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我已經處理完了傷口,派出所為了體現人性執法,特意派人在病房裡給我做了筆錄,他們問的很細緻,甚至是貝娜和喬喆之間的那段過往,我全部如實相告。
做完了筆錄,民警先是向我豎了豎大拇指,然後又說道:「現場的監控,我們已經看了,幸好你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性,要不然肯定躲不開他第一刀,你的行為構成了正當防衛,所以你對對方造成的傷害,我們不予以法律上的追究,不僅不追究,還要號召其他人向你學習,你可真的是救了貝娜一家好幾條人命……這個喬喆就是衝著要命來的……我們現在已經把他移交到了市局,市局那邊反饋過來的情況是,他在澳門賭博輸了將近一千萬,換句話說,這個人已經走投無路,所以造成人格扭曲,動了要報復社會的念頭……別說是你,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要是讓他進了酒店,裡面的人口那麼密集,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傷亡……這樣的惡性案件要是真發生在我們轄區,我們面臨的壓力也會很大,多虧你及時制止了……好樣的!」
「沒造成嚴重的後果就好,我現在最關心的是,像他這樣的情況能判多少年……我是覺得這樣的人,以後還是不要出來禍害社會是最好。」
民警正色對我說道:「如果只是你這件事情,他的罪名最多也就是故意傷害罪,就算你選擇不諒解他,最多也就判個三年……不過,他身上還有其他情況,這裡我也不方便跟你多說,如果最後能夠定罪的話,至少要判二十年,而且不能減刑。」
想起喬喆曾經帶過一幫不像正經人模樣的人去圍堵我們,我又試探著問道:「是涉黑嗎?」
可能民警真的特別認可我這個人,他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向我點了點頭,然後關掉執法記錄儀,放輕了聲音對我說道:「基本可以確定,在沒有發生你這個事情之前,市局的人就已經在調查他涉黑的證據了,苦於證據還不充分,一直沒有對他實施拘捕,現在借你這個事情,先把他拘留起來,然後再慢慢調查他的犯罪證據,這次,他是百分百跑不掉了!」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只感覺心裡輕鬆了很多,這次,算是徹底把貝娜從這個深坑裡給解救出來了,我知道,這是她最大的一塊心病,但是從今天開始,她大可不必再躲到廈門,如果她想回漳州生活,隨時都可以回了。
……
民警簡單向我交代了幾句後,便先行離去了,他剛走,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其他人便進了病房。我雖然被劃了一刀,但沒有傷及筋骨,可能輕傷都夠不上,所以這麼勞師動眾的,反而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看著貝娜,她表現的最為難過,她爸媽也難過,但更多的則是感激之情。
她向我這邊走了走,然後輕聲問道:「還疼嗎?」
「有一點,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貝娜先是低泣,好一會兒之後,才對我說道:「如果不是有你,我真的不敢去設想現在是什麼局面,你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我不知道還能對你說些什麼,謝謝你。」
貝娜這麼說,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以至於一時沒能開口去接她的話……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一種很奇怪的緣分,明明之前說過要決裂,可是後面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把這個當成是一種藕斷絲連的信號,我只想當做是還債,或者是報恩,所以,我不需要她用感激的心態來面對我。
這時,我媽開了口,她對貝娜說道:「我們兩家這麼好的關係,說謝謝太生分了,我倒是覺得這就是你和餘味的緣分,以後好好相處,才不枉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
貝娜看著我,沒有回話,倒是她父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我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傷貝娜的面子,所以沒有回應我媽的話,我轉移了話題對所有人說道:「我這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也不是什麼大傷,待會兒我就直接回廈門了。」
除了老余和貝娜之外,其他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只有他們知道,或者猜到,茶小清也跟著我來漳州了,我之所以要走,是因為急著去找茶小清。
此時的茶小清還不知情,因為我特意囑咐過能和她聯繫上的趙琳和老余,不讓他們把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我怕她擔心。
在我起身的時候,忽然又想到了余磊,心裡不禁有了一絲暖意。我沒有想到,在那個極其危急的時刻,他和我媽會選擇捨命相救。
尤其是我媽,在我心裡,余磊就是她的命,她能在那個時候,讓余磊去救我,讓我感到震驚的同時,也給了我一種很難用語言去描述的感覺;也許,她說的是真的,在她心裡,我和余磊是可以劃等號的,之所以對我苛刻,甚至是不近人情,只是因為在我身上寄託了更多的厚望。
我對余磊說道:「剛剛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衝過來,讓喬喆分了神,我現在是什麼下場還真不好說。」
「上高中那會兒,我讓你好好練練體育,你不信,你要當時聽我的話,今天一個反手就把他給擒拿了,你這身板真不行!」
我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余磊的肩,示意自己接受了他的調侃;倒是老余開口說道:「你哥當時練不練體育這事兒,我真得說兩句……你媽在你哥準備選學科的時候,找你哥好好聊了一次,咱們家有兩個孩子,以咱們家的經濟條件,只能培養一個大學生,她讓你哥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你,你哥同意了,既然都不上大學了,這體育學科練了也沒有什麼意義……其實當時,你哥的學習成績一點都不比你差……」
老余還想繼續說,被我媽狠狠瞪了一眼之後,立刻停了下來。但是他的話,已經惹毛了余磊,余磊也瞪著他說道:「你還好意思說這事兒,要不是我們上高中那會兒,你沉迷於賭博,把家裡輸的什麼都不剩,我用得著他讓嗎?……你以後說話的時候,最好先在腦子裡好好想一想,別到最後讓別人看你的笑話。」
老余沒吭聲,也就是這一瞬間,剛剛靠我那輛車掙來的面子,瞬間又給丟沒了,所有人都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包括貝娜的父母。
我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本來是想為我說幾句,沒想到最後卻惹禍上身,自己還不敢反駁,所以說,人年輕的時候,還是多奮鬥,儘量不要做錯事情,否則就是老余這樣的下場。
我將手放在老余肩膀上,又笑了笑對他說道:「沒事兒,梅花香自苦寒來,沒有這番磨鍊,也不會有現在的我,我不恨你,因為你兒子我現在混的也不比身邊任何一個人同齡人差。」
老余聽我這麼一說,頓時一掃頹勢,回道:「那是、那是,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
走出醫院,就在我準備和眾人道別的時候,忽然有一輛計程車疾馳而來,車子還沒有停穩,便看見茶小清已經打開了車門,她甚至沒顧得上拿包,便向我這邊跑來,計程車司機喊她,她也不理……
她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看見我並無大礙,才像是放了心,可下一瞬間,她的眼眶便濕潤了,她撲到了我的懷裡,哽咽著說道:「以後能不能別這麼逞強了,你要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辦?」
我愣了一下,因為沒有意識到茶小清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失態,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感到害怕和恐懼,絕對不會如此。
我僅僅是愣了一下,下一個瞬間,也抱緊了她……
我久久不願意抬頭,當我把頭抬起來的時候,發現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多表情不一的臉龐,尤其是看到我媽和貝娜她爸媽時,只感覺一陣恍惚,像是又中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