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靜看事態發展的我,終於憋不住了,我擋在潘甜甜和我媽之間,然後對著潘甜甜訓斥道:「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余磊的事情讓他自己去面對。」
「可是,我真的忍不了啊,你媽明顯三觀不正,一個已經出軌的女人,她還讓余磊去求複合……這種靠死皮賴臉求回來的感情,你們覺得有意思嗎?……而且,就算他死皮賴臉,人家也不一定會領情,到時候不光婚姻沒了,臉也被丟盡了,他還有什麼動力活在這個世界上?……還不如像個男人一樣,明知道握不住的東西就放掉,夢想有時候比女人更靠譜,至少在你堅持夢想的時候,是為自己活著的……但是厚著臉皮去求那個女人,就是為了你媽活著的,他都已經為你媽活了這麼多年了!」
潘甜甜表面上是在和我說話,可是目光卻一直放在我媽身上,並且一副不甘示弱的表情。
從我記事以來,一向只有我媽教訓別人的份,這麼被一個看上去年不更事的小姑娘給教訓了,真的是生平第一次……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們都覺得潘甜甜做到了言之有理,所以,即使心裡覺得她魯莽,不夠尊重長輩,但也沒有人去出言反駁她……我甚至覺得,我媽這個人是得需要這樣一個狠角色去改變她獨斷專行的性格了。
我媽先是看著潘甜甜,然後又看著余磊……生氣之餘,更是一頭霧水,估計怎麼也不能把這倆貨想像成是一個籃子裡的雞蛋,可是余磊卻明顯因為知音難覓而激動了起來,他看著潘甜甜,差點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著實因為他的表現而感到尷尬,但是對於他自己來說,收穫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畢竟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感同身受。
……
這麼僵持了一會兒之後,貝娜先開了口,她用安撫的語氣對我媽說道:「媽,你也不要再怪余磊了,我們都知道趙琳是什麼性格,她是一個很成熟穩重的女人,既然能從她嘴裡說出離婚這兩個字,肯定就沒有打算再回頭,這不是余磊的錯……這個時候最難受的人其實是他,我們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這個時候更應該給他多一點的鼓勵……我也覺得他去做廚師沒有錯,老師這個職業很容易就看到天花板,但廚師是沒有上限的,做好了還能自己開酒樓做老闆……這個時候,你就放手讓他自己去選擇吧,他真的挺可憐的!」
我媽嘆息,半晌才說道:「我就怕最後他兩頭都顧不住,到那時候哪兒還有老師的工作去給他做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我,終於開口說道:「你要是這也不放心,那也放不下的,你現在就把他帶回漳州去,你別把他一個人留在廈門,就沖他在你心裡這副無能的樣子,他一個人在廈門也生活不好,你不如回老家給他找一份做老師的工作,然後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他的衣食起居,包括以後的感情你全部都承包了,反正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每個姑娘都像趙琳那樣不知道滿足,總有那種安於現狀的姑娘,願意陪他留在漳州……大不了就是把以前的路重新走一遍。」
說完,我便點了一支煙,然後以冷漠的眼神看著我媽,我媽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卻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重重吐出口中的煙,又說道:「是不是覺得很累?不要說你累,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都覺得累……媽,你老了,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你要學會把你的生活和余磊的生活區分開來,然後再多給他一點信心……他和趙琳走到這一步,不完全是他們兩個人的責任,你也應該反思自己,這些年給余磊的到底是顆糖,還是一顆毒藥。」
……
我手上的煙已經快要吸完,我媽才開了口,她說想和我單獨聊聊,這我當然不能拒絕,於是跟著她走到了另一側的角落。
我很希望我們能幹淨利落地談一談,可是我媽卻一直哭,過了許久,她才開口對我說道:「我就是知道余磊他沒有什麼生存能力,所以才更不敢讓他和趙琳離婚,你以為出了這事兒媽心裡就不憋屈嗎?……媽心裡比誰都憋屈,可是我已經把你弟教育成這個樣子了,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把老師的工作辭掉了,真的能憑做廚子的手藝養活自己嗎?」
「你不是有退休工資嘛,他要是連這事兒也做不好,你就用你的退休工資養著他。」
「餘味,你能不能和媽好好說話,媽這心裡已經夠難受的了!」
短暫的沉默後,我說道:「我知道你找我單獨談是什麼意思……你放心吧,只要我在廈門,就不會讓他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我會督促他的。」
我媽看著我,顯然這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我一聲嘆息,然後又很是無奈地說道:「必要的時候,我會拉他一把的,花點錢也無所謂,只要他能把這件事情做成。」
「有你這句話,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
這場由我媽主導的鬧劇終於結束了,我跟貝娜回了家,潘甜甜自顧自的走了,我媽因為不放心餘磊,非跟著余磊去了他和趙琳住的那套房子。
在這場鬧劇中,一定會有人反思的,但是誰都沒有去提潘甜甜自告奮勇要做余磊女朋友這件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兩個人身上的反差,所以大家都當聽了一句玩笑話,不會真正往心裡去。
……
回去的路上,貝娜用閒談的口吻對我說道:「咱媽去找我之前,我和趙琳見了一面……看她的態度,離婚這這件事情,肯定是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她和我聊到了婚後財產的分配,想讓我在中間做一個傳話的人。」
「她想怎麼分配?」
「她說是她有錯在先,所以她不爭奪房子的產權,她只想要回她家人陪嫁的嫁妝。」
「她家陪嫁什麼了?」
「差不多有二十萬現金吧,這錢都用來添置家具了,還有餘磊現在開的那輛車,也是從這裡面拿的錢。」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你給她回復,這個周末我把這筆錢給她送過去。」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這事兒就不讓余磊和咱媽他們知道了,讓他們好聚好散吧,趙琳自己心裡也明白,所以要的只是這些。」
稍稍停了停,貝娜又向我問道:「你覺得他們兩個人離婚後,誰會過得更好一點呢?」
我想了想回道:「短期內都不會太好過的。」
「也不知道趙琳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以為她從余磊那裡搬出去,肯定會和那個男人住在一起,但她現在是一個人住的……她該不會是想用這種手段故意去刺激余磊吧,好讓余磊像個男人一樣活著。」
我搖了搖頭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這麼深沉的愛,何況她和余磊已經在一起六年,轉眼就要面臨七年之癢這個魔咒,曾經的那些感情,其實都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她不可能還有這種心氣兒去做這麼一件完全是拿自己去冒險,然後成全別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會看錯,那天,我真的看見她和她的上司在車裡有不雅舉動,她不可能提前預知到我會跟著她,然後故意演給我看。」
「也是……是我把這件事情想的太過於童話了,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偉大的付出啊。」
我應了一聲,表示認同。
……
次日,我早早便去了公司。我去財務了解了一下公司最近的收支情況。最近一個月,公司將近有一千萬的進帳,這當然是一個很漂亮的數字,但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來自於可可的直播收入……我倒不是害怕可可離開後,這些收入就不存在了,我真正怕的是這些收入數據流到其他員工耳朵里,讓他們的心態發生變化,因為數據不會騙人,公司最核心的價值就是在可可身上,良禽擇木而棲,一旦可可動了要帶他們走的心思,我是肯定留不住的。
如此大規模的離職一旦發生在這個公司,會瞬間癱瘓掉公司所有的業務,而且我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重組這麼一個核心團隊。
這次,是我主動去了可可的辦公室,她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看樣子是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我已經懶得和她說那些套話,於是直言說道:「你要走,我留不住你……但是你不許從公司帶走任何一個人,否則,我會讓你很難堪。」
「公司想和我走的人有很多,不是我強迫他們跟我走的……大家都看的出來,你和我之間誰更有未來。」
「你真的以為自己是完美無瑕的嗎?」
可可面露警惕之色,她說道:「難不成你想爆我的黑料嗎?」
我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該賠償公司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給,該讓公司賺的錢,我更是一分不會多拿……你沒必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吧?」
我怒極反笑:「現在把事情做絕的人是我嗎?……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來,是你在過河拆橋。」
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我一直都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挽留你,並且給你做了最長遠的規劃,我有信心讓你成為直播帶貨界的第一人,可是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那麼,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利於你的事情,你也不要覺得我不夠理解你……理解都是相互的,在你不理解我的時候,我真的給不了你更多的理解了。」
可可面露驚恐之色,她確實有太多把柄在我手上,而且每一個都足以摧毀她的公眾形象。
過了很久,她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然後坐回到椅子上,哽咽著對我說道:「我也不是真的想和你對著幹……我只是太害怕那種被別人控制的感覺了,如果這個公司是我在做主,我說什麼都不會把歪頭送去坐牢,可惜,我在這個公司並沒有話語權,這是你和茶小清的公司,她臨走的時候把公司交給了你,你就是這個公司說一不二的存在,所以,我才動了要自立門戶的心思……餘味,要不你和我去上海吧,我們一起做一家公司,我可以給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遠比你現在的占股要多的多,我只要求對公司有控制權,其他一切都交給你處理,我真的願意和你分享我能得到的一切成果,我們一起去做豪門,好不好?」
我看著她……
可可看上去很心慌,她又對我說道:「只要你想,你是可以和我一起走的,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我心裡明白,你和貝娜只是契約婚姻,你們之間並沒有感情……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答應你,跟你結婚……如果讓你欠著我的人情,也許你就不會把歪頭送去坐牢了……我真的是一個很患得患失的人,我心裡很喜歡你,喜歡你的才華,你喜歡你的有情有義,正是因為發自內心的喜歡,所以才更害怕失去……」
「你的話太多了。」
「不要把我毀了,好嗎?……算我求你了,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唐果。」
可可突然提到唐果的名字,讓我心裡一顫,繼而情緒也有了些波動,我對著她怒道:「不要和我提唐果,你不配說她的名字。」
可可怔住了。
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些都是她的花言巧語,我點上一支煙,讓自己冷靜了一些之後,又對她說道:「你想走,我不攔你,但是你不能從這個公司帶走一個人,只要你能做到這點,我們可以好聚好散。」
「為什麼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就因為這是茶小清託付給你的公司嗎?」
這一次,我沒有正面回答,但依然用很堅決的語氣向她回道:「對我來說,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了。」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後,可可終於點頭回道:「我答應你,我不從這個公司帶走一個人……希望茶小清回來的那一天,你身邊的人不要那麼痛苦,包括你自己……餘味,站在朋友的立場,我想最後再和你說幾句真心話……其實,在金燦出來的那一天,你就應該和貝娜離婚了,你本意不想傷害她,可是拖的越久,傷害越深……除非有一天,你能把茶小清這個人徹底從你的世界裡抹去,但是可能嗎?不說感情,就說這個公司,也會讓你們有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