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琳是我曾經特別認可的一個親人,潘甜甜是我帶著入行的,以前叫我師父,最近才改口叫哥;所以,情感上,我不願意刻意的去偏向誰,既然不偏向,那和余磊交流起來,自然就沒有絕對的立場,但是,有些事實我得讓他知道,就像趙琳的朋友會跑去和他說,趙琳沒有出軌,只是為了激勵他一樣,他既然已經為了這件事情開始糾結,他就不能再被瞞著,包括潘甜甜這邊。
基於這樣的想法,我終於對電話那邊一直沉默著的余磊說道:「我也跟你說一件事情吧,說完以後,我就不在你的問題上多說了,剩下的,你自己選擇。」
余磊這才開口,問道:「什麼事情?」
「其實那個幫忙安排床位,又幫著辦轉院證明的秦醫生,不是我的朋友,她是甜甜的親舅媽……甜甜不讓我告訴你和趙琳,因為她怕傷害了趙琳的自尊,昨天晚上,她還特地跑到福州找了我,說是要承擔趙琳她爸的醫療費用,因為她知道你的事業剛起步,所以她不想你去承受那麼大的壓力……甜甜對你很用心,趙琳也跟你有過六年的感情,到底該怎麼權衡,你自己拿主意……」
稍稍停了停,我又用低沉的聲音對他說道:「我真的給不了你任何建議,因為我的感情,也是處理的一塌糊塗,你可以在我身上吸取教訓,但是絕對不能跑到我這兒來求建議,明白嗎?」
說完,我便在余磊的沉默中掛斷了電話。
……
我將注意力又放在了茶國鋒留給我的那份文件夾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後,我漸漸了解了魏叔的為人,這樣一份可以決定他仕途的東西放在我這兒,無疑是往身邊放了一枚定時炸彈,而這就是茶國鋒高明的地方,他就是想把我拉下水,再把茶小清拉下水,這樣才會讓魏叔有所忌憚,從而給他的生存讓出空間;不僅如此,他還想借我的手去殺人,他自己不敢去做,更從側面驗證了魏叔的權勢,就算他手上有這份魏叔腐敗掉的證據,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扳倒魏叔,他怕魏叔會在事後報復……
我確實渴望自己和貝娜的關係能得到修復,但是我心裡也存在著非常大的疑問……茶國鋒不能承受,我就能承受了嗎?
我現在面對的是誰?是一個已經腐敗掉但權利仍然沒有被收回的高官,他的背後存在著怎樣的利益脈絡,我根本不清楚,一旦事發,我甚至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這一刻,我心裡是極其恐懼的,茶國鋒給了我一把打開魔盒的鑰匙,可是我卻不敢下定決心打開;如果打開,我真的能化解自己和貝娜之間的恩怨嗎?順便拯救茶國鋒?
就在我因為這個問題而傷神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大概是神經繃的太緊的緣故,我整個人先是一驚,才意識到這是手機鈴聲,我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才從桌子上拿起了電話,這是茶小清打來的。
……
我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後,才接通了這個電話,我向茶小清問道:「是不是趙汗青那邊有新情況了?」
「暫時沒有……餘味,我爸是不是找過你?」
我有些驚訝,從我的內心來說,我是不想讓茶小清卷進來的,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否則,在和茶國鋒分開後,我就會給她打電話,商量對策……
在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答的時候,茶小清又追著向我問道:「我爸他是不是找過你?……你不用對我隱瞞什麼,我們之間的悲劇,就是因為有太多隱瞞造成的……我既然打電話問你,就證明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只是想和你進一步求證,因為我不確定他為什麼會找你……」
「他是找過我。」短暫的沉默後,我又向茶小清問道:「我們倆是私下見面,你為什麼會知道?」
「他的司機告訴我的……餘味,你必須和我說實話,他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的局勢很緊張,我不想你被利用了。」
茶小清的話讓我意識到,她並不是一無所知的狀態,她甚至已經收買了茶國鋒的司機,但是她在這場終極博弈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說的對,我們之間不該有所隱瞞,更不該互相試探,於是,我在點上一支煙,並深吸了一口之後,對她說道:「你爸給了我一個文件夾,裡面有魏叔腐敗掉的證據,他希望能借我的手去和魏叔講條件……如果魏叔能夠放那個高官一馬,他也會因此而躲過一劫……他跟貝娜她爸一樣,應該也是那個高官利益鏈上的一環,從他和我的對話來看,他受到的牽連,可能比貝娜她爸還深……」
「你收下來了嗎?」
「收下了,但是我現在還沒想好怎麼處置。」
電話那頭的茶小清陷入到了沉默中,這種沉默在無形中給了我很大的壓力,雖然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情緒,但是我聽見她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你現在在哪裡?」
「房車基地。」
「你哪裡都不要去,你在那裡等我,我二十分鐘後到。」
說完,茶小清便掛斷了電話,我的心也跟著一緊,莫不是我做錯了這件事情?可是,就現在這個局面來說,還能有什麼更好的籌碼來破局嗎?另外,我接受這份證據的本意,也是不想讓茶小清看到她親生父親和待她如女兒的魏叔將他們之間的絞殺擺到明面上來,她心裡一定會難受,借我的手來做這件事情,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她的痛苦。
我承認,我考慮的可能沒那麼周祥,但是,除了恐懼和害怕,我真的沒有其他理由去拒絕這份證據。
……
茶小清說二十分鐘後到,但只用了十五分鐘便到了,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不冷靜的樣子,她甚至連車門都沒有關,便冒冒失失的向房車這邊跑了過來,她重重拉開了房車的門,然後四處張望……
「東西呢?」
「桌子上。」
茶小清一把從桌子上拿起了文件夾,然後將裡面的東西抽了出來,她只看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
她從我手上抽出了只吸了一半的香菸,狠狠摔向窗外,並沉聲對我說道:「跟我走。」
「去哪兒?」
「去找茶國鋒。」
……
廈門的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讓我感到厚重和壓抑,與之對應的是茶小清冷若冰霜的臉,可她明明是慌張的,因為這一路,她已經違規併線了好幾次,除了慌張,她更憤怒,在一個路口,沒能趕上綠燈的時候,她望著紅燈失神,忽然雙手就重重拍在了方向盤上,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
就是這陣鳴笛聲,讓眼前原本動態的畫面在我的眼睛裡凝固了,雖然燈火依舊常亮,但已經不再閃爍,原本正在行走的路人,也沒有了腳步,他們或立在牆角,或靠在樹旁,我好像能看見他們臉上的每一個毛孔,但又忽然在我的視線中破碎瓦解,周而復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茶小清,她已經掉下了眼淚,這些都是信號,讓我不由自主的去設想著待會兒和茶國鋒見面後的場景。
她為什麼會這樣,難不成這個文件夾,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
難不成,我真的掉進了茶國鋒的圈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