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夢境,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但他醒不過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夢,也不知道該怎麼逃離這個夢境,但在他第三次在夢境中死去,並且一切又重頭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世界是一個夢境。
但他醒不過來,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如果不是一直在重複的場景和死亡之後又復活的違和感讓他意識到這是夢境,他甚至以為這是現實。
一切都太真實了,無論是感覺還是疼痛,都真實的無以復加,死亡的時候那種真實的感覺讓他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死掉了。
但他不僅死不掉,連從夢中清醒過來都做不到。
他被困在這裡了,被困在這個夢裡,被困在這個由夢境所構築的囚牢里。
他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不記得其他任何事情,唯一記得的是在這個夢境之中出現的每次殺死他的女人是他的媽媽,而每一次她都會用不同的手法來殺死他。
每一次死亡之後,他才會想起來,這是他自己殺死別人的手法,而現在他卻要在自己身上嘗到這樣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媽媽為什麼要殺自己,但他知道一點,他必須在這裡嘗受所有他曾經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
他不知道這個念頭究竟是怎麼來的,但當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境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這個夢又究竟要持續多長時間,但當他再一次被他的媽媽抓到,往嘴裡塞入了一個玩具球的時候,他知道他又要再死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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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醒過來的跡象嗎?」陳羽一邊檢查著病歷上的記錄,一邊向正在替患者檢查的眼鏡醫生問道。
「沒有,雖然傷口癒合的很不錯,但還是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眼鏡醫生從患者床邊抬起頭,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各項體徵都很正常,按照常理來說在停了鎮靜之後他應該很快就能夠醒過來,但現在……就好像他在做夢,困在夢裡醒不過來一樣。」
「困在夢裡?為什麼會這麼說?」陳羽看著眼鏡醫生,奇怪的問道。
從陳羽手中拿過病歷,眼鏡醫生將檢查結果記錄在病歷上,一邊對陳羽說道:「因為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在做夢,而且是噩夢。但他醒不過來,我們嘗試叫醒他都不行。」
「有意思,也就是說他其實已經恢復意識了,但卻因為自己在做夢而把自己的意識困在夢裡了?」陳羽玩味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患者,不由得翹起了嘴角:「這是個很有意思的課題,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可以寫篇論文。不過還是儘快想辦法讓他醒過來吧,警察可是還等著問他話呢。」
陳羽說完在眼鏡醫生的肩膀上拍了拍,朝著ICU病房外走去。
只是剛走到病房門口,陳羽卻看到了讓他意外的人。
「六郎?你怎麼過來了?」陳羽看著一臉拘謹和尷尬站在自己面前的久部六郎,向他打著招呼,而在久部六郎身邊,還有著另外一個女人,穿著一身戶外裝備,似乎剛野營回來一樣,而兩名之前見過的警察則站在了兩人身後。
「這位是在之前起火的大樓里的小酒館工作的結城小姐。」其中一名警察向陳羽介紹著情況,同時解釋道:「我們是帶她過來認人的。」
「那位燒傷患者嗎?有什麼請在這裡說吧,裡面是重症監護區,沒有消毒之前不能進去。」陳羽看向了四人,沖結城小姐點了點頭。
兩名警察理解的點點頭,向陳羽說了聲謝謝之後,便示意結城小姐上前。因為ICU病房是重症監護區的關係,這裡被用巨大的玻璃隔開了,想要進去也必須進行消毒才可以,以避免外界的細菌感染到裡面的患者。
「他不是酒館的常客,而且只來過一次,名字我還真不知道。」結城小姐站在玻璃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患者,雖然認出那是小酒館的客人,但卻並不能叫上來他的名字。
「那他是從事什麼工作的?」一旁的警察掏出了筆記本,向結城小姐詢問著。
「就是一般的房產公司。」結城小姐將自己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警察,說完又想起了一個細節並且補充道:「對了,大廈旁邊那棟一樣被燒毀的房子好像就是他們公司的,公司似乎叫做高瀨不動產。」
「高瀨不動產?結城小姐你可以確定嗎?」終於發現了有用的線索,兩個警察的表情都激動起來,趕忙將這個信息記錄下來。
……
「六郎,不去看下你爸爸嗎?教授一直都很關心你。」送走了警察和結城小姐,陳羽向久部六郎問道。
「還是不要了,去見他的話,他肯定第一時間讓我辭職別給他丟臉。」久部六郎搖了搖頭,拒絕了陳羽的好意:「現在在UDI我過得很充實,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轉告爸爸,我已經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了。」
看著久部六郎堅持的樣子,陳羽也沒有再繼續勸他,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六郎你堅持,那就這樣吧,不過作為師兄還是勸你一句,有些話趁著還有機會儘早說出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羽哥。」久部六郎朝陳羽說了一聲謝謝,鞠了一躬之後才轉身離開。
看著久部六郎離去的身影,陳羽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打給了土御門良晴:「良晴,派人查一下最近起火燒死十個人的那棟大樓周圍一家叫做高瀨不動產的房產公司。……對,普通和超凡,兩方面都給我查一下,查清楚這個公司和所有的員工。」
放下了手機,陳羽的目光重新看向了依舊被困在噩夢之中的那名燒傷患者,看著那些怨念不斷的侵蝕進他的靈魂。
「這只是個開始,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是誰,又都做了些什麼。」雖然只是自言自語,但陳羽的眼神之中卻流露出堅定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