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杭州回到廈門已經是凌晨的五點半，我只是在飛機上睡了一會兒，以至於走在機場的步行通道上，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其實，這件事情在電話里就能和唐果說清楚了，仿佛我去杭州，只是為了當面打她一個耳光，然後泄憤。仔細想想，這挺不值得的，因為除了泄憤，並沒有起到一點改變局勢的作用。
……
回房車睡了一會，起來簡單吃了個早餐後，我便去曾經住過的那個安置房小區找了茶小清，她剛起床，正在做早飯。
她好像真的打算在這裡常住了，因為她又往房間裡添置了一些諸如電餅鐺，烤箱這樣的電器，如果只是過渡，她不會買這些要把吃早餐變成常態的東西；對了，她還訂了鮮牛奶，我是跟送牛奶的外賣小哥一起上的樓，我問外賣小哥，他說茶小清在他們店裡連續訂了三個月的鮮奶。
蔡芙蓉說的也不錯，茶小清是真的不太管杭州公司的事情，她現在表現出來的種種，都是表示要在這裡常住的信號，而不是去杭州坐班，即便公司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
我在沙發上坐下後，茶小清向我問道：「我剛做的吐司，你要嘗嘗嗎？」
「我來之前已經吃過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對她說道：「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嗯。」
我看著茶小清，她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唐果和蔡芙蓉雙雙跳槽的風聲。
「你不是要和我說事情嗎，怎麼不說話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開口……那個，你知道蔡芙蓉和唐果都跳槽到了譚丙坤新開的那個傳媒公司了嗎？」
「知道，你來之前，我剛收到了蔡芙蓉發來的辭職郵件……唐果也跟她一起走了嗎？」
我滿是驚訝地看著茶小清，她的反應實在與我設想的差了很多，甚至沒有影響到她吃早飯的心情。
「唐果也跟她走了，而且這件事情就是唐果在背後謀劃的……你這次替她到湖南去買的資源，都等於白費了，這就是一個圈套。」
「嗯。」
「你就一點都不氣憤嗎？」
茶小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鮮奶，然後回道：「早就已經預料到的事情，為什麼要氣憤。」
「早就預料到？……你要是早就預料到的話，為什麼還親自跑一趟湖南去替她買資源？」
「我不想落人口舌，我希望業內談論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都覺得我茶小清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稍稍停了停，茶小清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道：「我剛剛好像忘記關煤氣灶的閥門了，你靠的近，幫我去看看吧。」
我起身走到擺放煤氣灶的地方看了看，她還真是沒有關閥門，我替她擰緊了閥門，又坐回到了沙發上，反而不知道該和她聊些什麼了，只覺得她那看似風輕雲淡的背後，卻隱藏著無比深沉的心思。
……
吃完早飯，茶小清便以自己有事情要做為由，跟我分開了；我的心情不免有些鬱悶，我覺得事情發展的方向，有違常理；這個時候，我們不是應該頂著巨大的壓力，坐在一起想對策嗎？
……
從茶小清那裡離開後，我便去了公司，然後用了上午半天的時間，完成了某個汽車品牌跟我們邀約的新車評測工作，這是我目前主要在做的事情，也是我最大的收入來源，儘管可以稱得上收入不菲，但心裡卻依舊不滿足，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快要吃午飯的時候，我接到了可可打來的電話，想必她也已經知道了蔡芙蓉和唐果雙雙跳槽到譚丙坤那邊的事情。
「餘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可可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低沉，相比於茶小清，也給了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以她的性格來看，不是應該我一接通電話，就義憤填膺地數落唐果和蔡芙蓉嗎？
「什麼事情？」
「早上的時候，譚丙坤給我打了電話……他說蔡芙蓉和唐果都已經跳槽到了他的新公司……他希望我也去，而且給我開了一份我不能拒絕的合約。」
我的心先是一沉，然後才問道：「你不怕違約嗎？」
「違約的事情，譚丙坤那邊有專業的律師團隊會處理，涉及到賠償的，都由譚丙坤的公司去解決……如果我接受這份合約，我下半輩子的生活就算是有著落了，所以……」
我笑了笑，回道：「所以什麼……你心裡都已經有答案了，何必說什麼跟我商量。」
「我不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嘛……我說了你也不要不開心，相比於去賣男人的內褲，我還是更喜歡一份有保障的合約……如果茶小清也能開出匹配譚丙坤給我的報價，我不會走，但是以茶小清現在的財務狀況，她根本就做不到……而且，我和茶小清也算是有過節吧，就上次那件事情……她一定是誤會咱們倆了……如果她對你真的有感情，我可不相信她會那麼大度的去釋懷，這點，唐果就是前車之鑑……說起來，這事兒也怪你，你沒事兒老招惹身邊的女人幹嘛啊，到最後弄得誰都找不到台階下……真鬱悶！」
「你他媽放屁，那次是你去找我的，什麼叫我在招惹？……」
「你看，你一提這件事情都急，何況是茶小清！」
我忽然便覺得泄了氣，冷靜下來想想，可可之所以和我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給自己的背叛找諸多藉口，之後才能心安理得的離開，她並不是真的要和我掰扯出個是與非來；可是，如果連她都走了，茶小清的公司還能剩下來些什麼？
什麼都不剩，形神俱滅！
出於這種憂慮，我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可可說道：「你先別給譚丙坤答覆，你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找你，我不想你做出一個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我應該不會後悔，誰會和錢過不去啊！」
「你忘了譚丙坤是怎麼對你的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錢，也得想想自己的尊嚴吧。」
可可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開口對我說道：「我要是真的那麼有尊嚴，當初就不會做他的情人，讓他那麼侮辱我……相比於尊嚴，我還是更喜歡錢和有保障的生活。」
「無論如何見一面，在見面之前，你千萬不要答應譚丙坤。」
「是不是見過面，你就給我自由選擇的權利？」
「如果見過面，你還依然決定去譚丙坤的公司，那我尊重你的選擇……但在這之前，你最起碼得給我一個表達自己觀點的機會。」
「好，那我就在廈門大學附近的那個簡約咖啡店等你。」
「等我半個小時，我這邊有點遠。」
……
在去找可可的時候，我特意繞道去了廈門最高端的商場，然後在Ｐｒａｄａ的專櫃買了一隻今年春夏最新款的手提包，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給可可買東西。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自己曾經在無人區答應過她，要給她買最貴最好的包！
但這也是讓我覺得有些難受的地方，其實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茶小清本人來做最好，我空有一腔熱血，可終究顯得師出無名。
此時，我心裡也有類似蔡芙蓉的懷疑，茶小清好像真的不是一個對自己事業特別上心的女人，可如果判定為不上心，她在自己留學的時候，便早早收購了別人的公司，如果她心裡沒有一點做事業的欲望，又何必多此一舉？
所以，這大概也是蔡芙蓉評價她很奇怪的原因所在吧。
茶小清真的是這樣，如果是其他女人，我和她越接近，便會覺得越了解她；但茶小清卻截然不同，當我試圖進入她的生活，卻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她，甚至比之前更不了解。
……
可可似乎已經等了好一會兒，她杯子裡的咖啡已經空了，我一邊將剛買的手提包遞給她，一邊說道：「送給你的。」
「你覺得你帶著這麼強目的性送給我的東西，我會喜歡嗎？」
「沒有這件事情，我也會送給你的……你忘了在無人區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嗎，我說過會送你最貴的包，只要你好好的。」
「當時我都沒有意識，我不知道你和我說過這些話。」
「你到底要不要？」
可可看著我，她目光里透露出的情緒顯得很複雜，以至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對我說道：「你知道嗎，這個時候，我特別怕你和我提無人區的事情，我會動搖……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那份合約來保障自己的下半輩子……我早就想在杭州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了，然後讓我媽也搬來和我一起住，只要簽了這份合約，我的這個願望就能達成。」
「你不簽這份合約，也一樣能達成這個願望。」
「你是說直播帶貨嗎？……那看上去終究像是一場賭局，如果賭輸了，我會被主流網紅圈給淘汰的……我還是覺得網紅往娛樂圈發展，才是上上之選。」
「這兩天，我真的認真研究了直播帶貨這件事情，我覺得最多兩年時間，它就能成為全網最有價值的變現方式……你渴望進入娛樂圈，說不定兩年後，娛樂圈的明星也會擠破頭的想在直播帶貨行業里分一杯羹。」
「沒有落實，沒有被證明的，都是猜測，都是畫大餅，」
我看著可可，心裡五味雜陳，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已經能賺很多錢，還不覺得舒服的原因在哪裡了……我現在賺到的錢，放在資本市場裡，只能算是滄海一粟……我想要替茶小清留住可可，開出一份能與之相匹配的合約，才是最務實的……說的再好，再動聽，在已經動搖的可可眼裡，也終究只是畫餅，並不能真正充飢。
在我還想開口和可可說些什麼的時候，我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這是茶小清給我打來的電話，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主動和我聯繫過了。我可不相信她在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是為了約我吃午飯，所以心裡難免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