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車子上,然後一輛車選了一個方向在附近十公里的範圍搜尋了起來,說是十公里,可是工作量卻非常大,因為相比於這一望無際的荒原,一個人的軀體實在是太小了,我們只有做到不遺漏任何一個角落,才能確定曹小北到底是還活著,還是已經遇難了。
我和可可一輛車,她的神色一直緊張,並對我說道:「餘味,如果待會兒有我們不想看到的畫面,你一定不要喊我看,我會承受不了的!」
「你既然已經進了無人區,就應該勇敢的去面對無人區的殘酷。」
「我面對不了,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多麼不容易啊,我不知道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選擇徒步穿越無人區……他真的不該是這種結局,我現在心裡只要一想到曹小北這三個字,就難過得不行,這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吶。」
在大理的時候,我和楊思思曾經有過一次交心的長談,所以我對曹小北的經歷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但介於曹小北身上的悲劇屬性,我也不願意和別人多談,直到曹小北的結局就擺在我們面前的此時此刻,我才覺得是心裡的負擔,這種負擔把我壓抑的極其難受,於是開口對可可說道:「如果曹小北不是經歷了那麼大的家庭變故,他應該是你最喜歡的那一類男人……他是富二代出身,也可是說是黑二代,他爸早年是靠做黑色產業起家的,完成了原始積累以後,就開始炒地皮,而且還投資了房地產行業,在他們那個省份,都可以說是有響噹噹的名號……但是人真的不能作惡太多,這幾年,國家開始了掃黑除惡的運動,把他之前做的那些壞事全部給挖了出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後果,但曹小北真的很無辜,他只是享受了父輩的成果,本質上是個很善良的男人,但是卻被波及了……而且更可悲的是,楊思思因為某些原因和他爸發生了直接衝突,而且還掌握了他爸的犯罪證據……他爸在準備逃往境外的時候,挾持了楊思思以及楊思思的朋友……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曹小北選擇了楊思思,把他爸從山上推倒了深坑裡,雖然人沒有死,但是逃往境外的計劃也就這麼流產了……在這外人看來,也許會有一種大義滅親的快感,但是對曹小北來說,這又意味著什麼?……」
說到這裡,我長長嘆了一口氣,平復了很久之後,才又開口對可可說道:「在這之後,曹小北就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在國外治療一段時間後,又回來了……估計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這一關,才選擇徒步穿越無人區,以他進入無人區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應該是帶著求死之心來的……也許他自己已經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可是對於在乎他的這些人來說,這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抹去的傷痛……尤其是楊思思!」
聽我說完這些,可可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向我問道:「他是不是特別喜歡那個楊思思?」
「這個楊思思沒有和我明說,但除了愛情,還能有什麼感情能讓一個人去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呢?」
「那楊思思這一輩子恐怕都要活在愧疚之中了……你要怎麼開口去把這個結果告訴她呢?」
「也許還有奇蹟,除非真的看見他的遺體了。」
可可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雖然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但是她的表情告訴我,她已經沉溺在了曹小北這段盪氣迴腸的往事中,難以自拔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鑲在汽車中控台上的表,將指針指在了十二點鐘的位置上,新的一年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來臨了,沒有爆竹聲,沒有城市的焰火,只有區區幾個在焦慮中等待結果的人。
……
因為害怕出現遺漏,我們在這方圓十公里內來回搜尋了兩遍,確定沒有找到任何和曹小北有關的線索後,才回到了我們臨時搭建的大本營。
我們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是我們不能休息,因為關於曹小北的事情,必須要在今天夜裡有一個定論,我們不可能一直守在這裡找下去,但是如果離開這裡,也就等於選擇了放棄,因為在失去了自行車的情況下,曹小北不可能再往更深的地方去走了……
我們將車迎著風口成排停下,然後將已經熄滅的篝火又重新點燃。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了我和吳懷的身上,因為最後拿主意的一定是我們倆。
我和吳懷對視了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太蹊蹺了,我們已經找遍了這方圓十公里,什麼都沒有發現,是不是可以推翻你之前的推論……就算是遇到了狼群,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剩下吧?」
眾人連連附和點頭,在我們心裡,都渴望還有那麼一絲奇蹟出現。
吳懷先是皺眉,然後回道:「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這裡繼續走下去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車子已經丟了,其他物資也都在車上捆綁著,所以他根本沒有繼續往前走的條件……可如果沒有繼續往前走,他人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會不會被其他穿越無人區的車隊給救了?」
吳懷想了想,搖頭回道:「最近根本就沒有穿越無人區的車隊,我們這個圈子就這麼大,有能力穿越的人並不多,所以每次有穿越行動,我這邊都會得到消息,就像你們這次的活動,我在你們沒有出發前就已經知道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他真的是被車隊給帶走了,為什麼會把身份證落下,而且現場還留下了一隻他的鞋子?」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低聲說道:「會不會是遇到盜獵的了?我覺得現在只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他留下來的現場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他肯定是經過一番反抗之後,被盜獵分子給強行擄走了。」
「也只能這麼解釋了,可是盜獵的為什麼要擄走他?如果是車隊的話,可以說是有利可圖,但他孤身一人,在無人區這個地方也花不上錢,身上肯定不會有現金,就算有現金,直接把錢搶走就完了,何必多此一舉,要把人給帶走?」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一直沒有開口的可可忽然對我說道:「餘味,你忘記剛剛和我說的事情了嗎,曹小北他是個富二代,就算他家道中落了,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他肯定是被盜獵分子給綁架了!」
「可盜獵分子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他是個富二代的?如果真是你猜測的這樣,他已經失聯了這麼久,綁架他的人也該和曹小北親近的人聯繫了,那楊思思不可能得不到一點消息。」
「也對……我已經徹底迷糊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啊?」
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很迷茫,但是這件事情總要有個結果,因為它關係著我們是選擇繼續往前走,還是另做其他打算。
我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一直到快要吸完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對吳懷說道:「不管是什麼樣的狀況,我都先和楊思思聯繫一下吧,既然是她委託我們做這件事情,她就應該有知情權……」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吳懷問道:「你呢,是不是也要和葉芷那邊溝通一下。」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先給楊思思打電話,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她應該沒那麼早休息。」
說著,吳懷便將衛星電話遞給了我,在我接過電話的那一瞬間,心裡便變得極其不是滋味,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將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楊思思,才能讓她不會那麼痛苦……我知道,在我們出發前,她所想的,一定是我們將曹小北安然無恙的帶出無人區,可不管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我們都確定做不到了。
做了一個深呼吸,我才終於撥通了楊思思的電話,然後便屏息等待著……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也想到了我們這群人的前途,如果吳懷真的把夢想寄托在曹小北身上,大概率是要失敗了……而我們在從無人區出去以後,也將面對無數等待結局的粉絲……
沒有奇蹟,我們只能把這個遺憾的結果帶給他們,人生似乎就是這樣,在你寄希望於奇蹟會發生的時候,現實總會給你一記迎頭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