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下車後，她便和貝娜站在了一起，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但確實在某種程度上給我釋放了一個信號，在她心裡，貝娜要比我這個親生兒子更靠得住，要不然她心臟不舒服，也不會給貝娜打電話，卻沒有知會我一聲。
我向我媽問道：「你心臟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好幾天了。」
「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你要心裡有我這個媽，你就不會一個人跑到上海去了……」
「這和我跑到上海沒有關係，就算我出國了，你要是身體不舒服，我也得回來……」稍稍停了停，我又用懇求的語氣對我媽說道：「媽，以後家裡有事兒，你給我打電話，別老麻煩貝娜，她自己工作也挺累的，哪能方方面面都照顧到。」
說完，我又轉而對貝娜說道：「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帶媽去醫院。」
「我已經請過假了，還是我去吧，那邊醫院我有熟人，你帶媽去，不一定能掛到主任的號。」
「那行吧。」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習慣性點上一支煙，然後才回道：「我以前培養的一個藝人出事兒了，我回來看看。」
「哦，我以為你是專程陪可可回來領獎的呢……這麼說，你待不了多久就又要回上海了？」
「嗯，今天晚上就走，這次也沒見到她，她被蔡芙蓉帶到北京了，要過兩天才回來，我那邊事情挺多的，肯定等不了兩天。」
貝娜點了點頭，她從我手上抽掉了香菸，扔掉後對我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應酬，就別抽菸了，我最怕你身體出問題。」
我有點不知所措，這時，貝娜又對我說道：「你不是晚上才走嘛，你要中午沒什麼事情的話，去附近菜市場買點菜，把飯做了吧，省得我和媽在外面吃。」
「行，那我做好飯等你們回來。」
說完，我才想起自己已經沒有這棟房子的鑰匙，可是又不敢當著我媽的面要，因為怕她看出端倪，只能心裡暗暗叫苦。
……
我在菜市場買了一些蔬菜和肉，將蔬菜和肉從鐵門的縫隙間塞進去後，自己又開始翻鐵門。我太久沒有運動了，動作不免笨拙，下去的時候，褲腿被撕了好大一個口子，可自己又沒有什麼衣服留在屋子裡，最後只能在柜子里，找了一條貝娜的睡褲穿上；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自己可以說把鑰匙忘在上海了，之所以當時沒想到這個藉口，還是因為面對我媽的時候有點做賊心虛，我也不確定，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經和貝娜離婚了。
其實，我也不怕她和老余知道，我最怕的是他們知道後，會把這事兒告訴貝娜的父母，我不願意貝娜在她父母面前太過於為難，也怕貝娜的父母因此而傷心，憑良心說，她爸媽真的已經把我視如己出了，是我辜負了他們。
想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失敗的人了，為了愛情，我把所有用真心待我的人都辜負了一遍，可是到最後，除了抑鬱症，我什麼也沒有得到。
這麼一想，我又陷入到了抑鬱的困境中，以至於連做飯的心情都沒有了，可是想起自己欠了貝娜那麼多，最後竟然連一個做一頓飯的要求都不能滿足，我心裡的歉意更甚，我就這麼逼迫著自己用平常心看待，這才勉強做好了三個人的中飯，至於口味，希望不要像我的心情一樣，否則，一定不會好吃。
……
在我等待貝娜和我媽回來的時候，可可給我打來了電話，接通後，她便對我說道：「我的事兒都辦完了，你的事情辦完了嗎？」
「沒辦成，蕊蕊和蔡芙蓉去北京了。」
「那我給你訂機票，這就回上海吧。」
「你先回吧，晚點我自己回。」
可可有些意外：「你要在廈門等蕊蕊……我挺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培養一個新人不容易，但是就她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你幫不了她什麼，以後別說做網紅了，她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可能都會受到影響。」
「我知道，我暫時不回去，是想陪我媽和貝娜一起吃個中飯，我媽身體不太舒服，貝娜帶她去醫院了，我這剛做好飯在等她們。」
「你媽……她沒事吧？」
「她說心臟不舒服，可能是心臟供血不足引起的，應該是吃點藥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就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回？」
「晚上。」
「你要只是吃一頓飯，我倒是能等你一會兒，你要是到晚上，那我就先回了……我得多留一點時間，準備明天晚上的直播。」
我應了一聲，可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又放低了聲音向我問道：「貝娜知道你有抑鬱症的事情嗎？」
「不知道，我已經夠對不起她了，怎麼可能還會跟她說這些事情，來增加她的煩惱呢。」
「她要是還愛你，這對她來說，就不是煩惱……她只會更心疼你。」
「那我更不能和她說……你也不要多嘴，我自己能把心態調整好，早晚有一天，我會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你整天覺得對不起這個，對不起那個的，而且有什麼事情，都喜歡把責任推給自己……就你這樣的心態，想擺脫抑鬱症是很難的，除非你能真正讓自己瀟灑起來。」
「怎樣才算瀟灑？」
「就像譚丙坤那樣，他禍害了那麼多女人，你見他有什麼對不起誰的想法嗎？」
「那樣的瀟灑我情願不要。」
「你可以只學一半，就算你曾經對不起貝娜，但是你也為她付出了很多……聽說，你上次為了救她，差點被她那個前男友拿刀給捅死，這份恩情，她拿一輩子來還你，都不過分……至於茶小清，我也有耳聞，當時她都已經被警方上網通緝了，那是她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你情願承擔包庇的罪名收留了她，這也是……」
稍稍停了停，可可又用一種滿是感慨的語氣對我說道：「總之，一個女人不會無緣無故愛上一個男人的，她們對你付出，一定是因為你值得，甚至包括唐果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你不用覺得自己對不起任何人，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付出型的人格，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管是對朋友，對愛人，對家人。」
「我沒有覺得這些是付出，我也不會刻意去想這些。」
「對啊，同樣的道理，她們也不會覺得這是付出……只能說是感情到了，自然而然就想去做。」
我輕嘆一聲，然後又笑了笑對電話那頭的可可說道：「如果真的可以這麼想，那我應該會活得輕鬆一點。」
「反正別和自己較勁兒了……另外，你不是想財富自由嘛，現在最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趕緊幫我把網紅經紀事業部做起來，只要我能拿到宏宇資本的投資，不等公司上市，我就讓你實現財務自由。」
「關於投資，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葉芷那邊，至少，你要給她一個商談的機會，看看她能給你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又想在你這兒得到什麼……」
「商談完全沒有問題啊，你安排時間唄，就算最後沒能談成合作，交個朋友也很好。」
「行，等我回上海了，立即安排你們見面。」
可可應了一聲，便掛掉了電話，而我又把菜熱了一下，正準備打個電話問問貝娜什麼時候回來，便看見她的車停在了門外。
……
「媽沒什麼大問題吧？」
貝娜明顯沒有剛去醫院時那麼緊張，她做了一個讓我放心的表情之後，開口回道：「媽心臟不舒服，就是因為供血不足引起的，吃點藥加上平時保養好就能調理過來。」
我也鬆了一口氣，這時，貝娜又往我身上看了看，她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這才想起自己正穿著她的睡褲。
我趕忙解釋道：「家裡的鑰匙我忘在上海了，剛剛你走得急，我也沒有想起來問你要……後來，我買好菜，就翻鐵門進來了，但是這身手真的比不上以前，跳下來的時候，褲子被刮爛了。」
「你倒挺會挑，這件睡褲我買大了，一直沒有穿過。」
我笑了笑，我媽也跟著笑了笑，我這麼一個無心之舉，反而打消了我媽心裡的疑慮，我能穿貝娜的睡褲，至少證明我們的關係還很親密。
「待會兒吃完飯，我去幫你買條新褲子吧。」
我還沒有開口，我媽便接過話說道：「別浪費了，你把褲子拿過來，媽給你補……保證跟你原來的沒兩樣……娜娜，你這兒有針線沒？」
「有，媽，我去給你拿。」
……
沒過一會兒，貝娜便拿來了針和線，我媽給我補褲子的時候，我們兩個就把飯菜往桌子上端……
這一幕，讓我那已經涼透了的心，又找回了久違的溫暖，這才是家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去了上海之後，為什麼還要回廈門；這一刻，答案不請自來，對於我而言，上海再好，也是漂泊，我真的已經習慣了廈門的一切。
……
趁著我媽縫縫補補的時候，我又小聲向貝娜問道：「余磊最近沒再來找你借過錢吧？」
我雖然問的是錢的事情，但卻是為了弄清楚余磊到底有沒有和我說假話，前面兩天，他老是給我發信息，說貝娜和趙汗青在一起，甚至還留趙汗青在這裡過夜，如果貝娜說他沒有來借過錢，那他八成就是在騙我，他來找貝娜，總得需要一個理由……除非，他是暗中監視的，但我覺得他沒有那麼閒，也沒有那個心情，畢竟他和趙琳離婚的事情，他自己也都還沒有能徹底弄明白。
不想，貝娜卻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的言語裡帶著一份冷意，回道：「其實你想問的不是余磊，你是想問我到底有沒有留趙汗青在這裡過夜吧？」
我感到尷尬無比，我心裡很不想承認，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如果我承認，又證明我在乎這件事情，可當時，明明是我鐵了心的想離婚，而且也成功離婚了，那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涉貝娜的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