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跑道燈像是在閃爍,又像是靜態的,之所以看上去靜態,是因為黑夜太厚重了,它對這個世界形成了一種壓迫之勢,它不允許掙扎,不允許被刺破,所以,放眼看去,除了呼吸時起伏的胸膛,一切都是靜態的,特別是在沒有起飛降落的時候,世界更是安靜的可怕……
我將茶小清的手握的更緊了,我看著她,她的眼眸,她的皮膚,她的臉型,她黑髮如瀑的樣子,都恰到好處的長在了我的審美上,我覺得她就是我夢中的那個女人,感受著她的氣息,我好似能回到那個夢中,她就是能為我打開夢境的鑰匙,所以,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會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結婚,必須結婚,我不想自己的一輩子過得太清醒,我討厭柴米油鹽,我就喜歡那種活在美夢中的感覺。
「小清……」
我終於開了口。
「嗯?」
我的心一陣狂跳,我很想脫口而出,但又莫名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拉扯著我,並吶喊著:說這是衝動,是不理智的。
如果什麼都理智了,我還怎麼活在夢裡?我必須要說!
就在我把情緒醞釀出來的這一刻,茶小清的手機響了,我們倆皆是一驚,被驚到是因為我們的注意力都太集中了。
我們一起看著手機的屏幕,綠色的電話標誌在不斷的跳躍著,電話標誌的上面,是來電人的姓名。
這個電話是魏叔打來的!
茶小清不接,但也沒有掛斷,一遍結束後,電話又打了過來,好似知道茶小清是故意不接。
茶小清看上去有些沮喪,她鬆開了我的手,然後接通了這個電話;夜太安靜了,所以即便沒有開免提,我也能聽到電話那邊的聲音。
「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
「我在洗漱。」
「你明天幾點來省城,我好讓保姆提前給你收拾房間。」
「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電話那頭的魏叔,依舊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回道:「我之所以這麼晚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知道你現在對我說的話有敵對情緒,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理解我……茶國鋒留下來的這堆爛攤子,現在就是一隻燙手的山芋,早晚是會被清查的……我讓你來省城,就是不想你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然後把自己卷進去。」
「茶國鋒是我爸,他的企業承擔著幾千個人的生計,這個時候我不幫他承擔這份社會責任,還有誰能承擔?……我不怕什麼清查,我就怕自己良心不安……你呢,你會良心不安嗎?為了一己之私,就要讓這幾千個人丟掉謀生的飯碗。」
「幾千個人的飯碗,也不是違法犯罪的護身符……」一陣沉吟之後,魏叔又說道:「小清,我已經替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也已經接受了我的安排……我不想中間再出現什麼變故,你儘快和常知樂把結婚證領了吧,然後挑個好日子把婚禮辦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有力的手給重重捏了一下,我沒有刻意在這個時候去看茶小清的表情,我就這麼透過車窗看著飛機跑道上的地燈,除了航站樓,那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我渴望光明,儘管這些燈只是飲鴆止渴。
「我現在不想嫁給他了。」
「你覺得這是兒戲嗎?這是我和常家早就定好的,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選擇權。」
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電話那頭的魏叔有了情緒,他很憤怒,也很強勢,甚至比從前的茶國鋒要來的更強勢,由此可見,這裡面包含了多大的利益關係,才會讓魏叔說出這麼強勢的話。
茶小清陷入到了沉默中,這時,電話那頭的魏叔又放輕了些語氣對她說道:「小清,有些話不用我和你多說,你自己應也很明白,人和人之間是有層級之分的,你是什麼樣的人,就該嫁給什麼樣的人……對你,我沒有別的什麼期望,我就是希望你能體面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不要去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人這一生,意外太多,在你有難的時候,能救你的,只有我給你的體面……這份體面,會讓你享受到很多特殊的照顧,讓你有安全感,讓你得到別人的尊重。」
「我要的尊重和你理解的尊重不一樣,你那不是尊重,是諂媚,是巴結,是明面上敬畏你,背後詛咒……真正的尊重,是像我爸那樣,在地震的廢墟里,給別人帶去生的希望……如果誰有這份心懷天下的善意,我就會愛他,愛到至死不渝,愛到不計代價……」
說完,茶小清便注視著我,我也看著她,這一刻,愛意甚至比航站樓里的燈要更明亮,這串耀眼的光芒,似乎能驅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骯髒。
……
也許是這番話說的太有力量,讓電話那頭的魏叔陷入到了沉默中,過了片刻,他才開口說道:「不要去片面的了解一個人,更不要輕易的說那些片面的話……小清,明天無論如何你都得來省城一趟,結不結婚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咱們先心平氣和的聊一聊,這你能答應我吧。」
「好,我明天去省城找你。」
「什麼時間?」
「晚上七點之前。」
魏叔應了一聲,茶小清便掛掉了電話,她先是低頭沉默,然後便解開了安全帶,緊緊抱住了我,我用同樣的力度回應著她,我們都有一點窒息,越窒息,越想抱緊,抱的越緊,想結婚的念頭就越強烈,強烈到讓我想去摧毀一切墨守成規的東西。
就在我想開口的時候,茶小清喘息著在我耳邊說道:「我們要個孩子吧,誰都不要再給自己退路了。」
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感動讓我全身充滿了幸福感,我快哭了,因為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這樣的情緒……我就這麼死死的抱著她,然後熱烈的擁吻,忽的,我的世界就陷入到了一片迷幻之中,繼而神經錯亂,可那種肢體帶來的觸感卻是如此的真實,這就是我喜歡的茶小清!
……
這一夜,我們幾乎沒有睡過,是肉體的歡愉,也是為了真真切切的要個孩子,一定能要到一個,因為愛的太用力了!
天亮了,茶小清躺在我的懷裡,我們一起透過半遮掩的窗戶看向外面的世界,朝霞是金黃色的,還有一些黑色的雲朵摻雜在其中,像油彩畫一樣,這還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樓下那條兩邊都長著椰子樹的馬路,清晨的風輕輕拂過,那些椰子樹葉就像夏天奶奶手上搖動的扇子,儘是愛的呵護,呵護的是這座城市,還有躺在床上的我們。
我沒以前那麼焦慮了,我低頭親吻,然後又輕聲對一樣看著窗外的茶小清說道:「我不那麼想去無人區了,我覺得我們真的會有一個孩子,我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對我來說,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治癒。」
「無人區還是應該去的,那是你的夢想,也是你曾經努力想做卻沒有做好的事情……但我覺得,沒必要那麼極端,你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組一個車隊進去……」
茶小清的臉上面露期待之色,她在稍稍停了停之後,又微笑著說道:「算算時間,等你從無人區出來,我們的孩子應該也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了吧。」
「不行,我得陪著你。」
「我很認真的告訴你,來得及的……懷胎十月,你沒聽過嗎?……只要出生的那天,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其他時候,你儘管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茶小清的溫柔和理解,快要融化了我的心,我又將她抱緊了一些,然後用自己的臉去靠著她的臉;也就是在這一刻,路燈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燦燦的朝陽……
這才是這個世界應該有的模樣,我無比喜歡,無比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