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帶正哥兒去了上房一次,就沒再帶著他去了。因為老夫人發話了,讓正哥兒好好念書,初一十五過去就成。本來老夫人讓月瑤也別去,但是月瑤卻是雷打不動每日都來回走一趟。這點讓老夫人非常的滿意。下面的人也沒再嚼舌根頭了。
這日月瑤去了上房,然後轉到去了芙蓉院,看望據說已經穩定的月環。也是怪異的人,說是醒了,但是卻說四姑娘不大願意見人。
月瑤走進月環的房間,見著入門靠窗是一炕,上面鋪著黑漆木的炕桌並石青色的錦墊,地上鋪著同色的地氈子。窗台上擺了兩盆菊花,靠牆是一個大柜子,旁邊是梳妝檯,放著各式的首飾之物。
再走進前,就是一張大的雕花撥布床,掛著杏花灑春雨緞子床幃,帘子上繡滿了花色,帳兩邊垂著銀誨棠花的帳勾。鋪的是梨花銀影素緞褥,蓋得是水紅色絲被。床對面擺著兩張太師椅.一旁是貴婦出遊圖的屏風,屏風後面是淨房。
月瑤心裡輕笑,她這個妹妹的閨房真真的富庶啊!跟她的比起來,可是高了不是一個檔次。一個庶女的屋子就裝飾的這麼好。可見這大伯母表面功夫做都有多好。
月瑤進門。
月環(周晴現在更名叫月環了)聽到身邊的丫鬟紅梅說三姑娘過來看望她,也就是翻版的林妹妹過來看望她了。此時忍不住睜大著一張眼睛看向走進來的月瑤。看著月瑤,她眼底的詫異都不用掩飾。
月瑤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羅紋窄神衫子配藍色的半臂,系同色煙羅裙。一張小巧的鵝蛋臉,皮膚白皙,薄唇殷紅,墨眼如畫,眸子中水汽氤氳。乍一看上去有著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氣韻,又像朵剛綻的白玉蘭花。
月環心裡暗暗想著這是林妹妹型的?姨娘是不是說錯了人了。這姑娘沒有林妹妹風吹就倒扶柳若風的體質,更沒有自憐自艾的神情。相反,眉宇間那股堅毅之氣說明此女性格剛毅,絕對不是柔綿的性子,更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她跟紅樓夢裡的林妹妹那是風牛馬不相及。她真是被身姨娘給誤導了。
月瑤此時也是萬分的震驚,雙拳緊握。她知道失去記憶是什麼樣子,因為她自己失過憶。失去記憶雖然不至於成為一個無知的兒童,但是眼底卻是清澈如水。但是眼前這個一邊打量著她,一邊若有所思眼裡還時不時迸射出的火光的四姑娘,讓她心驚膽顫。
月瑤可以肯定一定是哪裡出錯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神態。而且她記憶之中根本沒這一段。難道就因為她的重生,所以出現了改變。命運都出現了偏差。
月瑤心裡有著千千結,不過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就算出錯了也得繼續下去。月瑤裝成好像不知道月環正在細細打量著自己。走上前去面輕聲問道:「四妹妹,你還好嗎?大伯母說你要靜養不能來打擾,所以我也不好來了。還請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沒及時來探望。」
月環無語了。你都說了大夫人讓你不要來打擾你了,還讓我這麼怪罪。月環以前在單位里上班,察言觀色的本事沒練到家,但也有一些功底。她看得很清楚,月瑤面上說著賠禮道歉的話,眼裡卻沒有一點的愧疚。
月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這個妹妹對她有一股疏離感,好像很不喜歡她。女人的第六感一般都是很靈驗的。月環心裡感覺,這個姐姐,有些奇怪。
月環小心翼翼地說道:「不好意思。我,我把以前的事都忘記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月瑤笑著說道:「記不記得沒什麼關係。只要人沒事就好。不知道的事,讓紅梅、紅衣他們一一給說。」以前的兩個貼身丫鬟打死了,紅梅是莫氏身邊的二等丫鬟,紅衣則是莫氏身邊的一個三等丫鬟。現在都給了連月環,由此可見這件事絕對是月冰惹的禍。只是莫氏的手段還是不錯,一點的閒言碎語都沒傳出來。傳出來的話,都是說四姑娘自己磕著頭了。
這也能理解。若是傳揚出去連家二姑娘差點弄死了自己的妹妹。連月冰以後也不要嫁人了。
月瑤見著月瑤輕柔的動作,溫和的言語,還有臉上表現出來淡淡的笑容。月環不知道怎麼的腦海里閃現出一成語,大家閨秀。
月環之前是見過月盈與月冰的。恩,按照她的評價,都是美人。很有古典女子的韻味。但是月盈端莊是端莊,只是端莊得讓人覺得太過,讓她有些違和感。月冰呢則是有些不知事,好聽說是天真,難聽就是沒心沒肺養得驕縱不知事。而且那二姑娘月冰看向她的時候,眼睛會不由的有點虛。當時的事,也沒人跟她說個一二的。月環陰謀論,她推斷這次磕碰頭的事,怕不是那麼簡單的。
月環也能理解,庶出的不是活得都很卑微,就是被養成自卑。她以前閒這的時候也有看小說,還追過幾本小說。只是她認為庶出的能混得風生水起的很難,原因很簡單,社會體制的問題。你不可能跟一個社會的體制去對抗的。如今那個庶出的大姑娘月盈跟嫡出的二姑娘月冰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大姑娘月盈端莊太過就是自卑的表現。二姑娘連月冰嬌養太過以致沒心沒肺。
月環心底暗暗嘆息,唯一感覺舒服的人對她又很生疏,顯然不願意與她多深交。月環不由又腦補了,心裡嘀咕著難道是這具身體以前跟這位妹妹交惡過。
月瑤與月環客套了兩句,正準備回去。聽見外面的人說大少爺跟二少爺回來了。
兩個人是放假回來的。聽到說連月環磕碰了頭,雖然不是嫡親的妹妹,但作為兄長聽到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要過來看望的。
兩人進去以後,廷儀焦急地問道:「四妹妹,四妹妹你沒事吧?我剛回府就聽到你磕著頭,暈倒了一天一夜。連人都不記得了?四妹妹,還記得二哥嗎?」
月瑤望了一眼廷儀。讓自己就一定要叫二哥哥。在月環這裡就一定要叫二哥哥。這是什麼邏輯。
廷禮雖然沒有如廷儀那樣,但眼裡也一樣透露出關切:「妹妹,現在怎麼樣?有沒有頭疼?」
月環見著兩個異母的哥哥這麼關心自己有些詫異?不是說嫡出的跟庶出的關係都不好嗎?為什麼這兩個嫡出的兄長對她這麼關懷。月環雖然心裡覺得怪異,面上卻不顯露。當下笑吟吟地說道:「大哥、二哥別擔心了,我沒事。」她在孤兒院長大。但她並不是如傳說中的孤兒院裡出來的孩子人生都是心情壓抑,性格陰鬱,不合群。相反,她人緣很好。只是,人緣再好,還是缺少了家人的關懷,是一個很大的遺憾。
來到這裡,雖然糾結於庶出的身份。但是這個身體的姨娘還是很疼愛她的。這幾日一直貼身照顧她,溫柔又體貼,還跟她說了不少的事。而且她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弟弟奶聲奶氣地叫著姐姐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就軟了。雖然跑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位置也很尷尬,但是有個疼愛自己的姨娘跟親兄弟,也不至於孤苦無依。有了家人,至少填補了了上輩子的遺憾。
月環到現在,除了在外去公差的爹,還有祖母,其他人都見到了了。她面對大哥二哥的關切,也只是面上感激。親疏有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她可是見過那個當家的嫡母,看著不顯,實際上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所以,她還是跟這些嫡子嫡女保持適當的距離。
月瑤在一邊看著廷禮跟廷儀,心裡想著要是自己有個哥哥該多好。這樣就有一個人與她一起承擔了,她上輩子也不會落入那樣的境地。月瑤想到這裡,不禁笑自己的犯傻了。如果她有哥哥,母親就不會死。父親也不會死。上輩子就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如今的她,萬事靠自己。想到這裡,月瑤站起來笑著說道:「大哥跟二哥與四妹妹妹好好聊下,月瑤就先回去了。」
廷禮點頭。
月瑤朝著另外了廷儀跟月環打了一個招呼就出去了。走到院子中央,想了一下交代了花蕾一些話。
花蕾等了一小會才見著大少爺從裡面出來。花蕾走向前行了禮後道:「大少爺,我們家姑娘特地讓奴婢在此等候。姑娘說想向大少爺借幾本書。」
廷禮有些詫異:「三妹妹要借什麼書?」他走的是科舉的路,看的也是這方面的書。三妹妹再有才學這些也無用,借這些書做什麼。
花蕾輕聲道:「姑娘說她現在給正少爺啟蒙,可是手上沒有合適的書籍。想向大少爺借用過的四書五經。」
廷禮讓她回去:「呆會我就讓人送過去。」
廷禮望向離去的花蕾,:「有沒有聽到三姑娘有什麼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讓自己的貼身丫鬟留下等她,還點名說是用過的四書五經。若是只借書,沒必要直接說用過的。他若是沒有猜測錯,三妹要的可不是他用過的四書五經,而是要二叔做了批註的那些書籍。沒想到,一直聽聞之在抄寫經書的三妹妹也開始用起了心思了。
貼身隨從搖頭:「不清楚。」
廷禮想著手上也有著叔叔親自批註的書籍,眼神閃了一下。這些東西在外面千金都買不著。想到這裡,廷禮跟身邊的阿貴道:「你去打聽一下。三姑娘這些日子與往日裡什麼不同。」
月環等廷禮跟廷儀走後,問著紅衣:「我跟三姑娘關係很差嗎?」這個小姑娘看著也沒高傲,只是有些冷淡。月環猜測若是沒有與她交惡,不會是這樣的神態。
紅衣腦子轉得很快:「三姑娘,你跟三姑娘沒有深交,更沒存在交惡。姑娘之前一直在江南,半年多前才回來的。回來以後一直抄寫經書,這段日子才出來走動。姑娘也別惱,三姑娘性子就是這樣,她與大姑娘跟二姑娘也都沒什麼來往。」沒有深交也談不上好不好的。
月環聽到沒有交惡鬆了一口氣了,她還想要跟這個姑娘交好呢!可不想沒交好就已經交惡了。至於月盈跟月冰,月環暫時還沒什麼想法。先摸清楚狀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