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頂,不外如是!
有些東西,真的是理解了,你就掌握了!
流蘇在想通月魂之守望,想明白太陰之力所代表的含義,就已經踏入月下第三重境!
乳白色的月光鋪滿亞空間的那一刻,整個空間就在破碎!
紅衣女子沒有再進攻,或許她的力量已經不足以支撐起她的攻擊。
她的目光幽深,看不清始終。
流蘇想提劍刺過去。
只是,那女子太像李卿袁了。
淒涼的目光如同九月水下的枯蓮。
「原來,這就是月下第三重境的力量。」紅衣女子抬頭看灰濛色的空間片片凋落,如同守候在季節里的容顏在逐漸老去。
她鬆開手,任手中長劍跌落,那一瞬間,似乎有塵埃在她腳下激盪。
「阿父沒有看錯,你確實才是月下劍法最好的傳承之人。」
「有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面對這樣的女子,就好比看到李卿袁正在他的面前傾倒。流蘇明知道,她不是她,可是,心底總有一種莫名的悲哀,像糖溶於水,慢慢溶解,而後難解難分。
「既然你擊敗了我,我也無話可說。想問就問吧,答與不答,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女子的話語終究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似乎有一抹溫柔,但卻不明顯,稍縱即逝,就被清冷的嗓音遮擋。
她看向流蘇的目光,不再有銀色的火焰在流淌。大概,在月下第三重境乳白的光暈席捲空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放棄了抵抗!
「我想問的是,為何,我無法聽清你的名字!」是的,那樣的兩個字,他明確的肯定,一定有那樣的字,被說出。可是,之前玄鑒說的時候如是,她說的時候亦如是!
如果不是巧合,那定然是兩者所說的名字為同一個人,就是眼前的女子。或者,是李卿袁的前世!
難道,因為已經墮入輪迴,所以,曾經的她就不再有存在的可能?不對,世間不可能有這樣的法則,那不符合常理,也沒有必要。
女子的目光有些慘澹的悽然,她恍若未覺,似乎沉浸於自己的記憶之中。半晌,在亞空間即將完全破碎的剎那,她抬起眼帘,看向流蘇。
「原來,你已經拿到帝圖。那是當年阿父留給你的東西。雖然世界由我創建,但大部分的設定都是阿父的。我不明白,為何那天阿父負傷從外面歸來之後,就勒令我架構這樣的世界。並且,把他畢生的所學,盡皆封印。他說,這是留給你的禮物。」
「只是,我當初留了個心思,想要知道,是阿父留給你的禮物重要,還是我在你心中更為重要。於是,我在那裡,定下一個無解的規則。忘記我,或者長留帝圖世界!」
「現在看來,你當初竟然選擇了長留帝圖!所以,師兄,你是如此的討厭我嗎?」
「或許,這個答案,在三千年前就有了吧。我在谷中等你那麼多天,想把帝圖交由你手。可那一日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你……」
……
等等!
信息量有點大!
流蘇表示,他要捋捋。
帝圖!沒毛病,他當然拿到了,不然他哪學這月下劍法啊!
而且,他確實被封印其中,如果不是李卿袁陰差陽錯的成為帝圖的主人,他可能,真要一輩子活在畫中世界了!
可問題是,當初,他被困期間,是因為,他不想忘記李卿袁啊!
好吧,或許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但顯然,和女子之前所言,略有不同。
該死的屏淵,當初不會擅自更改了條件吧?
還有啊,師妹,呸,至少三千歲的師妹他要不起。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流蘇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如何解釋,或者說,他也忘記了,他為什麼非要在被困帝圖和不忘記李卿袁這兩者之間做選擇……
「你看我,即便轉世,依舊還是選擇你的轉世當老婆,可見,這審美和喜歡的,哪怕隔絕了時代,依舊不會改變。當年沒有回去見你,會不會是因為沒辦法回去了啊!」流蘇準備為自己的前世站一次台。雖然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前世,但既然事攤到他身上了,總要給個合理的解釋啊。
這紅衣女子,現在不過是一縷殘魂,說不得,等會兒就自我消散了。
他沒辦法,看著一個長著李卿袁面容的女子,在即將消失的時刻,還帶著仇恨與執念。
「可是,你還是忘記了我!」
「那或許,是因為我要記住李卿袁啊。畢竟她是你的轉世,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啊!」
「我再說一遍,我就是我!」
「不一樣的煙火?」說完流蘇就斯巴達了,真的沒忍住,他都已經很克制自己了,但是,這話,太有畫面感了,他沒忍住啊!
紅衣女子:「……」
流蘇看到對方抿嘴了,和李卿袁無語或者尷尬的時候一模一樣……
完了!
流蘇發現自己是不是得病了,為什麼總要莫名其妙的聯想到李卿袁!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要總想女人。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流蘇訕然,為自己的貿然接話表示歉意。
以流蘇這麼厚臉皮低情商的人,竟然會訕然,會表示歉意……果然,還是個顏狗!此時,貓笑笑領著小火,佟年,楚渝等一眾小夥伴表示抗議,他從來就沒有對她們表示過歉意,難道她們長得不好看嗎?
流蘇如果聽見抗議,估計會很不屑,除了楚渝,其餘三個不說年齡,連身高都不及格。他驕傲的表示,穿高跟鞋不比他高十厘米的女生,他不屑與之一談!
對於這樣的沈流蘇,也幸虧世界上有個瞎眼的李卿袁,不然,注孤生都是輕的……
「我即將消散,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最後的話?」紅衣女子的身影確實在模糊,言語中有著一種閱盡千帆的滄桑和孤寂。
大概所有男人都經不住美色的誘惑,區別只在於,美色要誘惑的人大概都是英雄?所以才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說法!
流蘇自認不是英雄,但他喜歡美色啊……
尤其,還是長著李卿袁面孔的美色!
這一刻,他確實有些心疼……
物傷其類?
或者,他悲哀的不是紅衣女子,而是想到,如果有一天,在他面前即將消失的是李卿袁,他又該如何?
因為哀傷,所以沉默。
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女子的問話。
「所以,都這個時候了,你也不願與我多說一句,也不願多看我一眼嗎?」
「不是!」流蘇心情難得有些沉重。他向來是個心大的,上一次懷疑人生的時候,還是看見貓笑笑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但後來,後來貓笑笑這隻傻貓不是活過來了嗎,流蘇恢復狀態恢復的比較快……
「我只是想說,最是人間留不住……」
「朱顏辭鏡花辭樹!」紅衣女子接著道。
呃……師妹,你不要這麼瞎接好不好,很嚇人的啊!
流蘇都愣住了,本來好好的,正醞釀情緒呢,你這麼來一下,嚇得他小魚乾都掉了啊!
「所以,你是再說,我是舊恨嗎?」
……不要瞎想啊。
流蘇算是無語了,一定是上輩子惹的禍,不然這女子怎麼能知道王國維的蝶戀花。
本來他想借用後兩句裝一波,結果,人家會全首。你說尷尬不尷尬!
最尷尬的是,你想表達的意思,和全首詩要表達的意思是不一樣的。不知道還好,想怎麼忽悠就怎麼忽悠,可現在……
所以說,穿越者們不要隨便裝逼,給後人留條路不行嗎,說不定,這個後人就有你自己啊!
「我只是單純的想表達,離別在即,反正也留不住了,不如開心點好……」流蘇淚目,強行圓都圓不回來了……
「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最後的話嗎?」亞空間已經破碎,流蘇沒想到,他踏進月下第三重境,什麼都還沒有做,對方就投子認輸了,而且感覺,對方不僅輸了戰鬥,還輸掉了餘生……
雖然,對於一縷殘魂來說,她的餘生並不重要,可是……
看著似乎已經變得透明的女子,流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最後,徒勞的他笑了笑:「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或許女子說的對,她是她,李卿袁是李卿袁,她們或許是前世與今生,或許是殘魂與新人,但無論怎麼來算,她們都是不同的個體。
這女子,喜著紅衣,這是不爭的事實。因為,但凡他見過她的場景,似乎她都是一襲紅衣。
可李卿袁,從來不穿紅衣。甚至,因為這種事會和流蘇發脾氣。
一聲珍重,一聲永別!
在看不見季節的時光里
我躊躇在最初的時刻
看桃李朦朧了月色
枝丫枯萎成金黃的稼穡
成詩的宣紙飄零成細碎的雨墨
還是不能,不能放下這千年的疑惑
輾轉反側
重新勾勒
卻再也畫不出當年的平仄
一面是煙雨斷橋的春色
一面是大雁北飛的荒漠
宣紙脆弱的從中斷裂
看似咫尺的灞橋折柳
卻已是烈風鉤沉天角的天涯路陌
再見了!
女子終究沒有再說別的話,回了流蘇相同的話。
而後,淡去!
消失!
真的再也不見。
或許,對於一縷殘魂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
可是流蘇,發現他真的有點哀傷了……
果然,求而不得,是人生最苦處!……好像用錯詞了!恩,說的是對方的感受,哦,那沒事了!
「小仙女!」流蘇退出亞空間的瞬間,耳旁有一聲悽厲的喊聲。
這喊聲把他剛剛還留有的哀傷,瞬間擊散。
流蘇循聲望去,發現之前還完好無損的小仙女,此時已破碎成無數的鏡片。
這種情形,是他始料不及的。
看著盾牌怪手足無措的茫然,和那種略顯驚疑的聲調,流蘇忽然發現,人生終究是一場我們無法預料的悲劇,因為從生到死,無論過程如何,結局總是蒼涼。對於眷戀者來說,死亡,就是最悲傷的謝幕。
「不要悲傷。」小仙女的聲音響起,脆弱的像是隨時都會消散。
「留一枚鏡片在身邊吧。當你忘記我的時候,就把鏡片扔掉!」
若已忘記,便彼此不再相依!
這是鏡與盾的愛情,只可惜,太快,快到,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