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我、吳懷、金燦三人開著兩輛車從雙湖出發去往拉薩。這一路上,我終於有心情去看看沿途的風景,才發現壯觀程度竟然也不亞於無人區,特別是傍晚的時候,雲層厚,而且都是彩色的,那些漂浮的雲,時而像城堡,時而像奔跑的駿馬,時而又變幻成一隻沒有犄角的牛,就像是進入到了一個魔幻的世界,道路也是無限延伸的,更顯得這個魔幻的世界是沒有盡頭的,而我們就穿梭在其中,像一隻爬行的螞蟻,又像一隻折斷了翅膀的鳥,扭著屁股拼命往前奔跑……
我入迷了,一邊吸菸,一邊趴在車窗上望著……
「餘味,你後面有什麼打算,是在拉薩待幾天,還是直接回廈門?」
我看了看顯得有些無聊的金燦,然後回道:「我已經和大老張聯繫過了,我們都直接坐飛機回廈門,車子就放在拉薩,贊助商那邊會派人過來取。」
「那還不錯,人不用那麼累了……對了,那輛在無人區撞報廢的車怎麼說?」
「肯定不會算在咱們頭上的,我已經把事故現場的照片傳給車企的負責人了,車子的質量不錯,經過那麼猛烈的撞擊,車子的A柱也沒有變形,我們進無人區吸引了這麼多關注,這對他們來說,不就是最好的GG嘛,他們不會計較區區一輛車的。」
「嗯,我就怕這次這麼不順利,回去以後,他們會和你秋後算帳。」
「現在還不清楚,等回了廈門以後,我會和他們負責人溝通的,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態度。」
金燦點了點,然後便沉默了,我覺得有些無聊,便又用對講機和吳懷聊了起來。到了拉薩以後,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好歹也是共患難過的,所以還是想知道他以後的打算,尤其是他準備籌備的那部電影,現在,那五百萬算是徹底泡湯了,在資金不充裕的情況下,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堅持做下去。
「老吳,我和車企那邊溝通了一下,車子他們幫我們運回去,我們在拉薩就要坐飛機走了,你這邊是什麼安排,要不要跟我們到廈門去散散心?」
吳懷笑了笑,回道:「廈門是個好地方,但這次怕是沒時間……我想回去陪陪家人,馬上假期就要結束了。」
「也好……對了,你那部電影怎麼說,會堅持做下去嗎?」
「這是我一生的夢想,肯定不會放棄的……如果今年做不了,我就繼續等機會,沒準等到一個大的投資方,還可以把投資預算再往上加一加,錢多了,製作水準也能跟著上去,未必是什麼壞事。」
「你心態是真不錯!」
「只能這麼想了。」稍稍停了停,吳懷又說道:「反正電影暫時也籌備不起來,我這兒有一筆閒錢,你要是有什麼好的項目,我就先投資到你這邊吧……這貨幣年年貶值,我又沒有什麼太好的投資渠道,我是真心覺得你靠譜,不如你幫我運作一下。」
「別輕易下結論,你資金上的缺口,我們一起想辦法……說句心裡話,我這人一向不相信什麼情懷,但是當我自己親自跑了一趟無人區,發現心裡真的多了很多想說卻說不出來的感受……其實,倒也不是真的說不出來,就是覺得語言的表達形式顯得太蒼白,你說了別人未必理解你,也未必信你……所以,我們需要更高級的載體來表達自己心裡的感受,我覺得電影就是一種最好的方式,我願意和你一起試一試……人這一輩子只為錢活著,實在是太無聊了,總得做一兩件對得起自己的事情,是不是情懷我不知道,但最起碼在我老了的時候回憶起來,我會覺得這輩子算是沒有白活!」
「你真的是說到我心坎上去了!那我等你的消息。」
「嗯……我盡力試試。」
……
當我們開始聊起了天,時間也就不那麼難熬了,不知不覺中天色便已經完全暗了下去,遠方隱隱傳來了陣陣炮竹的聲音,我們終於開到了有村莊的地方,也就意味著我們已經離拉薩不遠了。
夜裡十點半,我們進了拉薩市區,然後又跟著導航開到了茶小清他們住的那個客棧,我和茶小清終於又見面了。
沒有多說,只有最深情的相擁,感受著她的氣息,我覺得自己都快迷醉了,我甚至忽略了周圍的一切,我覺得她表現出來的每一個細節,都是我恰到好處的喜歡,我無法再用更美妙的語言來形容眼前的這一切了。
直到身邊的武小海咳了一聲,我才鬆開了茶小清……
武小海對我說道:「餘味,你真夠可以的啊,見過重色輕友的,但是真沒見過能到你這種境界的……好歹我一個大活人在你身邊喘著氣兒,你丫能不能和我說一句話?……我得肺水腫都快死了,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戰友之間的深情關懷嗎?」
我這才笑了笑對他說道:「看見你那一身貧勁兒,我就不想搭理你。」
「北京人嘛,什麼場合都想說兩句,你說這是臭貧,我覺得是表現欲……我就看不慣在我面前撒狗糧的,快把我給齁死了!」
說著,武小海從我兜里把煙拿了出來,然後自顧自點了一根;看樣子,他是真的好了,要不然也不敢抽菸,好了就好,也算是讓我放下了心……
要說,這次穿越無人區的活動雖然失敗了,但好在大家都沒有事,我也算是盡了自己領隊的職責。
……
我和茶小清的手一直牽在一起,她的手有些涼,我低頭替她哈了一口熱氣,等我再抬起頭的時候,看見了小跑著往我們這裡來的貝娜……
當我們打了照面後,她的腳步立刻停了下來,在一個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站著,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茶小清;最後,目光停在了我們拉在一起的手上。
我一直不願意在這樣的關係里想太多,但貝娜確實在茶小清面前以我未婚妻的名義相稱過,於是這樣的局面就莫名顯得很尷尬,尷尬之中又透露出一絲絲緊張的氣氛,因為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見面後的第一句話,直到趙琳也進來後。
趙琳要比貝娜要慢了好一會兒,由此可見,貝娜真是迫不期待地跑過來的。
「大哥,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們做了一桌子菜,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你們大家一起去我們那邊吧,咱們邊吃邊聊,我太想聽聽你們在無人區里發生的事情了!」
場面這才算是被打開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看到貝娜黯然轉過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獨自往她們住的那個客棧走去……茶小清也在這個時候鬆開了我的手,女人的敏感,大概就是如此了。
……
去貝娜那邊的時候,我一直與茶小清並著肩,並注意觀察她的情緒,起初,她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忽然又向我問道:「你覺得我該和你們一起去吃這頓飯嗎?」
我有些錯愕,並下意識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道:「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我知道她喜歡你……而且你家人都希望你能娶她……我不傻,娶這個字能被說出口,證明你們之前的交往已經很深入了吧……所以,她沒有騙我,她確實就是你的未婚妻,至少,在你家人眼中是。」
「這是他們的想法,並不代表我……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你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能理解我的人,因為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情況是一樣的,我也不是你爸心中最理想的人選!」
茶小清陷入到了沉默中,許久才對我說道:「我喜歡你,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的生活,可是為什麼我們之間會有這麼多阻礙和難題?」
「所有的阻礙都是能克服的……你不是一個會退縮的人,是不是趙琳和你說了些什麼,才會讓你想這麼多?」
「不在於趙琳和我說了什麼,這些是我們早晚都要對面的……餘味,我們一起出國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現在的你,已經不是當初的你,你沒有必要那麼不自信。」
「這……」
「不要猶豫,好嗎?……我真的害怕失去你,失去這份感情。」
茶小清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我已經在她的話里聽出來了,趙琳一定和她說過什麼,以至於一向冷靜沉著的她,也失去了那份從容。
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我們之間的問題太多,早晚都會有去面對的那一天,而一起出國生活,是目前看來,最好的解決方案……
我認同這個方案,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事業前景又該怎麼辦?
在我回拉薩的路上,我和大老張已經通過一次話,他和明確了兩件事情:第一,他已經篩選出了一個汽車廠商,讓我去參加他們今年在上海舉行的新車發布會,並在這之後為他們的新車做一個評測,因為這是我從無人區出來後的第一個評測,有著非常高的話題度,所以他們給我的報酬也是非常豐厚的……大老張說,如果我願意放下一些堅持,儘量挑好的說,他們願意給我七位數的報酬,甚至可以更多,另外,他們也不介意我實事求是的去評測,他們對自己的產品力有信心,但是給的報酬會相對少一些,即便這樣,也會有幾十萬;第二件事情是,大老張聯合了一些汽車圈裡的大佬,做了一個專業的汽車報價軟體,他希望我也能成為股東之一,大老張說,我不需要投資太多錢,只要利用好自己現在的名氣,幫他們做好運營和宣發就行。
這放在之前,是我想都不敢去想的;所以,我不想這麼輕易就放棄,我真的太喜歡從事和汽車相關的事業了!
我和茶小清不一樣,她出國了,有蔡芙蓉幫她打理公司,而我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需要自己親力親為,走了,就意味著徹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