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看著可可的同時，可可也向我這邊看了過來，然後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台本，走到了我的身邊，她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但是卻不主動開口。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先開口對她說道：「你贏了，既然已經贏了，那就好好工作吧。」
「如果你非要覺得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一場較量，那贏的人也不是我，難道你真的想看到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嗎？……這幾天，有很多跟我們同類型的公司都聽到了風聲，有些比較激進的公司，已經給我報了價，並且給我量身定做了發展方案，但是我都拒絕了……是，歪頭確實對我很重要，但是你對我也很重要，在你沒有把我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我不想離開你。」
「是麼。」
「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在你心中我是不是隨時都可以被替代？」
可可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已經看向了正在另一個辦公室忙碌著的潘甜甜一行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心裡有了危機感的表現。
我習慣性在情緒有波動的時候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才開口對她說道：「沒有人能取代你，你這種級別的大網紅，除了自身的實力和公司的力捧，還需要過人的運氣……其他人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像你一樣站在風口上。」
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全中國有十四億人口，想做網紅的至少有一個億，但是能成為頂級帶貨主播的，我覺得不會超過五個人，你就是其中的一個。其他公司，我不敢保證，但我們公司是肯定不會再出現第二個你了。」
「你的這些話如果被那些小妹妹們聽到了，她們可能會很傷心哦。」
這時，我也下意識看了看潘甜甜等人，然後回道：「定位不一樣，只要她們能按照我給她們設計的路線走，也一樣會發光發熱。」
「那你加油吧。」
說完這句，可可便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我們之間應該是和解了，但我心裡還是有一些後怕的，我沒有想到那些公司的手腳會這麼快，我和可可鬧矛盾也就是最近這一兩天的事情，他們竟然已經給可可拿出了報價方案和發展方案，由此可見，可可現在的商業價值已經是這個行業所公認的，所以這場博弈，我未必是占優勢的那個。
……
我將手上的煙吸完之後，便去了製作中心，也就是潘甜甜她們幾個人所在的那個辦公室；此時，她們拍攝的那條短視頻已經完成了後期的技術處理。
製作中心的負責人小李對我說道：「老大，我們一共做了兩個版本，但是在用哪個版本這個問題上產生了一點分歧，我個人建議用第一個版本，因為燈光和整個視頻的結構都比第二個版本要更合理一些。」
這時，潘甜甜也針鋒相對的說道：「我們四個人都喜歡第二個版本，我們拍第二個版本的時候，心裡特別有那種想釋放自我的感覺，你看，同樣的動作，是不是第二個版本顯得更自然，更有表現力。」
「先擱置爭議，兩個版本都播給我看一下。」
小李點了點頭，然後便將兩個版本分別播了一遍，我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但之前我的那些汽車測評都是我自己拍攝製作的，還算是有些心得，所以看完兩個版本之後，心裡也就有了主張，我對小李說道：「就聽她們的，還是用第二個版本吧，你在乎的那些點，都太專業了，觀眾未必懂，也未必在意，他們更想看到的是藝人的表演狀態……你注意看第二個版本，潘甜甜有個非常可愛的微表情，第一個就沒有。」
說著，我便在電腦上同時定格了兩個畫面，第一個畫面，潘甜甜雖然也在笑，但是卻沒有顯露酒窩，我又對小李說道：「不要小看這兩個酒窩，它就是我們經常說的辨識度，辨識度對於一個藝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當然要在第一次和觀眾見面的時候就表現出來……這是我的理解，你覺得呢？」
小李若有所思，過了片刻，終於開口對我說道：「老大就是老大，看待問題的角度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樣，我也同意用第二個版本。」
話音剛落，便遭到了潘甜甜等人的強烈的鄙視，說他馬屁精，沒原則，小李全部一笑置之……而我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氣氛，因為在繁重的工作之餘，會獲得輕鬆的感覺，同時，這種氛圍，也符合我和茶小清建立這家公司的初衷，我們公司名為「茶餘飯後」，人最輕鬆的時光當然是在茶餘飯後，所以即便是工作，我也希望有消遣、有調侃……
……
視頻已經製作完畢，剩下的便是確定推廣方案，於是我又馬不停蹄地去了市場部，這條視頻雖然有紅的基因，但如果沒有一個完整的推廣方案，也是有可能淹沒在短視頻的洪流中，難以出頭。
市場部的意見，是希望公司花錢去買一些流量和推廣，錢當然要花，但是在第一波流量之後，怎麼延長這條視頻的生命力，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一番思量之後，我給出了方案：喜歡相聲的都知道，有逗哏和捧哏之說，負責逗哏的自然是潘甜甜團隊，但是只有她們也難博觀眾一笑，我們還需要另一些人來做好捧哏這個角色，並且使其形成一個長久不衰的話題，所以我的方案是：等視頻有了一定關注度之後，立刻根據這個主題再製作幾期不同職業的短視頻，比如空姐代表團，農民工代表團，教師代表團，外賣天團……這樣，既有娛樂性，也能提高各行各業的參與度，我一直覺得大眾的娛樂精神來自於引導，所以，要捧紅潘甜甜她們這個團體的前提，是我們公司要有這種引導能力和製造輿論話題的能力，而我的方案，就是這兩種能力的體現。
……
當推廣方案也確定了以後，就意味著我們已經做好了視頻發布前的全部準備工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這條短視頻就會通過短視頻平台正式面向全國觀眾……我在承受了壓力的同時，也感到興奮……我們這個團隊自從無人區之後，就沒有再出過爆款，我們急需要這樣一個爆款來重振公司的士氣。
……
等全部忙完的時候，已經是夜裡的十一點，我這才想起貝娜給我點的外賣，她給我要了一份我最喜歡吃的滷煮和海鮮粥，我用微波爐熱了熱，然後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吃了起來。
吃到半飽的時候，我習慣性抬頭看了看窗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司前面的那片海域上停了一艘碩大的郵輪，郵輪上燈火通明，這給了我一種錯覺，仿佛此時根本就不是深夜，因為透過我的窗戶，我看見了一群在甲板上載歌載舞的人，而且是一群外國人，儘管身在異鄉，可他們看上去還是很快樂。
我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和茶小清的那個約定，如果我們也像這一群身處中國的外國人一樣，定居在國外，此時過得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眼前已經有參照，可我還是想像不出那樣一副場景……現在的我，只是很想茶小清，另一方面，我的生活確實因為貝娜而漸漸走到了一種非常理想的軌道上，我已經能夠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也不忘兼顧自己的家庭。
可是，這種狀態也不是絕對完美的，比如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起茶小清，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她的離開不是因為不愛，恰恰是因為太愛了，可是在我漸漸正常了之後，卻不知道流落在外的她，過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她一定很痛苦，因為她的身邊，並沒有像我一樣，有一個如貝娜一般的人陪伴著；相反，她還要承受我和貝娜越來越像夫妻的痛苦，這對她來說，一點也不公平。
我漸漸就失去了食慾，我就這麼失神地望著窗外，望著大海。
……
「你怎麼還沒走？」
我回頭看了看，跟我說話的人是可可，她挎著手提包，應該是準備離開公司了，我先是看了看還沒有吃完的滷煮，然後對她說道：「吃完就走。」
「別吃了，我們一起去野哥那兒吧，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都十一點了，他們還沒散嗎？」
「他們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一定要等我們兩個人過去喝幾杯，你要是已經忙完的話，也就別掃興了。」
我將吃了一半的滷煮推到一邊，然後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之後，才對可可說道：「去之前想問你一個問題……拋開之前發生的那一切，你覺得現在的自己活得開心嗎？」
「只要你放過歪頭，只要有錢賺，我就覺得開心。」
我不言語，可可又笑了笑，說道：「怎麼，沒在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覺得很失望？」
「談不上失望。」
「其實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如果你願意放下過去的仇恨和茶小清這個人，你現在的生活，就是你曾經最想要的。」
「我放不下心裡的仇恨。」
「說到仇恨，我還真想和你說幾句，你這人還算是大度的一個人，你都不願意放過歪頭，以茶小清睚眥必報的性格，你覺得她會放過譚丙坤嗎？……我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她會以一種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方式重回廈門。」
我看著可可，但她卻不願意多說了，她將我從辦公椅上拉了起來，又轉移了話題說道：「走吧，別讓他們等太久，至於你的生活，時間早晚都會給你答案的，你等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