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嫉妒的醜陋

  說完後轉身要走。

  袖子卻被輕輕拉住。

  分明是微不可查的力道,卻足以讓男人停下腳步,回眸看她,「爺去洗漱了再來陪你。」

  語氣不自覺溫和下來。

  錦鳶鬆開手,溫順地頷首。

  這一夜,沒有抵死纏綿的糾纏,幾日未見的兩人相擁而臥,錦鳶伏在趙非荀的懷中,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在秋日夜裡,他的胸膛分外溫暖。

  「這些日子外面忙,你自己在院子裡打發時間,若無趣了,就去找娘娘,她那兒一茬茬地宴席不斷;出去逛逛也行,記得帶上北暉。」

  黑暗中,他的聲音熨帖。

  錦鳶被這份溫柔包裹得生出睡意,卻不願入睡。

  她將面頰貼得緊些,明明身體不冷,但卻貪婪地想要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溫暖。

  「好。」

  她輕聲應下。

  而擁著她的人已經入睡。

  呼吸聲變得綿長,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她想問,他說這些話是不是意味著在今後的日子裡,他們見面的日子會越來越少?他是否知道昨日是她宴請的日子?是不是在一年之後,這樣的日子就能結束?是否能恢復從前?他之後會不會仍會在不需要解毒的日子去找聖女……

  她睜開眼,清晰看見了自己心底的嫉妒。

  有些醜陋。

  還有些可悲。

  在這樣的夜晚,這些藏在心底的念頭就會張牙舞爪地冒出來,盤踞在她的心口,然後生根發芽。

  原來情之一字,嘗到甜蜜之後,就是酸澀。

  她以為自己能大度,能慢慢適應。

  *

  竹搖留在語云齋里,將夜裡莫名其妙多出來價值不菲的擺設一一造冊登記,收入庫房裡。

  錦鳶帶著石榴回趙府,去向禾陽郡主謝恩。

  她來得早,趙府里卻已經一片忙碌。

  聽引路的小喜說,今日家裡有飲茶宴,大家都在忙著這事,錦鳶想起昨夜大公子說的話,再想起很久之前娘娘在清竹苑裡說的話,這些宴席,與大公子所謀之事一樣。

  錦鳶面上神色溫柔,不露任何端倪。

  見到禾陽郡主請過安後,郡主拉著她坐下說話,錦鳶一一仔細的回答,語調柔順,眉目溫順,是郡主疼愛的模樣。至於園子裡那些事情,錦鳶輕輕蓋去,只說一切都好。

  起身離開前,錦鳶想了想,仍是把喬櫻兒的事說了。

  在聽見喬櫻兒的消息後,禾陽斂起面上的和藹,臉色沉了下來,她用帕子掖了下唇角,抬手屏退侍立的婢女婆子,只留下一個柳嬤嬤,語氣淡淡道:「櫻兒那孩子的事情我豈會不知?王府里雖然瞞了下來,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她眸光暗下,櫻兒懷孕小產一事,她也是前幾日在某一天的宴席里聽到的一些風聲。

  南定王至今無子,這事大夏人皆知的事情。

  為何偏偏是櫻兒懷孕了。

  又恰巧在南定王回京當夜就小產了?

  思及喬氏母女的手段,禾陽雖不願相信,但仍是悄悄派人打聽了下,很快,魏家主母向她說起,家中長子也跟著南定王出征去了,她去五通觀祈福,無意看見櫻兒從西跨院裡出來,衣衫不整、髮髻散亂,與婢女鬼鬼祟祟的。

  所為何事——

  禾陽厭惡得不願去想。

  她自小精心養大的孩子,當成女兒般呵護著的孩子,竟會變成這幅德行!

  念及這些事情,禾陽失望透頂,「我與她早已斷絕母女關係,如今種種,皆是她自己的命數,由她去!」

  錦鳶意外。

  以為娘娘還惱喬櫻兒自薦枕席一事,但聽著這句話又不像,心裡雖不解,但也不敢再多問,忙提了其他的事。

  從趙府出來後,時間還早。

  她又去了一趟王府看了錦氏。

  昨日,姨母以身體不適離開。

  今日所見,姨母神采比昨日看起來還要好上幾分,她來時,還在喝著銀耳蓮子羹。

  說起昨日的事情,錦氏拉著錦鳶坐在身側,還未開口,眼眶卻先泛紅了,她用力、低聲地控訴:「那位大將軍夫人真是好厲害的本事,說要贈我一個生子方——說我用不上,府里那麼多姬妾總有用得上的——」錦氏眼底生出的哀痛有如實質,湧出眼淚,「她也是女子,怎如此狠毒,就這樣來戳人的痛處?」

  錦氏闔目,眼淚滑落。

  一旁的婆子心疼地勸慰。

  錦鳶想要伸出手去,握住姨母的手,可錦氏比她的動作更快些。

  錦氏睜開眼,前傾身子,用力握住她的手,「你在園子裡住著,她又是你的主母,今後說不定也要受她百般刁難。如果她真敢這麼欺負你,只管來找姨母,我將你當女兒疼,便是豁出去了,也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她說得真摯、動情。

  眼中的疼愛關切不似作假。

  錦鳶也在這些反覆強調的話語中,聽出些姨母期許她作出的回答,她壓下心頭的微妙,微微勾起嘴角,「多謝姨母,有姨母在,錦鳶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任由姨母將自己抱著。

  想問一句,既然姨母口口聲聲將她當女兒疼愛,為何前一日不留下?

  ……罷了。

  *

  日子飛快地過去。

  錦鳶偶爾去一趟王府,跟著錦氏學算帳,也抽空去了三個鋪子巡視,因鋪子都在京城,每個月都會送來帳簿,她也學著開始打理這些經營之道。

  也逐漸習慣了日日去向主母請安。

  穆惜生的美貌,經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性子實在古怪。

  有時故意刁難使喚她,但做的都是些小事,沒有罰跪、責罵等,甚至連讓她站規矩都沒有過。

  她更喜歡拿大公子的事故意抱怨給自己聽。

  說大公子有時半夜來,擾得她不得安眠。

  錦鳶聽多了,心底近乎麻木。

  大公子來語云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她夜夜盼著迴廊上傳來腳步聲,盼了幾次,也就失望了幾次,後來她便不再盼著了。

  有時早起醒來,發現屋中多了些首飾,又或是一張寥寥幾字的宣紙,她才知道,昨夜大公子來過,她將這些東西都收在一個箱子裡,放在書房的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