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一生所愛

  車站附近買來的蛋糕真的不好吃,說是水果蛋糕,水果不多,全是蛋糕和奶油,奶油還是那種吃了特別容易膩的,也許車站旁邊的店,從來就沒有打算做回頭客的生意,但這也不妨礙它是我跑了好幾條街才買回來的蛋糕,所以,即便茶小清不在,我也一定要把它吃完,因為在去買這個蛋糕之前,我就和自己說好了,這是一塊象徵著善始善終的蛋糕,它不可以剩下來,更不可以顯得多餘。

  ……

  吃了一半,我將蛋糕放在了一邊,我看著遠處的燈塔和不知道要去向何處的貨輪,不禁悲從心來,我不是一個喜歡唱歌的人,也沒有唱歌的天賦,但我還是哼唱起了生平最喜歡的那首《一生所愛》,我不是為了表達情緒,更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悲傷,我就是想唱給自己聽。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泊在白雲外;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情人別後永遠再不來,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鮮花總會凋謝,但會再開,一生所愛隱約,在白雲外;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我從來不相信,自己會把一首歌唱的如此撕心裂肺,我不想這麼失態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心裡的情緒,我覺得我的愛情被海風吹走了,去了哪裡,我不知道,於是,就有了我眼前的這一片苦海,愛情就是一艘船,沒有愛情的人,是渡不過去的,所以,我壓抑,我悲痛,我憤怒,我絕望……

  這是一個絕境,無路可走。

  我終於失控了,我抬手便將那還剩下一半的蛋糕給拍進了大海里,然後抱頭嗚咽,我在海邊瘋了,變得不像個人,我又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像一座正在守望的燈塔,與遠處那座真的燈塔遙相呼應,唯一的區別,它在指引,我卻在等待,等待一個已經不可能再回頭的人。

  沒有了茶的餘味,哪裡還有餘味;可嘆,我們叫了一個如此有緣分的名字,卻做著最沒有緣分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又在這個廢棄的碼頭坐了多久,反正我沒有再動過,直到有大哭大鬧的聲音傳來,我才回過了頭,有一對情侶在海邊吵架了,吵到不可控制的時候,女人給了男人一個耳光,男人也不示弱,抬手也給了女人一個耳光。

  我想,男人這一動手,肯定把愛情給打沒了,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兩個耳光之後,兩個人竟然又抱在一起,先是痛哭,又是激烈的擁吻,如果不是發現正在遠處看著的我,我真懷疑他們會因為情到深處,而躲在礁石後面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相比於他們,我和茶小清簡直太和平了,和平才可怕,因為愛情中,一旦不吵不鬧,就代表回歸到了理性,愛情是不允許理性的,如果理性,要麼愛情變成了親情,要麼愛情死亡,我和茶小清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不具備愛情變成親情的基礎,那麼唯一的結果,便是愛情死亡了……

  於是,一生所愛,也成了心頭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

  回到我和貝娜曾經的住處,最先迎接我的是魚乾,從我進了院子開始,它就圍著我轉來轉去,它太想我了,一定也會懷念那些我在飯後帶著它去海邊散步的日子。

  我安撫住它的情緒,然後才向屋子裡走去,趙師傅和他老婆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貝娜則一個人在廚房熱菜,就在推開門的同時,貝娜端著我最愛吃的紅燒肉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沒有因為我回來晚了而產生什麼情緒上的變化,她笑著對我說道:「你是用意念感應到的嗎?我剛做完最後一個菜,你就回來了。」

  我強顏笑了笑。

  她又向我問道:「路上現在不堵了吧?」

  「還好。」

  「去洗洗手,趕緊來吃飯……對了,趙師傅說要和你好好幾杯,你去酒櫃把我爸上次留下來的酒給拿出來吧。」

  我應了一聲,便去衛生間洗了手,然後又去酒櫃裡看了看,貝娜她爸留下來的全部是好酒,有茅台,有劍南春,還有五糧液,從他放了這麼多酒在這裡來看,他一定是對這個家寄予了厚望的,他放的不是酒,而是一顆關愛著我和貝娜的心,他把酒留在這裡,只是為了有理由經常來看看我們……可是,在我心裡,卻從來沒有真正把他當做是自己的老丈人,我甚至有時候會忘了叫他爸。

  最終,我從酒櫃裡拿了一瓶五十三度的飛天茅台,這當然是為了趙師傅,他一定沒有喝過這麼貴的酒,我想讓他也嘗嘗。

  我看了看日子,馬上就要到父親節了,到時候一定買一箱飛天茅台送給貝娜她爸,他肯定很喜歡這個酒。

  我心裡這麼想著,是不是出於虧欠我不知道,但貝娜她爸對我是真的好,不光對我好,連老余也因為我和貝娜的這段婚姻而沾了不少的光,他茅台喝過了,五星級酒店住過了,豪華車也開過了……貝娜他爸,就差買一套房子送給他,來表達兩個中老年人之間的感情;不僅如此,貝娜她媽也給予了我媽很大的照顧,她沒少送我媽一些她自己已經不戴的金銀首飾,我媽也真敢要,所以,我對她們家的虧欠,是全方位的……

  他們給予了我這麼多的厚愛,可我甚至連照顧好貝娜這麼分內的事情都沒有做好,還害的她意外流產,我簡直不是人!

  ……

  我將酒打開,給趙師傅倒了一杯之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對趙師傅說道:「以後你不要在流竄著擺攤了,我那邊有朋友給你在一個新開發的景區找了一個攤位,景區是政府今年重點開發的項目,人流量肯定非常大,以後也算是能穩穩噹噹的做生意了。」

  「要租金嗎?」

  「不用,他們那邊所有的商戶都是用統一的帳戶收費,到時候會在你的營業額裡面抽百分之二十作為景區的收入。」

  「這好,這好,我就怕到了淡季的時候,景區收租金,小本買賣就怕這個。」

  說完,趙師傅便向我舉起了杯子,然後又充滿感激的對我說道:「我這人真的是倒霉了一輩子,沒想到了老了的時候,能遇見你這小子……老天爺總算是沒有把我逼上絕路,原本,我對這個社會還有那麼點怨恨,但是我現在一點怨恨也沒有……來,這杯酒算我敬你的……」

  我舉起杯子和趙師傅碰了一個,他真是高興了,一口喝掉了一杯白酒,我也隨他喝完了,但是這個夜晚,我真的不求醉,我想讓自己以清醒的狀態去做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