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你們的矛盾

  最終,我也沒有回答潘甜甜的這個問題,我只是按滅了手上的香菸對她說道:「我有點累,回去睡覺了。」

  「你先別急著回去睡覺……今天的這個事情之後,你確定自己已經解開這個心結了嗎?」

  「確定,我已經很久沒覺得這麼舒服過了……」

  「所以,未來一定會變得更好,對不對?」

  「對。」

  我一邊說,一邊起身準備離開,不想,潘甜甜又拉住我說道:「你這是幹嘛啊,我想跟你說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你就不能耐心聽我說幾句?」

  「今天對我來說,是個好日子,所以,我不想聽那麼多的心靈雞湯,我現在只想一個人躺在床上,去把剛剛經歷的感覺再回憶一遍……」

  「你是找虐啊,人家都那麼對你了,非但不感謝,還污衊你把他們的孩子撞下河,你竟然還想把剛剛的感覺再回憶一遍!」

  「我跟你在意的點不一樣,合著我剛剛全都和你白說了。」

  我已經有些不耐煩,潘甜甜還是不讓我走,她一直不鬆開我,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又開口對我說道:「師父,我剛剛在岸上看了半天,一直都不敢下去救你,你不會覺得我不講義氣吧?」

  「你這思維怎麼這麼跳躍,我也沒和你聊到這個啊。」

  「但我最在意的就是這個。」

  我看著潘甜甜,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和我開玩笑,於是我也端正了自己的態度對她說道:「你不下來是對的,我不希望多一個白白犧牲的人。」

  潘甜甜有些臉紅,她轉移了看著我的目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我說道:「其實我水性挺好的,但是我沒有把握把你們兩個人都救上來,所以我猶豫了……但是……看你沉下去那會兒,我真的想什麼都不顧了……我發誓,我會跳下去……可是,等我想跳下去的時候,你自己已經掙扎著冒出水面了……」

  潘甜甜可能真的很內疚,平常表達能力很強的她,這會兒不僅吞吞吐吐,而且病句頻頻出現,但是我卻真的不在意,我甚至非常慶幸她沒有下來,如果她下來了,最後沒把我們救上來不說,還把自己搭進去,那我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我將手放在潘甜甜的肩上,以示安慰,我又看了看那個立在河面上的「水深四米」的牌子,然後輕聲對潘甜甜說道:「你好好聽著,如果這件事情能讓我去選擇,我情願自己被淹死,也不希望你下來……我的身上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了。」

  「我知道,其實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我心裡都明白……你是一個戴罪之人,你只能贖罪,不能再犯罪了,如果我下去,不管能不能把你們救上來,對你來說,都是加重了罪孽……你現在特別希望把自己隔離起來,甚至去掉身上的社會屬性,不跟任何人交往……」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你才覺得無人區是你非去不可的地方。」

  「是,只有去了無人區,我才是完完全全的我……我常常覺得,屬於我自己的意識,已經徹底被這幾年的經歷給消磨乾淨了,我的腦子裡想到的永遠都是別人,然後就覺得自己是個麻煩,而且還特別無能,我從來都沒有給別人帶來過幸福。」

  潘甜甜面露同情之色,一陣沉吟之後,她才開口對我說道:「你剛剛和我說的這些,還有今天晚上經歷的事情,我都會說給我姐聽的。」

  「這是我們倆經歷的事情,我們倆說的話,為什麼要說給她聽?」

  「因為我覺得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如果剛剛是她陪你一起經歷這件事情,在你剛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她肯定也就跟著你跳下去了,她在乎的不是那個小孩,她最在乎的是你……這就是你們現在最大的矛盾,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

  我終究也沒能想明白潘甜甜為什麼會在我和茶小清之間給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我放棄了,就這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那一絲睡意。

  也許是因為心裡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我真的等到了那一絲對我來說尤其寶貴的睡意,我趕忙起身拉起了窗簾,然後又關上了最亮的吊燈……

  可是,那唯一亮著的床頭燈,卻更加醒目的照在了貝娜送給我的那幾個「灌籃高手」的手辦上,我又因此而想起了自己和貝娜之間的點點滴滴,繼而失去了睡意……

  毫無疑問,在我們的這段感情中,一定是我辜負了她,她至始至終都在為我著想,甚至是最後嫁給趙汗青。我很想對她說點什麼,可是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和她開口,於是,這又成了我的一個心結。

  只有把這些心結全部解開,我才能過回正常人的生活,可這對我來說,真的是太難了!

  我不免沮喪,然後又安慰自己:今天總算是開了一個好頭,既然連二十年的心結都能解開,那唐果和貝娜的心結也一定能解開,我不是一個無用之人,我是可以奉獻也願意奉獻的。

  ……

  就在我準備把床頭燈也關掉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來看了看,是許久不聯繫的武小海打來的,武小海是何許人也,唐果活著的時候,就屬他最喜歡對我冷嘲熱諷,後來因為一起去了無人區,回來後,竟然也成了朋友。

  我羨慕武小海,雖然他一事無成,但卻遠比我活得有底氣,因為他在北京有一套四合院,這不是我在瞎掰,每每他受挫的時候,他都會這麼對別人說。

  就是因為這一套四合院,我覺得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痛苦過。

  接通電話,他操著北京腔對我說道:「還沒睡吧?」

  「沒呢,有事兒?」

  「聽說你丫得抑鬱症了?」

  「你丫能問點好聽的嗎?」

  「你丫要這麼和我說話,就顯得不局氣了啊……我給打電話,真不是為了埋汰你,我就是想告訴你,治抑鬱症,我有招兒啊。」

  我坐直了身體,點上一支煙問道:「你能有什麼招兒?」

  「你出來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

  「我人就在上海,今天上午就到了,待會兒我給你發個地址,你丫趕緊過來。」

  「怎麼突然跑上海來了?」

  「你看你這問題問的,你丫也太不關心同志了……我來上海,肯定是因為投到可可門下了啊,不光是我,公司之前業務能力強的,基本上都來上海了,所以,你快點過來,都在等著你呢……」

  我以為就潘甜甜來上海了,沒想到其他人也都來了,在我感嘆可可的魄力時,也不禁生出了一絲疑惑,再怎麼說,「茶餘飯後」也是我和茶小清所創立的公司,她能親自把潘甜甜送到上海,送到可可的門下,就證明她並不珍惜這份成果,如果說,她看待我的心情很矛盾,那此時的我,也覺得她身上有很多我不能理解的矛盾……

  這麼一折騰,「茶餘飯後」就真的是名存實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