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叔說話的過程中,大老張一直沒敢坐下來,直到魏叔說完後,示意他坐下,他才又坐回到了沙發上,這是一種敬畏的表現。
我跟著大老張前後也有四年了,我和他一起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上到政府官員,下到工廠職工,但如魏叔般讓他這麼敬畏的,並不多見;這也顛覆了我對魏叔的認知,雖然我知道魏叔是個人物,但是在和魏叔相處的時候,更像是我的一個長輩,但現在看來,是我把魏叔想簡單了。他在我面前,之所以是一副長者的姿態,完全是因為茶小清,脫離了茶小清,他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必須去敬畏的大人物。
大老張顯得有些猶豫,半晌才開口對魏叔說道:「我這麼問可能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知道,您和茶總到底是什麼關係?……外界一直傳說,您特別有原則,能請的動你的人,放眼這座城市,也沒有幾個。」
魏叔看了看茶小清,然後回道:「她是我一個故友的女兒,我們不是父女,勝似父女。」
大老張陷入到了沉默中,之所以沉默,是因為要給自己一些權衡的時間,但是作為旁觀者,我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對於魏叔這種級別的人來說,最不喜歡的就是攀關係,因為會被關系所拖累,但這次,他卻主動將自己與茶小清定義成「不是父女,勝似父女」的關係,便可以看出他要支持茶小清的決心。
確實,譚丙坤這一系列的操作,已經把茶小清和她的公司逼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以魏叔對茶小清的關愛,他不會坐視不管,現在唯一的疑問是,在魏叔表態後,到底會有多少助力介入到這場博弈之中。
我想,比我更了解魏叔的大老張,此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
這麼過了片刻,大老張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主動向茶小清伸出了手,並說道:「茶總,我願意成為你的合伙人,從現在開始,我手上所有和新媒體有關的資源,都會合併到你的新公司……」
茶小清握住了大老張的手,笑了笑說道:「糾正一下,是合併到我們的新公司……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此時,我的心情也跟著輕鬆了很多,當合作的大門被打開時,也就意味著我不用再夾在茶小清和大老張之間為難了,我有一種預感,當新公司成立以後,我的能力會得到最大程度的施展,因為茶小清會比大老張更加信任我,她之所以用這種方式把我挖到她的公司,絕不僅僅是為了我身上的那些商業價值。
我能感受到在她身上發生的變化,之前,她一直反對我將精力放在事業上;但在某個很微妙的時間節點裡,她變了,她忽然變得很迎合我,這種迎合不僅體現於事業,還有生活的諸多細節上,這讓她在我心中變得愈發完美。
基於這種對她的認可,我當然會全力以赴,做好我們共同的事業……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狀態了。
……
新公司將以集股經營的方式成立,大老張會得到百分之二十的股權,我有百分之十,剩下的,理所當然都歸茶小清所有,她將成為新公司最大的股東。
就在我們都以為這樣的股權分配方案不會再有什麼變數的時候,茶小清忽然開口向一直被她晾在一邊的可可問道:「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
「你猶豫,證明你已經看到了這場賭局裡面的所有利害關係……之前,我沒有和張總談成合作,所以沒辦法給你更多的承諾,但現在不一樣了,你之前和公司簽的合約雖然不會改變,但是我會額外奉送一份合伙人的合同給你,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的新公司,你能拿到公司百分之八的股權,也將成為公司的股東之一。」
可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茶小清,她自己心裡也明白,大老張為什麼會冒著得罪譚丙坤的風險也要和茶小清達成合作關係,她之所以沒有立即決定,是因為茶小清一直不肯讓步,但當茶小清把一個公司股東的身份送到面前的時候,她的心裡多半已經有了答案,畢竟察言觀色也是她在這個行業生存的基本能力之一,大老張是個人精,跟著大老張走,總不會錯的,何況此時的茶小清也已經給了她應有的尊重。
跟大老張的反應一樣,可可在經歷了短暫的猶豫之後,也點頭對茶小清說道:「我不去譚丙坤那邊了,我決定留在公司,跟你們一起奮鬥。」
茶小清似乎早有準備,她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兩份合同,一份遞給了大老張,一份遞給了可可,然後又說道:「這兩份合同,你們仔細看看,如果有需要補充的,隨時給我打電話溝通……沒有問題的話,明天這個時候,我們還在這個地方把合同簽下來。」
大老張和可可同時應了一聲後,便開始翻閱起了合同……
短暫的沉默後,魏叔又向茶小清問道:「新公司的名字有了嗎?」
「有了。」
「叫什麼?」
「茶餘飯後。」
在茶小清將新公司的名字說出來後,就連正在看合同的大老張和可可都將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好奇她為什麼會起這麼一個看上去有點另類的名字;隨後,他們又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因為這個名字裡面也有我的姓氏,所以看上去是一個成語,但卻更像是一個我和茶小清結合之後的產物。
茶小清卻不這麼解釋,她只是說道:「我們是一個做新媒體,並且生產內容的傳媒公司,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豐富大眾在茶餘飯後的休閒生活,我起這個名字,是希望每一個和這個公司有關的人,都能時時刻刻記住我們的使命,在我的理解中,使命感才是促使一個公司成長為行業最佳的基本動力……所以,這就是這個名字的由來。」
我不知道茶小清是不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是如果不刻意去想「茶餘」這兩個字和我們的關係,好像真的是一個還不錯的名字,因為它在好記的同時,也包含了那麼一點娛樂精神在裡面,這很符合一個新媒體公司的定位。
大老張拍手叫好:「這個名字不錯,娛樂精神有了又朗朗上口……這樣吧,為了慶祝新公司成立,今天晚上我做東,請大家吃個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時間。」
眾人先將目光放在了魏叔身上,如果在場的人要論資排輩的話,當然是魏叔最有分量,所以一定是他先說話。
「我馬上要去北京出差,你們聚聚也好,把公司的框架和定位都聊明白了,以後會少很多矛盾。」
魏叔不能參加,大老張顯得最為失望,他又將目光放在了茶小清身上,茶小清也是搖了搖頭回道:「我已經訂了五點鐘飛杭州的機票,杭州那邊還有三十多個員工等著我去安置……慶祝的事情延後再說吧,我個人設想,把慶祝儀式做大一些,到時候邀請媒體進場,讓外界知道我們這個公司成立的同時,也要讓同行們知道,在我們成立的背後,經歷了怎樣的波折……像唐果和蔡芙蓉這種沒有契約精神的人,我一定不會選擇姑息。」
大老張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帶著一絲憂慮說道:「如果對著媒體聊兩家公司的恩怨,就等於公開和譚丙坤撕破了臉皮,我覺得這會激化矛盾,以譚丙坤的為人……」
大老張的話還沒有說完,茶小清便打斷了回道:「這不是我要考慮的……是他先把自己放在了我的對立面……找媒體只是第一步,他還要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大老張看著茶小清,半晌沒有說出話來,不僅是他,連我也覺得驚訝,因為我們都覺得自己低估了茶小清的決心。
……
聊完事情後,茶小清和魏叔同路去了機場,大老張也回了自己的公司,別墅里,只剩下我和可可,還有一個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
我跟可可上了二樓,茶小清之前說過,二樓的房間她可以隨便挑一個做自己的住處。
可可選了靠端頭的那個房間,也是最大,視線最好的一個房間;更為絕妙的是,打開窗戶就能看見一個港口,港口裡面停著各式各樣的船,多看幾眼,便會有一種隨時隨地都能跟著他們漂泊到遠方的感覺,心情不自覺就會放鬆起來。
我終於點上一支煙,對可可說道:「在廈門最不缺的就是海景房,但是能看到港口的卻沒有幾個,我覺得你賺到了。」
「是不是真的賺到了,誰知道呢……我放棄的可是三千五百萬啊!」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我覺得留在這裡你會更開心……在譚丙坤那裡,到處都是想害你的人,在這兒,至少咱倆是朋友。」
可可笑了笑,說道:「騙我去賣男士內褲的朋友?」
「你一直覺得我在坑你,但是我真的有一種預感,你會因為這個事件,在直播帶貨界一炮而紅……到時候,再有三千五百萬放在你面前,你恐怕也看不上了!」
「我沒有那麼遠的眼界,能把當下活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看著可可,她少有的露出了惆悵的表情,而且當著我的面點燃了一支女士香菸,她的這種表現,讓我心裡也不那麼是滋味。我很想告訴她,留下來才是明智之選,可是現階段也確實拿不出什麼有說服力的東西,證明她的眼光是對的……
……
下午六點半的時候,我幫可可把行李還有一些她自己添置的東西,搬到了她新選的房間裡,然後兩人點了些外賣,坐在房間外面的陽台上一邊吃,一邊欣賞黃昏下港口的風景……
可可習慣性地拿出手機,也不知道是在刷短視頻,還是在刷其他什麼軟體。
忽然,她驚聲對我說道:「餘味,唐果被徹底封殺了……剛剛出的新聞,這次是被全平台封殺!」
「不……不可能吧,她都淡出視線這麼久了,怎麼還會被全平台封殺?」
「真的,我剛剛刷到的新聞,你看。」
說著,可可便將自己的手機遞到了我的面前,這是一條已經在網上被熱議的娛樂新聞,而唐果被封殺的理由是「品行不端」。
如果唐果一直活躍在觀眾的視線中,遭遇封殺,還能理解;關鍵是她已經淡出大眾視線快半年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被全網封殺?
與其說是被封殺,更像是一個被復仇的信號,而對象就是譚丙坤,以及被他拉攏的那些人。
可可心有餘悸地看著我,半晌才對我說道:「如果是茶小清,那她動作也太快了……唐果這次真的是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