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任重道遠

  這是一個意外的不能再意外的發現了,我不知道這是一場偶遇,還是茶小清刻意跟到這兒的。我就這麼回頭看著她,她的車子一直沒有熄火,所以我也不確定她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把車開走。

  我很想和她說兩句話,可是手中抱著那個患了先天性白血病的孩子,就像是抱了一個沉重的社會責任,我想早一點給孩子的母親一點生存下去的希望,所以沒有特意走回去。她如果是特意找來的,一定會停在這兒等我,如果是偶遇,就算我走回去,她也不會理我。

  其實,相比於這些,我更希望她能主動走過來,跟我一起看看這個世界殘酷的一面,這樣我們才會對生活有更多的領悟,然後一起成長,一起包容,並學會理解。

  但她既沒有來,也沒有走,就這麼靜靜坐在車裡。

  ……

  我將孩子和他的媽媽帶到了醫院裡,然後在繳費的地方往她卡里預存了八萬塊錢;當孩子的媽媽拿到成功繳費的單子後,她向我跪了下來。

  我自感承受不起,一邊將她拉起來,一邊把已經快要睡著的孩子交回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又對她說道:「這八萬塊錢也只是解個燃眉之急吧?」

  「嗯,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真的很感謝你……只有孩子在醫院裡,我心裡才會踏實一點,我會感覺還有希望存在……」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把手機拿出來,記一下我的電話號碼,如果後續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孩子的媽媽有點猶豫,大概是覺得已經給我造成了很大的負擔,但我卻沒有太多心疼的感覺,相比於在夜店買黑桃A,這錢花的已經很有意義了……

  我覺得人和人之間真的是有緣分的,如果我沒有遇見,那就算了,恰好被我碰到,我便認定這是冥冥中我該去承擔的責任,何況,我已經有能力去承擔這種責任。

  就像小時候,我溺水時,那個因為救我而失去生命的陌生人,他本可以不救的,但還是有那麼一種無法言明的力量促使他做了救我的決定,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他給的,我就該把他的這種精神給延續下去。

  我沒有多說什麼,我跟收費的工作人員借來了紙和筆,然後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了下來,並塞到了那個女人的手上。

  ……

  從醫院走出去,我的酒已經醒了很多,我就站在有點清冷的風中往茶小清剛剛停車的位置眺望著。儘管我已經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從進醫院到出來,一共不超過十分鐘,但她還是走了。原本她停車的地方,已經被一個擺路邊攤賣鐵板魷魚和炒飯的給占領了,我不免有些失落,終究只是偶遇而不是她刻意而為之。

  我低頭點了一支煙,想在抽完這支煙後離開這裡。

  「給你的。」

  我抬頭看了看,茶小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她給我遞了一杯看不出來是品類的飲料,我的心頭一喜,想表現出來,但身子卻莫名有點僵硬……我覺得自己有點怕她。

  「這是解酒茶,聽說你這幾天喝了不少酒。」

  我那已經伸出去的手,就這麼懸在空中,半晌才尷尬地笑了笑,回道:「原來解酒茶長這個樣子……其實我挺想嘗嘗是什麼味道,不過,今天晚上是用不上了,我現在特別清醒……」

  「是麼,既然你這麼清醒,那我就問問你,那黑桃A好喝嗎?」

  「呃……其實和普通的香檳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區別,大家覺得它有排面,可能都是因為心理作用吧……人嘛,都喜歡從眾,喜歡湊熱鬧。」

  其實茶小清沒有問我很多,我卻說了這麼多,這明顯是心虛的表現,我覺得自己這兩天做的事情,好像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我怕她報復我,也怕她把我想的更不堪。

  我又對茶小清說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而且連細節都知道?」

  「你怕我知道嗎?……我覺得你不怕,如果你怕的話,你不會做出這麼讓人反感的事情來。」

  「我就是想試試做有錢人的滋味,我沒有做多麼出格的事情。」

  茶小清先我之前在醫院門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這是要與我長談的表現。果然,她放慢了語速對我說道:「是麼,那你和我說說做個有錢人到底是什麼滋味?」

  「很爽啊!」

  說完,我又帶著一絲小心向她問道:「我能坐在你旁邊嗎?」

  「坐吧。」

  茶小清給我讓出了一點位置,我則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不敢靠她太近,就在長椅的端頭坐著,屁股卻不那麼舒服。

  「除了這個,就沒有其他什麼感受了嗎?」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將目光再次放在了茶小清的臉上,真的好美,美得端莊,美得優雅,美得柔軟……我向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識就往後躲。

  「你……你的臉上有東西。」

  「有嗎?」

  我再次向她伸出了手,這次,她沒有躲,而我也輕輕從她臉上擦掉了那個不知道從哪兒蹭到的髒東西,我將手指給她看了看,說道:「你看,真有吧……你是不是摔跤了?」

  「嗯,剛剛去買解酒茶的時候絆了一下。」

  我開著玩笑,說道:「你看,你比我更不清醒吧。」

  茶小清卻不理會我的玩笑,她先是抬起頭,然後又深深嘆了一口氣,過了很久,很久,她才轉移了話題向我問道:「你剛剛去醫院做什麼了?」

  「你是不是又想誤會我?」

  「都已經這樣了,我是不是誤會還重要嗎?……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好奇。」

  茶小清的話,讓我又想到了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我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於是續上一支煙,才開口對她說道:「那個孩子是先天性白血病,家裡為了給他看病,已經一貧如洗,孩子的媽媽覺得對不起孩子,也沒有能力再去想其他辦法,就跪在地上給孩子磕頭,祈求孩子能夠原諒她……我正好看見了,就幫了幫她……但這也只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後面到底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花了多少錢?」

  茶小清這個最不缺錢的女人,忽然在意我花了多少錢,著實讓我覺得有點意外,以至於在愣了一下之後才回道:「八萬,跟我那天在酒吧買酒的錢差不多……我覺得沒有比這個更諷刺的事情了,可偏偏是在我身上發生的,我因此有了一種任重道遠的感覺……我很難解釋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來的,但我真的很想為那些正在崩潰邊緣掙扎的人做點什麼……只給錢,是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