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飛速穿行在高速公路上,開車的是金燦,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我向他妥協了,他會將我送到無人區的邊緣,進入無人區後,就再也不會有人能找到我了,如果我能有幸在八十天後走出無人區,恐怕一切也都將塵埃落定,到那個時候,我會考慮常知樂給我的建議,帶上屬於我的一切去國外生活。
如果,我沒能走出來,也不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情,因為我再也不用飽受抑鬱症的折磨,我會失去意識,最後徹底消失於天地之間。
所以,不管怎麼計算,這都是一個只賺不賠的決定。
……
下半夜,換我開車,金燦休息,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他,卻沒有一點睡意,他就這麼透過車子的天窗,仰望著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天空。
星星和月亮是不會消失的,之所以造成沒有的錯覺,是因為烏雲太厚重……
要下雨了。
雨點「噼里啪啦」的落在了汽車的擋風玻璃上,我打開了雨刮器,雨刮器奮力搖擺,力圖給我營造出一個清晰的世界。
「餘味,你有沒有想過,你離開了廈門,事情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我轉頭看了看金燦,我沒有想到這個不善言辭的男人,會主動找話題和我聊天,他不是悶了,他是真的很關心我們這些人的未來。
我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回道:「我就是所有事情的禍根,只要我離開了廈門,事情會漸漸往好的方向發展……」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茶小清一定會和常知樂結婚,等他們結婚以後,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你甘心嗎?」
「所有的偉大,都是從學會心甘情願開始的……」
「我聽不懂這話。」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
金燦看了我一眼,他換了一個坐姿看著天空,隨後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等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車子已經快要接近漳州的服務區。
「那份魏如先腐敗掉的證據,已經不在你手上了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我猜的……如果這份證據還在你手上,你是絕對不會離開廈門的……既然證據已經不在你手上,為什麼不能跟魏如先和解呢?……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去國外生活,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國外,當初你就跟茶小清走了……被別人趕到國外的滋味,只會比那個時候更加難受!」
這一次,我足足沉默了有一支煙的工夫,這才開口對陷入到疑惑中的金燦說道:「只要魏如先知道我手上曾經有過這麼一個東西,不管它還在不在我手上,他都不會放過我的,不僅不會放過我,連汪曉他也不會放過……人站的越高,就會越狠毒,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反正都不會放過我,不如先用這麼一個假象麻痹住魏如先,讓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也許還會有奇蹟發生……這才是我為什麼放棄留在廈門的真正原因。」
「你都決定去無人區了,在你身上還會有什麼奇蹟,你能從無人區里活著走出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奇蹟了!」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想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卻沒有能力把這些事情天衣無縫的串聯起來,既然串聯不起來,也就無法得到一個準確有效的結果,所以,我也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奇蹟,我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基於一種直覺。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這才開口對金燦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奇蹟……就當這是一種自我安慰吧……在進無人區之前,我總得找到一些能支撐我進去的力量,如果沒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做支撐,進入無人區以後,那真的就是九死一生。」
「嗯……你之前的電話還在用嗎?」
「沒有,保險起見,上高速之前,我就已經扔掉了。」
「我這兒有一部新手機,裡面有電話卡,以後你就用這部手機吧……但是儘量別用。」
「這部手機是誰給我準備的?」
「茶智明,我乾爸。」
「他能信任嗎?」
「能,你別忘了,他是受了茶小清的委託,這部電話,大概率也是茶小清讓他給你準備的,可能茶小清會用這部電話聯繫你……」
我重重搖了搖頭,然後閉上眼睛說道:「不可能了,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聯繫。」
「為什麼?」
當金燦這麼問的時候,我又想起了茶小清錄的那段音頻,她說的再清楚不過,她在我和魏如先之間,選擇了魏如先,選擇了一個和平安穩的局面,現在的她,已經無暇顧及我的死活,她能把魏如先要害我的消息傳給我,就是我們之間最後的情分。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反正剩下的路都得我自己一個人走。」
說完,我便加快了車速,轉眼便超過了一直在我們車前行駛的兩輛夜行的貨車,我有點累了,所以我想儘快找到一座能休息的城市,小鎮也行。
……
最終,我們停在了一個叫興國的小縣城,然後找了一間旅館,旅館的管理很鬆懈,甚至沒有問我們要身份證登記,而我們也沒有主動提起登記這件事情,我和金燦已經有這樣的默契,我們都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蹤跡,以此減少突發狀況。
簡單洗漱之後,我們便躺在了床上,這個時候,我反而睡不著了,我躺在床上茫然四顧,漸漸,我便恍惚了,恍惚中,我有了一種跟茶小清剛認識時經常會有的感覺,但這次,逃亡的卻是我……
我不確定魏如先還會用什麼手段來害我,所以便處處堤防,這種堤防的心理又把我變得緊張、焦慮,可這次,我的身邊卻並沒有茶小清的陪伴,我很孤獨,並倍感淒涼,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
忽然,金燦交給我的那部手機就響了,我收到了一條信息,我的精神為之一振,趕忙拿起了手機,可是當我看清楚這條信息的內容之後,我的心又隨之沉入了谷底,並湧出一陣惡寒。
「你這一路,千萬不要再用身份證,更不要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人,你已經被立案調查了,警方正在全力找你。」
「什麼罪名?」
「涉嫌商業欺詐。」
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安上這樣一個罪名,這件事情發生在這個時候,只能證明魏如先已經徹底喪心病狂,他不惜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找到我,並且限制我出國避難……我該怎麼去應對?
相比於這個問題,我更在意電話那頭給我發送消息的人是誰。
於是,我在短暫的恍惚之後,又給對方發了信息:「你是不是小清?……如果是的話,能不能跟我多說幾句話,我真的很迷茫,我已經不知道接下來的路到底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