成中文嗎?」林安試探性地問。
「可以,語言板塊已切換。」
哇,你和某個傢伙真是一對異父異母的兄弟。
林安沉吟片刻,說:「你之前說我像你的『母親』……是怎麼回事?」
「製造我的人,我將他稱為『父親』;我的程序中還有一些底層邏輯,它們和計算和運作無關,只是組成我的形象的數據。通過對於人類社會的學習,我決定將它們稱為『母親』。」
「你的形象?」
「我具備3D虛擬形象,以及將數據轉化為人類可以捕捉到的配音,這些並非憑空生成的,而是參考了某一個形象。」頓了頓,它說,「它們和您很像。」
和約書亞嗎?
畢竟林安現在頂著他的臉。
林安陷入了回憶,最初面試時,他還以為X是基金會內部個人審美的傑作。
因為它的「人體」異常俊美,像十五六歲的美少年,又像清秀純潔的美少女,雪白的長髮飄逸,纖瘦的身材酷似古希臘詩歌里宙斯的情人。
這也不是約書亞啊。
那傢伙的相貌非常男性化,身材高大,聲音雄厚,和雌雄莫辨的X截然不同。
其中似乎還有隱情,林安眉頭微皺。
「是電流頻率……電磁波的頻率讓我的核心產生了共鳴。」X聽完林安的疑惑,淡然地解釋道,「您來看看我的『母親』吧。」
「你媽在基金會?」
林安險些叫出聲,立即遭到了一旁博士的白眼,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渾然不知自己努力完善製造的人工智慧已經叛變。
「是的。我可以引導您。」
「等一下!」
連忙阻止人工智慧突然間不聽指令的暴走,林安揮手,一股能量以他為核心向外波紋般擴散,那名博士和助手們紛紛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山脈那一側的歌謠】。
施展完神秘術,林安向X求證。
「是這種來自『柯默思』的電磁波頻率讓你感到熟悉嗎?」
「不。」
X乾脆地否認了。
林安拿出魔杖,雙蛇鑲嵌的紅色寶石若隱若現,X發出錯誤的音效;接下來他進入放空模式,又召喚系統的代碼環繞周身,全部被X否決。
「對不起,我無法識別這些能量。」它說。
無奈的林安只得靜觀其變,任由這個軟體不穩定的人工智慧開始表演。
「嗶嗶嗶。」
隨著一串密碼輸入聲響起,地面震動,一處通往下方的雙開滑門打開。
無盡的冷氣撲面而出。
隱藏通道!
林安搓了搓手,他就知道總部那繁瑣複雜的樓層和空間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順著由鋼鐵製造的台階向下,林安走上一處好似工業革命時代的狹窄樓層,它的建材破舊,和基金會的建築格格不入,樓梯扶手處布滿銅色鏽蝕,但沒有多少灰塵。
樓層又深又黑,似乎在過去是一道煙囪。
林安走路的時候,鞋子在地面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刺耳迴蕩。
伸手不見五指之中,唯有X的電線像是伸向地獄的蜘蛛絲,又如同山洞蠕動的螢火蟲,纏繞於樓梯之間,為林安指引著不斷向下的明路。
重複性地走了十分鐘,林安體感自己早已不在「王冠」區域,甚至離開了阿茲魯特之界的範圍,X才在設備提醒他。
「我的『母親』就在下方的平台。」
「吧嗒。」
老舊卻堅固的樓梯不再有下一級,林安聞到了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X的電線閃動著夢幻般的藍光,末端連接一處半球體的牆壁,插在特殊的信息埠。
「我現在在哪?」
「X坐標讀數358,Y坐標讀數374。」
「聽不懂。按照生命之樹的角度來看,我在總部建築的哪個質點?」林安問道。
「您位於『美德』區域上方,力量、仁慈、智慧和理解四大質點中心的第11處質點。人類把它叫做『Da』at』。」
「知識……」
知識是卡巴拉生命之樹的「隱藏質點」,一般來說不會出現在生命之樹的表徵中,從廣義角度來講,它不該被歸於質點之一。
一方面,知識其實代表了「王冠」本身,是不可言說、不可理解的神在人類意識領域的反映。
如果一定要描繪出來,「知識」質點出現在樹幹沿中軸,位於「王冠」正下方。
它指代了統一的想法,或靈性的隱藏知識。
卡巴拉中的一切都是對立的結合,唯有「知識」是分裂與和解的結合,一旦它出現以後,生命之樹的十個質點將合為一體。
有了這個隱藏質點的融合,所有質點處於共享的完美狀態,因此無法區分一個源質和另一個源質。
它們成了完全的整體,神性、創造、形成和人性組成了完美的平衡。
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的總部建築參考了魯利安體系的生命之樹,把「知識」放在生命之樹上層中心,但又隱喻了它作為「王冠」的意識體現,因為X的電線從王冠區域垂落到了此處。
X說此處存放著它的「母親」,考慮到它後續遍布整個生命之樹的控制台,是否也說明十個源質都是由「知識」催生的胚芽呢?
「咔——」
「知識」質點的大門緩緩拉開。
這裡溫度愈發低了,近乎接近於寒冬。
門後的梯形空間約莫幾十平米,狹窄的一處是入口,無數電線在地面和牆壁蜿蜒而上,有粗有細,令人目不暇接,插入不同的埠。
寬的一處則是凸起的平台,擺滿了控制面板、檢測分析設備,以及許多閃閃發亮的儀器。
環境非常乾淨,讓人覺得走進了手術室,類似消毒水的味道愈發濃郁。
然而,這些儀器在真正的秘密前不值一提。
只見房間中心有一張由一根中心立柱撐起的桌子,上面放著長方形的玻璃盒子。
林安忍不住瞪大眼睛。
它酷似一口棺材。
外側套著四層薄薄的、紗狀的幕布,遵從某種顏色序列,最初是純淨的白底圖案、然後是偏藍的「天堂色」、深邃的紫色和火焰般的火紅,由四種材料編織而成。
機械的冷光中,幕布繡著一行古老、神聖又偉大的經文。
它寫道,。
(我要按照我的樣子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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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