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迦南魔法

  林安心底警鈴大作。

  他沒有忽略卡門是敵人的可能性。

  經過推斷和觀察，林安猜到卡門的神秘來源於一個叫做「皮什塔科Pishtaco」的下東洲怪物，傳說它會偷取人類的脂肪。

  根據皮什塔科的故事，林安推算出了卡門的能力。

  ——融化脂肪、血肉分離、失去行動力。

  不容小覷。

  但阮如雲說了，「報亭女人」用手撫摸著顧客的身體，以此施展能力。

  這很合理，假如融化脂肪這項能力沒有距離限制，卡門絕對能成為下一個魔女，根本不需要服從世家。

  魔彈射手要求目標位於視野之內，皮什塔科的發動條件可能是「肢體觸碰」。

  因此，林安特意跟她空出了幾米的距離。

  眾所周知，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准又快。

  然而，他沒想卡門不打算使用自身的能力。

  她趁著兩人對話的空隙，利用某種儀式，激活了另一種神秘。

  是世家留下的東西？

  該死！

  幽藍色的六芒星若隱若現，似乎有無數根髮夾刮破了林安的頭骨，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

  一道光芒劃破發黑的視野。

  它引爆了變化萬千的豐富色彩，像是瞬間解析了靈魂深處的秘密，把林安震撼得透不過氣來，但同時，這束光帶來無盡的熱量，也如火焰般炙烤著他的身體。

  最亮那顆點的盡頭，隱隱傳來莊嚴肅穆的審判，震耳欲聾。

  lemnētā-ma kabtāti tuamri

  anzillaa ilāni asakku tākul

  tamtā-ma`tamatt-ma lā asanniqakka

  （迦南語：你是邪惡的，

  你觸犯了禁忌，觸犯了諸神。

  你被詛咒了，將會死去，我不會靠近伱。）

  林安聽不懂這陌生的預言，他仿佛置身於巨大的熔爐，難以忍受的高溫伴隨著劇烈的、反胃的光芒，令他頭暈目眩，意識模糊。

  死死咬緊牙齒，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用意念呼喚。

  「系統！檢測『脫離困境』的辦法！」

  光芒照亮了每個角落，隨之而來的熱量好似液化的金屬，滴在他的皮膚上，形成一灘灘金色的斑駁。

  難忍的劇痛中，系統的機械音清晰依舊。

  「根據收錄條目《魔法大全I：死靈、生育和黑暗的大地-西臺的崇拜儀式》，查找到一項滿足條件的方案——【冥界神祭】。」

  「是否消耗介質『真理之神』x1，『求知者』x2，『預言家』x3，『夢境之主』x1進行使用？」

  「根據收錄條目《所羅門王的72柱魔神V：魔彈射手》，查找到一項滿足條件的方案——【星辰於我】。」

  「是否消耗介質『夢境之主』x1進行使用？」

  林安沒有一絲猶豫，喊道：「使用【冥界神祭】！」

  魔彈射手終究是「怪談級」，對付普通人和自由神秘者也罷了，面對真正的世家——一群擁有古老傳承的神秘者時，林安只相信曾外祖父的《魔法大全》。

  再說，都不知道【星辰於我】有什麼效果，又為什麼會被檢索出來。

  下一刻，熾熱、眩暈和焦躁不安離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又冷靜的平和，林安仿佛進入了虛無，時間不復存在，他的意識就是唯一的概念。

  某種聲音從他的嘴裡發出，並非出於本意。

  不，不是確切的聲音。

  更像靈魂的震顫，借著軀殼的媒介，神靈於無形中降臨。

  信徒啊，請讚美太陽女神，

  將你的生命從深淵中拯救出來。

  讓你在年富力強時得到美好的事物，

  讓你的青春像鷹一樣煥然一新。

  話音落下，浮動不定的冷光和熾熱的熔爐相撞，陰陽圖似的匯聚成一體，拉開了靈與肉的幕布。

  林安愕然看見了卡門的靈魂。

  灰茫茫的聚集物，荒蕪、貧瘠、孤寂。

  曾經企圖焚燒林安的毀滅性火焰和陰冷的霧氣結合之後，竟變得為他所控。

  無形的能量從林安的指尖溢出，千絲萬縷，擦拭著卡門纖細而輕盈的靈魂，遠古的低語迴蕩於他的耳畔。

  「是誰召喚了贖罪的儀式？」

  林安按照《魔法大全》的方式，大聲說：「大地的太陽女神，用你的右手接受這個儀式。如果它是一條預示邪惡的蛇，你就改變它，使其變成一隻有利的鷹。」

  霧氣轉而朝著卡門蜂擁而去。

  「啊啊啊啊！」

  當它們束縛住她的靈魂時，女人發出尖銳、變調的慘叫。

  異象轉瞬即逝。

  林安眨了眨眼睛，五感恢復如初，天空落下的細雪、夜晚的涼風，以及白熾燈晃晃悠悠的光，讓他找回了現實。

  不知何時，他已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報亭的內部，只剩下孤零零的卡門，她的軀體因痛苦不斷地扭曲，雙手拼命拍打玻璃門，發出「砰砰砰」劇烈的響聲。

  「救救我！救救我！」

  巴掌印消失又出現，靈魂被焚燒，生命在消逝，她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敲打門板。

  「乒！乒…！乒……」

  那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輕。

  林安拉了拉玻璃門，發現它上鎖了，【小幫手】也無法打開。

  此時此刻，這座報亭成了一個存在於現實世界外的異次元空間，除了同級別的神秘，任何事物都無法干預。

  「我不想死……我來到鷹國……不是為了……孤零零地……死……」

  氣若遊絲的聲音徹底消失。

  不用林安使勁，報亭的玻璃門驟然大開。

  「咣當！」

  女人死不瞑目的屍體徑直撲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沒有外傷，沒有血跡，她的四肢僵硬，亂發披散，瞳孔極小，淚水濕透了臉頰，看得出臨死前經歷了劇烈的折磨。

  林安下意識地退後兩步，喃喃自語。

  「靈魂……和我同源的力量——迦南魔法？她投靠的世家——是迦南人的後裔？」

  林安本想用【守護靈魂的儀式】自我保護，或許因為他沒有「大地之主」的介質，系統第一個匹配的條目成了【冥神祭祀】。

  情急之下，林安別無他法，只得使用。

  神秘術生效的剎那，那毀滅性、焚燒萬物的熔爐像找到了親眷，順從地貼近林安釋放的能量，孩子似的喜悅。

  因為西臺和迦南的神本就是一體的。

  由於兩個部落的不合，神靈被一分為二。

  西臺人建造了新的寺廟，用金製成了女神的雕像，鑲嵌著銀、金和青金石、紅玉髓、雪花石膏和「巴比倫石」，即鑄玻璃；而迦南人守著舊的寺廟，繼續祭拜舊的天神。

  歷史學家通常認為，太陽女神和天神的區別在於性別。

  西臺人帶走了最初之神女性化的一面，所以太陽女神掌控著死亡、生育和靈魂的權柄，而天神保留了光明、陸地和肉體的力量。

  根據《魔法大全》的記錄，這和事實大相庭徑。

  西臺語是為數不多的無性語言之一，「她」和「他」是同一寫法，只是西臺文明留存下來的女神雕像戴著披肩kurear，典型的西臺女性裝扮，因此她被認成了一位女神。

  實際上，太陽女神的雕像有一套男性服裝和一套女性服裝，取決於人們是在晨星向她祈禱，還是黃昏。

  由此推斷，當年兩個部落將神的權能整齊的一刀兩斷，各分走了一半。

  唯有西臺和迦南合二為一，最初之神才能展現全部的實力。

  古籍的扉頁里，林安看到了一行注釋。

  最初之神具備審判的屬性，假如在「審判」之前，一個人沒有意識到他的罪孽，那麼他的靈魂將受到永恆的懲罰。

  為了躲避贖罪，並找回神的半身，迦南人製作了一隻傀儡，讓西臺人替他們承受了消亡。

  然而，迦南人最終沒能拿回另一半的神權。

  太陽女神永遠地消失於歷史長河中。

  時至今日，迦南後裔依然在尋找著西臺的蹤跡，尋找著讓「至高神」恢復原樣的辦法……

  以前林安將信將疑，直到他的神秘術和熔爐的火焰碰撞在一起，冰冷的光和熾熱的光合二為一，向新的「祭品」雷霆出擊。

  他就確信了。

  記錄是真實的！

  到了這一步，事態已超出了林安的控制。

  神秘術要麼燒了他，要麼燒了卡門。

  死法悽慘的女人雙眼暴睜，仿佛無言的控訴，林安移開視線，哈了口氣暖和雙手，白色霧氣升騰，消散於迪特里市寒冷的深夜。

  系統不帶感情的機械音響起。

  「條目《來自下東洲的詛咒V：皮什塔科》已收錄，你得到了介質『欲望之母』x3，』幻想家』x2。」

  「通過使用神秘術，【神秘百科大全】輻射值增加了0.4%。」

  【名稱】：皮什塔科、割喉怪物

  【評級】：災難D級

  【輻射值】：8.2%

  【污染程度】：37.5%

  【介質】：欲望之母

  【神秘來源】：皮什塔科會盯上每個征服者，在他們失去防備的時候發動襲擊，以多種方式虐待他們，為人深惡痛絕。

  當地人把脂肪當成傳說中的創世主維拉科查Viracocha的恩賜，是生命、健康和美麗的標誌，但征服者常用當地人的屍體榨出油脂，潤滑步槍和大炮，以免生鏽，被其稱為「偷竊脂肪之人」。

  兩者各執一詞，都說對方才是「皮什塔科」的原型。

  消耗介質「欲望之母」x1，「戰爭皇帝」x1，使用皮什塔科的能力【脂肪竊取】。

  【個體介紹】：人們無法理解她們——和她們一起來的男人，雖然和她們在這裡共度了幾年，但他們還有家人，有份工作，他們會回歸正常的生活——生於此地的年輕女孩，對她們感到陌生，把她們推到一邊。

  她們繼續成長，一些人會適應，一些人會融入，剩下的無所適從。

  年華將化為烏有，她們終有一死。

  消耗介質「幻想家」x1，使用皮什塔科的能力【山脈那一側的歌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