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進退兩難

  我想過茶小清千萬遍,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一個象徵著逝去的地方重逢,所以我們還沒有開口說話,悲傷的基調便已經被定下了。

  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看著她的面容,我才知道所謂的冷靜,是多麼的勉強自己。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因為激動,聲音已經顫抖:「為什麼回國了,不來找我?」

  此時此刻的茶小清,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好似透過一面鏡子看到了我自己,可卻是兩種性別,兩個人,兩種人生,一顆心,同樣赤城,同樣累累傷痕。

  我已經等不及茶小清回答,以一種能讓她窒息的力度,狠狠將她抱在了懷裡,這種主動尋求親密的猖狂,是我從來沒有在其他女人身上展現過的,我甚至懼怕和其他女人有肢體接觸,但茶小清不一樣,即便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即便會在某一個瞬間有所懷疑,但是在見到她的這一個瞬間,全部煙消雲散,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她就是我的女人,我們有過肌膚之親,我的每一次侵略,都是想得到極致的釋放……

  在我抱住她的時候,原本準備送給唐果的那束鮮花便從我的手上掉了下去,花瓣落了一地,然後被風吹散,不知所蹤。

  「放開我。」

  冷言的背後,同樣是一種極致的抗拒,我就這麼被茶小清推開了,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因為她的冷靜來得太快了。

  「為什麼這麼對我?」

  「在你不冷靜的時候,我只能比你更冷靜……你已經結婚了,你這麼做,會讓我覺得你噁心。」

  茶小清的言語讓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如果不是她的記憶缺失了,這種話又從何說起?就在我想著這其中可能出現的變故時,她已經甩開我,獨自向墓園外面走去。

  ……

  自從她離開後,我會習慣性恍惚,習慣性呆愣,可是從我見到她的那一刻起,這些毛病便不藥而愈了,我敏捷到像是一隻爬行動物,緊隨她留下的氣息,往外面追去。

  我又橫在了茶小清的面前,並一次次在她面前喘著粗氣,這一次,我沒有再去拉她的手,並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我不想說自己有多委屈,有多無奈,但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在你離開後的這段時間裡,我過得很不好,我會習慣性的恍惚,習慣性的去加油站等那一輛你曾經開過的車,如果人有三魂七魄,在我身上,至少有一半跟著你走了……現在,我終於在這裡見到了你,你不能冷冰冰的告訴我,我讓你覺得噁心,我會很難過,我會想起那個晚上,我們之間說的所有話,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一個承諾……我是結婚了,但是有諾在先,你不能因為這個,就徹底把我否定……」

  茶小清看著我,我希望她能像我一樣,有想哭的衝動,就算沒有哭,那也是因為忍住了,可是,在茶小清的表情里,我並沒有看到與哭有關的情緒,她用一種甚至顯得生硬的腔調對我說道:「其實折磨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絕情,而是自己心存期待的幻想……我已經看開了,所以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糾纏,我這次回來,只是想送一送唐果。」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卻不知道那些林立的墓碑下,哪一座埋葬了唐果長眠的靈魂……我心中的那股勁兒忽然就鬆懈了,我滿是絕望地看著眼前的茶小清,我不想她走,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留,我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所以心裡也就不會有那種迎刃而解的底氣。

  ……

  茶小清站在路邊等車,我看著她的背影,只感到越來越焦慮,我深知,這次讓她走了,我們便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因為茶智明和我說過,她已經準備在國外定居了,這次回來,是為了將自己牽掛的事情和人都安排好,來見唐果,必然是她最後的安排。

  就在我胡思亂想著的時候,一輛計程車從另一個路口往這邊開了過來,茶小清伸了伸手,車子便打開了轉向燈,向後面的車輛示意自己要靠邊停車。

  此時此刻,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了,我快步向茶小清那邊奔去,然後伸手拉住了她,幾乎同一時間,計程車也在茶小清的身邊停了下來。

  我用生平最堅決的語氣對她說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現在好不容易在這裡遇到了,我是不可能讓你走的……」

  我一邊說,一邊揮手讓那個計程車司機離開,並又對茶小清說道:「我開了車,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但是在走之前,你必須要把話說清楚……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

  茶小清依舊在掙脫我,計程車司機也按下了車窗,然後向茶小清問道:「需要幫忙嗎?」

  沒等茶小清開口,我便對這個多嘴的司機說道:「兩口子吵架,你能幫上什麼忙?」

  茶小清這才停了下來,她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我,說道:「餘味,有件事情,你必須要正視,我們真的已經沒有關係了……我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好,你找到了一個真正愛你的女人,不要因為我,丟掉這份屬於你的幸福,我真的不值得你這麼做。」

  「你我心裡都清楚,結婚只是權宜之計,只要你回來了……」

  茶小清注視著我。

  我沒能將那句話脫口說出,因為我在這個時候想到了貝娜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是可以很瀟灑的選擇離婚,離婚之後,我迅速娶茶小清為妻,可是貝娜呢,她需要面對的是什麼?

  是家人的絕望,是整個社會對二婚的歧視,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讓我下不了決心的,是貝娜的心情,她一定會極其痛苦,因為她對我動的是真情,她幾乎已經把自己所能給的一切都給我了,如果我和她離婚,她剩下的只會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這叫我怎麼狠的下心?

  這一刻,我似乎陷入到了一種進退兩難的絕境中,可可說的沒錯,我就應該在金燦被放出來的那一天選擇和貝娜離婚,可我沒有這麼做,於是我變成了一隻在溫水裡裸泳的青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徹底沒有回頭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