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電話舉了好一會兒,才放了下來。我的臉色可能不太好看,所以可可一直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半晌向我問道:「誰給你打的電話?」
「跟你沒有關係的事情,你就不要打聽了,趕緊把紅糖水喝了吧,待會兒還得去上班。」
「我就是老闆,我遲到也沒有人敢有意見。」
「可我不是老闆,違反了公司的考勤制度,是要扣工資的。」
「我都還沒和你談工資呢,你不用把自己的姿態放的這麼低。」
我好像又陷入到了那種抑鬱的狀態中,繼而不想開口說話,可是在我準備轉身的時候,可可又厲聲對我說道:「你站住,昨天的事情你還沒和我說清楚呢……你為什麼反對我和劉霖交往?你是不是希望我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一個人孤老終生?」
「我不會反對你和任何人交往,包括劉霖……我只是希望你在和他交往前,能把這個人給了解清楚。」
「我不交往怎麼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你這不是跟我抬槓嗎?……要不然你就去試試,如果你們能有一個好結果,我替你感到高興……如果最後你被耍了,你也不要和我抱怨,說我當時沒有提醒你。」
可可撇了我一眼,回道:「你這人說話可真沒人情味。」
這才是早晨,就已經有兩個人說我沒有人情味了,而且是基於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基礎上,我不禁覺得:這真的是很莫名其妙的一天!
……
吃完飯,可可開車去了公司,我則坐上了地鐵,可以預計,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都會以這種很奇怪的方式相處著,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住在一起,我更不想,只可惜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
我太久沒有坐過公共運輸工具了,地鐵走走停停,車廂搖搖晃晃,我低頭看了一會兒手機,竟然有一種暈車想吐的感覺。
就在我放下手機,打算閉眼歇一會的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以為是余磊不甘心自己沒能從我這兒借到錢,結果卻是趙師傅打來的。
接通後,趙師傅用一種略帶討好的語氣對我說道:「你和小天見過面了吧?」
「見過了,你讓我帶給他的東西,我都送過去了。」
「那就好……」稍稍停了停,趙師傅又問道:「小天他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啊,沒有被同學欺負吧?」
我頓時便想起了趙小天被同學惡語相向的那個場景,其實我挺想把實話告訴他,讓他意識到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並不明智,可是想起他也風吹日曬,東躲西藏的做點小買賣營生,我便不忍心了。
短暫的沉吟之後,我對他說道:「他挺好的,跟同學們也處的不錯,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好幾個同學都要搶著請我吃飯……」
趙師傅很舒心地笑了笑,然後又對我說道:「我就知道小天的人緣不會差,這孩子熱心的很,誰讓他幫忙,他都幫……」
地鐵又靠站停下了,湧進來一波人的同時,也帶來了很大的噪聲,所以我沒有聽清趙師傅後面說了些什麼,但是我的心裡依舊不那麼是滋味,因為並不是所有的熱心腸都能換來別人的尊重,我親眼看見趙小天被他的那幫同學給欺負慘了,甚至是他打工的那個餐館,老闆也沒有給予他足夠的關照,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在死撐罷了……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明明我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卻被所有人說無情,這不僅讓我覺得鬱悶,更讓我感到無所適從。
這麼恍惚著的時候,趙師傅又忽然對我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得跟你說一說,昨天我去擺攤的時候,你那前妻也來了……她一個人在你之前擺攤的地方坐了有好幾個小時,到後來廣場上沒什麼人了,她才走……要不是你小子把人家傷得太狠,就是她太痴情了。」
「她……她真的去了。」
「我都一大把年紀了,用得著跟你撒這個慌嗎?」
我瞬間迷亂了,要知道余磊剛剛才給我打過電話,說趙汗青去我和貝娜的住處,還動手抱了貝娜,現在趙師傅又告訴我,貝娜一個人在我原來擺攤的地方坐了很久,這兩種狀態,真的能同時存在於一個人身上嗎?
不,這兩種狀態並不同時,因為余磊告訴我的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而趙師傅說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這裡面相隔了有一夜的時間,這足夠一個人去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我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去問余磊,在趙汗青抱住貝娜的時候,貝娜是什麼反應,她的反應很重要。
這時,趙師傅又以一副長者的語氣對我說道:「小余,我得勸你一句,兩個人遇到一起不容易,能結婚更不容易,離了婚以後還對你用情這麼深,那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女人……你要是覺得我說的對,你就別在上海浪費兩個人的感情了,回來復個婚,不比什麼都好……人這一輩子,在哪兒賺錢不是賺吶……可是能被稱為家的地方卻只有一個,你說對不對?」
這一次,我徹底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甚至順手把煙盒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想點一根,卻發現自己還在坐著地鐵。
趙師傅似乎也有心給我一點思考的空間,他只是默默掛掉了電話,沒有再多說什麼。
……
這一次,地鐵比開車更快,所以我在可可之前到了公司,但是我沒有急著上去,我直接去了物業辦公的地方,然後在門口攔住了一個工作人員,以閒談的口吻向他問道:「師傅,你們這棟樓還有空餘的房子要出租嗎?」
工作人員想了想回道:「這邊房子都挺搶手的,最近有沒有空房我還真不太清楚……你是要租房子嗎?」
「嗯,我們總公司在杭州,最近準備在上海設立一個分公司,我是專門來替公司找辦公場所的。」
站在物業的立場來說,肯定不希望自己接管的房子有太多空置,所以工作人員在了解了我的需求之後,很熱心的對我說道:「我不是管這塊的,我把我們管水電的同事叫過來和你聊聊吧,最近水電沒動過的房子,肯定都是空置的,對了,你想要一個多大的房子啊?」
「我要是租一層的話,你知道一年要多少錢嗎?」
「你還真是問對人了,我有個親戚在這兒買了一整層,去年被一個深圳過來的公司租下來了,當時是給了二百八十萬,不過,今年是什麼行情,我就不清楚了……這邊也很少有租一整層的。」
我很清楚的記得,可可告訴過我,公司租下那一整層,花了四百八十萬;而且這事就是劉霖主辦的,當我調查了之後,發現這裡面竟然產生了二百萬的漏洞,這不是商鋪,更不是炒房,這就是一棟普通的寫字樓,就算行情有變,也不可能一年多出二百萬的租金來。
這裡面的貓膩,我不說,也都能明白……可可絕對不能把自己的一輩子託付給劉霖,這個男人是不忠心的,我得想辦法把他從這個公司給踢出去……
儘管有這樣的決心,但我還是有些犯難,在劉霖能給她帶來官媒關係的前提下,她會選擇信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