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老張口無遮攔地罵了一頓後，我和武小海還是停在原地沒有動，大老張快步向我們走了過來，我這才抬起頭看著他，然後舉著手機，用發蒙的腔調對他說道：「昨天拍的那條視頻，好像火了。」
大老張湊過來看了看，也是被驚住了，半晌才嘆道：「牛逼……本來我還想著撥幾萬塊錢給你當推廣經費呢，沒想到你自己這麼一通搗鼓，竟然也給搗鼓出來了……走、走、走，趕緊去我的辦公室，咱們一起研究、研究，也看看受眾到底是怎麼評價的。」
我輕輕出了一口氣，看樣子，大老張的事業心更勝愛車之切，估計他是不會再和我們計較撞壞保險槓的事情了；我也很高興，因為自己努力，甚至是冒險做出來的東西，終於得到了別人的認可；在這之前，我一直都是壓抑和鬱悶的狀態，現在總算能好好緩口氣兒了。
……
大老張的辦公室里，我將手機連上了投影儀，然後一條條地看著官方給我們推送過來的信息，其中有八百多條是粉絲關注，三千多條是點讚，一千條留言，還有將近二百多條粉絲私信。
茶小清的分析沒有錯，目前這五千多條信息，有九成都是和那輛爆改過的牧馬人有關，真正被我所吸引的，並不是很多，特別是私信留言，有人問車是在哪兒改裝的，有人想和我要原視頻，截圖做手機壁紙。
大老張點了一支煙，暗自琢磨了一會兒之後，對我說道：「這算是開了一個好頭，但是離變現還差了一大截，咱們現在是八百多個粉絲，以我們行業的標準來衡量，最起碼得做到五十萬到一百萬粉絲級別，才有資格去引進GG……所以，我想問問你後續的打算。」
我想了想，回道：「保持現在的勢頭，繼續推出好的作品，但方向上還是得做適當的調整，畢竟是一檔車評節目，還是應該以車評為本，咱們火了的這條視頻，其實更像是一個噱頭，它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
大老張應了一聲，然後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半晌，他對我說道：「你這個思路肯定沒問題，但是咱們能不能選擇走一個捷徑呢？……我是這麼想的，既然我這輛牧馬人這麼受關注，是不是可以把注意力就放在這輛車上，然後把它打造成一個全網的網紅車，這也算是順勢而為嘛，但是具體怎麼出內容，還得你去構思。」
又被茶小清給說中了，剛嘗到一點甜頭的大老張，已經想盡力去打造出一個車紅人不紅的局面，這對我肯定是不利的，我會因此而變得被動，且容易被取代，所以，我不能認可他的這個想法。
這是我的私心，而從大局來說，這也是不對的，因為這麼玩，很難創造出商業價值，而且後期，會陷入到創作的瓶頸中，畢竟我的題材只是一輛車，能玩出多大的花樣來？
於是，我開口對大老張說道：「我不同意，這個想法就是為了追求短期利益而忘本的典型，你可以把你自己想像成創作者，如果圍繞一輛車的話，你能拿出多少作品來，而這些作品又能給你創造多少的商業價值？」
大老張猛吸了一口煙，然後又苦著臉對我說道：「仔細想想，這麼搞的話，是不太容易有延續性，可我現在的壓力是真的大，我手上已經沒有一個能賺錢的項目了，銀行的貸款還背了那麼多，你幫我想想出路，怎麼把這個公司給盤活。」
大老張這麼說，我便沒有再把他打算捧車的想法當成是私心，他確實是有難處，而且我也都看到了，尤其是他老婆來公司鬧的那一幕，他和他老婆都是體面人，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急了，絕對不會弄出這麼沒面子的事情來。
我也點上了一支煙，想了片刻之後，對大老張說道：「我這兒有個辦法，但是不保證管用，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公司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庫存車太多，那首要任務就是去庫存……之前，唐果不是一直在給公司做直播賣車嘛，如果那些視頻，公司還有保存的話，可以拿出來再播一次，現在正是唐果熱度最高的時候，而且只是被一個平台封殺了，所以也不影響在其他平台發布，我覺得這些視頻一旦發出去了，肯定會被大量關注，到時候借著這個熱度，賣幾台車，應該問題不大。」
大老張一拍腿，說道：「喲，我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呢！……之前，我可一直都是給唐果發了工資的，也給了提成，這算是合理利用，不存在什麼侵權問題。」
「試試吧，如果有曝光度，再加上力度夠大的優惠政策，還是有希望把這些庫存車給清理掉的。」
大老張點了點頭，當即便打電話給了公司的運營，而我和武小海也從他的辦公室退了出來，我的心情不錯，因為把大老張安撫住了，我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這個項目了。
……
路上，武小海主動給我遞了一支煙，然後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個挺仗義的人。」
我笑道：「我不扛，你敢扛嗎？」
「你也太小看北京的爺們兒了，我武小海雖然說話不好聽，但該是我承擔的責任，我是絕對不會躲的。」稍稍停了停，武小海又說道：「在你剛剛和大老張聊天的時候，我已經給他發了微信，車子是我撞到消防栓上了，該賠多少，我認。」
我拍了拍武小海的肩，回道：「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咱倆是一個團隊，而且是我同意你把車開走的，所以肯定得算我一份，你也別往心裡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人沒事兒就行。」
武小海面露複雜之色，他看了我一眼之後，說道：「其實你是個挺有才華的人，就是有時候太狂了，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是你人不壞，這我一直都知道。」
我笑了笑：「不說這些了，昨天晚上和女朋友玩的還開心嗎？」
「車都撞成那樣了，哪還有心情玩兒……幸好是你把那條視頻給拍火了，要不然大老張不知道會怎麼收拾我呢，那輛車就是他的命！」稍稍停了停，武小海又向我問道：「今天還拍嗎，要是拍的話，我去準備工具。」
「先不拍了，明天廈門不是有車展嘛，咱倆去車展上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靈感。」
「成。」
……
因為忙著和大老張聊天，一直都沒顧得上吃早飯，所以我又抽空到附近的早餐店吃了點東西，然後就和武小海去了車展。
車展一共有三天，這是第一天，聽主辦方的工作人員說，這是今年廈門最大的一個車展，也是最後一個車展，所以，好幾個車企都選擇了在這個車展上發布了自己的新車。作為一個立志要成為車評人的新手，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於是，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對這些即將發布的新車做了詳細了解，可即便如此，這樣的忙碌，也並沒有能給我帶來什麼充實感，這很奇怪，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
中午的時候，我跟武小海一人要了一份快餐，我們也沒太講究，墊了一份報紙，就這麼坐在馬路邊上吃了起來……
過程中，我又關注了昨天那條短視頻，結果還不錯，因為從上午到現在，又增長了五百多個粉絲，使得我們的粉絲量終於突破了一千大關，但是離爆火還差得太遠。記得，當初讓唐果爆紅的那條視頻，短短一天時間內，就給帳號增加了十幾萬的粉絲量，這麼一對比，我們真的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值得慶幸的是，我只用了兩條視頻，就已經打開了這個行業的大門。
正在我思考著，要怎麼把這個熱度延續下去的時候，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沒多想，就接了。卻不想，電話那頭傳來了可可的聲音，她用很冷的聲音對我說道：「我到底是該叫你餘味，還是叫你董芒呢？」
我愣住了，這才想起自己把她那個號碼放進了黑名單，估計是這個行為引起了她的懷疑，然後去調查了我，所以她現在已經知道了真相。
她又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耍我？我很好耍，是嗎？」
我這才笑道：「怎麼，知道我是個窮光蛋，你很失望，是不是？」
「你就是個垃圾！」
「跟我說話客氣點兒，先想想你都對別人做了什麼，我已經對你夠手下留情了。」
「你以前就是一個賣車的，跟我裝什麼大款吶，浪費我的感情！」
我冷笑道：「我操……我要是一個有錢人，裝窮光蛋，你肯定會說我這個人有情調；我是窮光蛋，和你裝有錢人，你就受不了了，同樣是裝，還他媽分個高低貴賤呢？」
電話那頭的可可竟然哭了，是真哭，她抽泣著對我說道：「譚丙坤已經不理我了，我把希望全部放在你身上，結果你竟然是個騙子，你讓我以後怎麼辦？……而且，我都跟我朋友說過了，我有了新男朋友，是個特別優秀的男人，她們都等著跟你吃飯呢……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垃圾的人，我快被你給搞死了！」
「我他媽是騙你錢，還是騙你色了？……我跟你講，我活這麼多年，什麼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你這麼沒臉沒皮的，你丫就是一寄生蟲，是網絡上的乞丐，你要識相的話，就別再打電話騷擾我了。」
「我要就給你打，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會讓你更難堪，你信不？」
可可一點都沒被嚇住，她反而用威脅的語氣對我說道：「我出來混社會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怕別人恐嚇過……餘味，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廈門找你，我知道你以前工作的地方，我不信打聽不到你在哪兒……咱倆誰他媽都別好過！」
「你丫就是一神經病！」
我剛罵完，電話那頭便掛斷了，我懵了半天，實在搞不懂這算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