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最好的結局

  數次接觸之後,我發現常知樂真的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昨天夜裡不管我怎麼說,他都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但今天一早,他就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出去談談;以我的經驗來看,這種性格是很不好對付的,因為你會落入到他的節奏和掌控之中,繼而進一步被動,這次,又是我向他妥協了。

  我們約在了島外面的一家咖啡店見面,時間是午後。

  即便我陷入了被動,但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這次見面他一定會告訴一些什麼,否則,以他這種不喜歡做無用功的性格來說,他根本就沒有必要答應見面。

  我巴不得午後的時光能夠趕緊到來,我太想在常知樂那裡得到一個真相和解脫了。

  ……

  跟唐檸一起吃完早飯,我便準備從島上離開,也許唐檸還不察覺,但對我來說,這卻是一次需要慎重對待的告別,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島上了,下次再來的時候,一定會是另外一番光景,因為那些長期困擾我的事情,都會在這段時間內徹底迎來一個大結局……

  或者,我甚至可能永遠都不會再來島上,因為我無法掌控結局,既然無法掌控,就必然充滿變數,甚至有性命之憂,我沒有在誇大其詞,我現在要做的這件事情,就是這種性質,而且,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順利以徒步的方式從無人區走出來。

  ……

  點了一支煙,我站在奶茶店的門口,將周圍的一切都看了看,然後對站在一旁的唐檸說道:「我走了,你和金燦好好生活。」

  「這麼急著走嗎?……你在島上再多待一天吧,金燦明天就回來了,你們也好久沒有見面了吧。」

  「來日方長,以後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

  「可是,我能從你說話的語氣里感覺到你的心情……你是在和我們告別。」

  我深吸了一口煙,然後笑了笑回道:「有嗎?……你就別多想了,其實我來不來島上,見不見金燦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該怎麼把現在的好生活給延續下去……你知道,我為什麼每次來島上的時候,都不會提前和你們說嗎?」

  唐檸看著我,然後搖了搖頭。

  短暫的沉吟之後,我又以極其低沉的語氣說道:「我在外面待太久了,每天看到的都是兵荒馬亂的生活,心裡難免感到勞累和疲倦,所以,我就特別慶幸,能有你和金燦這樣的朋友,我在你們身上看到的儘是陽光,你們選擇留在島上,不需要徵求家人的意見,也不用顧慮社會的眼光,最難能可貴的是,你們真的在島上做出了一番事業,讓所有人都沒有資格去對你們指手畫腳,而且……你們是真心相愛的……這些,都是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就像一支支畫筆,在我的世界裡畫出了一幅既生動又美麗的畫卷……我可以欣賞這幅畫,但是我絕對不能打擾畫裡的意境……所以,每次來島上,是不是能見到你和金燦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你們過得好不好,我買一杯奶茶就知道……就像昨天夜裡,工作人員什麼都跟我說了……」

  說完這些,我的心情莫名輕鬆了很多,我就失神地看著不遠處正在被陽光映射著的海面,一陣微風恰到好處的吹來,吹在了我的胸膛上,讓我的胸膛有了更大的容量,去接納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和不如意。

  我真的太喜歡這種感覺了,以至於心甘情願的去做一個環境的產物;卻不想,唐檸在一陣沉吟之後,開口對我說道:「是你把我們想的太美好了,其實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完美的生活,所謂完美,也只是相對的……」

  我趕忙制止了唐檸,並說道:「夠了,說這麼多就夠了……在我眼裡,這就是一塊安寧之地,跟無人區一樣,不,無人區是死寂一般的安寧,但這裡的安寧是有煙火氣的,所以,這才是真正的理想之地。」

  唐檸以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我,半晌才開口回道:「如果你心裡需要這樣一個圖騰,我和金燦會努力活成你想看到的樣子……你也要常過來看看,看看你心裡的理想之地,我和金燦會永遠在這裡等著你……」

  我的心情很複雜,但是卻選擇了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應對,我在點了點頭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我沒有片刻的停歇,直到看見停在海面上的客船。

  在我眼裡,它已經不單純是一艘客船,它是一座橋樑,溝通著兩個世界,外面的世界已經如此兵荒馬亂,這裡怎麼能夠不完美呢?

  必須完美,因為人的精神需要一個寄託,一個依靠,所以,我不准唐檸繼續說下去。

  ……

  島外的咖啡店裡,我再次和常知樂見了面,上次,就是在這間咖啡店,我得知他無意於茶小清,因為他的性取向異於常人,所以,從我坐下的那一刻開始,我便開始給自己心理暗示,暗示,他還會給我帶來一些讓我感到震驚的消息。

  他是絕對不可能和茶小清結婚的,因為性別的喜好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逆轉的事情,這是我心裡唯一的安慰。

  桌子兩邊,常知樂在把玩著一支鋼筆,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舉動,因為這個年代,用鋼筆的人幾乎已經絕跡,但他卻隨身攜帶著,就像我帶著打火機,為了點火,也為了消遣無聊;我就這麼看著他,鋼筆似乎已經和他的手指融為一體,不斷的在他手指間翻來滾去,他這麼做,也許是為了突出他的優雅。

  我終於按捺不住,於是先開口對他說道:「既然都已經決定出來聊一聊了,為什麼還要賣關子呢?」

  轉動的鋼筆霎時靜止,他看著我,一臉憂慮的模樣,他在一陣沉吟之後才回道:「我還真不是賣關子,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這件事情……我怕你心理承受不了。」

  我的心下意識一緊,但還是笑了笑回道:「生死我都已經經歷了好幾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我承受不了的事情?」稍稍停了停,我又放低了聲音說道:「我最承受不了的就是自己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滋味不好受,就像是一個患有深海恐懼症的人被困在深海里,眼睜睜看著那些深海巨獸從自己身邊穿行而過,它們不殺死我,就是要在心理上折磨我……我已經被折磨很久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隻恐怖的怪獸,不僅僅是你。」

  「我想聽的不是這些,你趕緊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已經能夠確定,你和小清私下是有聯繫的,而且不是那種日常的交流,你們有商量,有合作。」

  常知樂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然後在一陣沉吟之後,終於開口對我說道:「我昨天和你說過,你們之間的事情,該知道的我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你手上有魏如先腐敗掉的證據,你保留這份證據的目的,是為了跟魏如先談條件,也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有一個能夠和他玉石俱焚的籌碼……魏如先是小清的親生父親,這我也知道,如果你和魏如先真的走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最痛苦的是誰?」

  我努力平靜自己,然後回道:「當然是小清。」

  「這就對了……在小清和你失去聯繫的這一段時間,魏如先和小清是有交流的,準確說,是一種談判,在這個過程中魏如先選擇了讓步和妥協,他已經給了小清承諾,只要她願意跟我結婚,他就放過小清的養父茶國鋒,還有你曾經的老丈人貝志遠,他們不會再以涉黑的罪名接受調查,事後,頂多也就判個三五年……你說,對小清來說,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結局嗎?……只要她接受了魏如先的讓步,你和魏如先都會得以保全,還有她的養父茶國鋒,你的老丈人,也會得到一個相對公平的結果,你再也不用對貝娜感到歉疚了……犧牲掉的,無非是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驚呆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我和小清失去聯繫的這段時間,竟然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變化;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沒有發生偏差,因為,一切真的皆可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