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的肢體動作以及神態,已經讓茶小清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用最快的速度啟動了車子,等駛離了服務區之後,她才開口對我說道:「剛剛你和金燦打電話的時候,我只聽明白了一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和王標合作的那批貨,被譚丙坤半路給截了,現在局勢非常緊急,如果讓譚丙坤把這批貨給帶走,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而且也會給可可的個人形象以及信譽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她很可能因為這個事件徹底告別直播帶貨這個行業,這個損失才是真正不可估量的……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不能讓譚丙坤得逞。」
茶小清聽聞後,也是一陣沉默……
譚丙坤這次的手段實在是太過於陰狠了,而最大的責任人是王標,他才是貨主,如果他不願意將這批貨轉賣給譚丙坤,不管譚丙坤用什麼手段,也不會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歸根結底,還是我看錯了人,可想而知,我此刻背負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你先冷靜、冷靜,你還記得合同上的細節嗎?……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方出現違約,造成嚴重後果的,要怎麼賠償利益受到侵害的另一方?」
「記得,但當時出於信任,賠償最高的金額限定在了十萬,對於王標來說,十萬的賠償已經有相當大的威懾力,可如果譚丙坤存心要用這批貨來針對我們,他肯定會替王標去承擔這個賠償責任,十萬塊錢對他來說……」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我又被怒火攻了心,忍不住破口罵道:「真是他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當時我能多留一個心眼,就不會設定賠償的上限,如果不設定這個上限,我們就可以把可可受損的商業價值也納入到賠償的範圍內,他譚丙坤就算家財萬貫,也得掂量掂量……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是我看錯了人,我真他媽的是有眼無珠!」
茶小清並沒有像我一樣,表現出如此不可抑制的憤怒,她只是皺了皺眉,然後依舊用冷靜的語氣對我說道:「你不用自責,既然麻煩已經找上門來,那就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我是這麼想的,既然譚丙坤已經派人去倉庫拉貨,那證明他私下已經和王標籤了另一份合同,我們從王標身上入手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我的想法是,我們現在就去找可以替代的貨源,公司情願虧一點,也要把可可的商業價值保住。」
茶小清幾乎沒有參與直播帶貨這件事情,所以她也不是很了解,我自己在心裡權衡了一下之後,搖頭對她說道:「來不及了,因為我們這邊給消費者的承諾是三天內發貨,今天已經快要結束,等於只剩下兩天的時間,時間上很難出現奇蹟,這是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他這批貨本來是要做出口的,我們很難在工藝上找到一模一樣的替代品;再者,就算我們有幸找到了替代品,但是其他供應商,也未必有這麼多的庫存,來保證二百多萬的發貨量……所以,除了把這批貨給保下來,我們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選擇。」
聽了我的話,茶小清的面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她在一陣沉吟之後,對我說道:「那我們現在確實很被動……這樣吧,你現在就打電話報警,讓警察參與進來解決糾紛,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可以爭取到一點時間,然後再看看有沒有其他辦法,保住這批貨。」
茶小清果然要比我冷靜,這確實是一個拖延時間的好方法,至少能讓我有機會親自回去解決這件事情。
我立刻報了警,警方在了解了情況之後,跟我要了地址,並表示會出警解決這個糾紛。
給警察打完電話後,我又立即撥打了王標的電話,但是卻被拒接了。這足夠證明,我確實是看錯了人,我是衝著幫他解決家庭危機,才接了這一單生意,可是他卻恩將仇報,給我和可可挖了這麼大一個坑,我愈發質疑自己,更懷疑人性。我終於意識到,在金錢和利益面前,人性竟然可以變得如此黑暗,我不知道當自己面對這樣一群人的時候,該怎麼去自保,我很茫然,也很無助……
……
原本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我和茶小清硬是只用了半個小時便跑完了,我沒等茶小清把車停穩,便徑直向正在對峙的那一群人跑了過去。
我站在了人群的中央,我掃視了一群,試圖找到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此時,王標就站在了譚丙坤的身旁,我還沒有開口,他卻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我,仿佛他才是受害者。看著他那禿掉的腦袋,我的腦子裡頓時便浮現出了「面目可憎」這四個字。
我不想和任何人打嘴仗,我小聲對身邊的金燦說道:「這批貨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待會兒做好搶貨的準備,我們必須把這批貨發到消費者手上,大不了最後打一場官司。」
「我明白,剛剛要不是警察突然來了,我直接就把他們的貨車給開走了,他們沒人能攔得住我。」
「嗯。」
我應了一聲,然後又對站在另外一邊的兩個警察說道:「警察同志,剛剛是我報的警,我懷疑自己受到了詐騙……這批貨,當時是王標委託我們公司在網絡平台進行銷售的,我們於昨日,已經完成了全部的銷售目標,現在是對外發貨階段,但王標卻突然反悔,將這批貨賣給了其他人,他的行為已經對我們公司的聲譽造成了極其大的影響,所以,在爭議沒有解決的前提下,我不允許他將這批貨賣給其他人。」
「你們有簽合同嗎?」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說完,公司法務部的同事,便將之前和王標籤的合同遞給了警察,警察大致看了一眼之後,對王標說道:「你的行為確實有商業欺詐的嫌疑,我建議你最好履行合約。」
王標先是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然後才對警察說道:「警察同志,你要這麼說,就真的太冤枉我了,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如果我這邊沒能正常供貨,需要賠付他們十萬塊錢,這十萬塊錢違約金我是願意給的,所以不存在什麼欺詐行為,最多只能算違約……」
稍稍停了停,王標又說道:「如果有一點可能,我都不想違約,你們不知道,他們公司把我壓榨的有多狠,今年的實業經濟本來就不景氣,他們讓我低於成本價賣不說,還要從中抽取三十萬的提成,我的這批內褲確實是滯銷了,為了能把工人的工資發出去,我只能和他們簽了這份不平等的合約……可能是老天都看不慣他們的這種作為,昨天晚上又來了新的買家,新買家不僅不從中抽成,還給了我每條內褲兩塊錢的利潤……我不想向無良商家妥協,所以拼著違約也把這批貨賣給新買家了。」
王標的話剛說完,他的那些員工便跟著他起鬨,罵我們沒有良心,罵我們吃人血饅頭。
可可快被氣瘋了,她聲嘶力竭的在此起彼伏的雜聲中,罵道:「王標,你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當時是你去找的餘味,給三十萬的提成也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們壓榨了你,你可以不簽這份合同,既然簽了合同,就要有契約精神……過河拆橋,是要遭報應的。」
王標笑:「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主動和餘味提了三十萬的提成,合同上寫了嗎?……我不想再跟你們這種無良商人廢話了,十萬塊錢給你們,這次算我倒霉……」
說完,王標便往停在路邊的貨車走去,他是鐵了心的要去做譚丙坤的走狗,所以親自駕駛了貨車,不知道要把這批貨送到哪裡。
我向警察喊道:「警察同志,你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明事理,最講公平的人,如果我們當初真的抱著壓榨他的心態來和他談這個合同,就不會只把違約金的上限定成十萬塊錢……這批貨,他絕對不能帶走,我們公司為了賣掉這批貨,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財力,這個損失是沒有辦法計算的,還有我們公司的帶貨主播,她損失的商業價值,已經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了……」
警察面露難受,他向我回道:「你們這屬於經濟糾紛,不在我們的職權範圍內,我們也已經嘗試調解了,但是對方不同意協商,我建議你們走正規的法律途徑來解決,法院的介入比我們的調解要有效多了。」
我已經等不起,一個健步就像王標開的那輛車衝去,可是半途就被王標的那些工人給攔了下來。
這個時候,金燦動了,即便那些工人也嘗試將他攔下來,但是他的爆發力異於常人,只見他雙手發力,便硬生生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他衝到了已經開始起步的貨車旁,他一手拉住車門,一手將還沒有來得及繫上安全帶的王標從車上拽了下來。
這是一個極其劇烈的衝突,王標倒地後,還不死心,他自己跟著貨車跑的同時,還不忘號召其他人去追貨車,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突生,王標被車廂上突出的保險槓給帶倒在地,緊接著後輪重重從他的小腿上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