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是第一回了,怎麼還臉紅上了

  這人一進一出,動靜便大了些。

  錦鳶醒來,才發現紗帳不知何時垂落下來,帳子外,隱約見是撥雲正在服侍趙非荀更衣,她臉色白了下,心知自己睡沉了,竟是連他起身都沒察覺。

  正要起身告罪時,聽見趙非荀的聲音傳來。

  「母親還在院子裡嗎?」

  主子問話時,奴才不能出聲打斷。

  錦鳶暗記這些規矩,躺在床上不敢動,等著適當的時機。

  姚嬤嬤語氣溫和地答話:「娘娘今日午後沒有歇午覺,櫻姐兒走後沒多久,就去了前院書房。」

  大公子幾日沒有回府,回來後必定會去向郡主請安。只是公子回來那會兒恰好是郡主歇午覺的時辰,嬤嬤料定大公子醒來後必定要去見郡主,派了小廝去仔細打聽了郡主的行跡。

  趙非荀有些意外,問了聲:「父親今日也在家中?」旋即想起陛下抄沈家滿門的旨意應當很快就會傳遍京城,等到父親收到消息後,很快要出門去,他揮開丫鬟,直接自己上手整好衣裳,撂下一句『我去前院請安,不必備我的晚膳』,抬腳朝外走去。

  院中,輕風已經等著。

  在趙非荀出來後,立刻攆上。

  裡間。

  錦鳶聽著撥雲的腳步聲往床邊走來,若是被她們看見自己醒著卻不下去伺候,有窺聽躲懶之嫌,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剛好,撥雲掀開帳子探頭看了一眼。

  見姑娘還在睡著,落了帳子縮回去,朝嬤嬤輕聲道:「還睡著,沒醒呢。」

  姚嬤嬤說話的聲就更仔細了些。

  「許是累著了…叫人備些水罷,」又說,「藥爐子也升起來把藥煮上,如果回來的實在晚…總得先讓姑娘喝了…」

  撥雲卻搖了搖頭,語氣含糊著:「瞧著不像是…」

  後面的話,不知是撥雲自己住了口,還是被姚嬤嬤打斷了,二人從裡間出去,悄悄把門合上後,錦鳶才敢睜開眼睛。

  她伸手虛虛環了下自己的身子。

  眼梢無力下垂。

  人也逐漸從混沌的溫暖中清醒過來。

  又躺了會兒,錦鳶才佯裝睡醒,理了理散亂的衣裳,又把床整理了下,才從裡間出去。

  姚嬤嬤果真沒有提喝藥一事。

  錦鳶也當作沒聽見這些話,同她們一起收拾書房、主屋。

  這一陣一直忙到晚上她們用過晚膳。

  在飯桌上,竹搖不禁多看了錦鳶兩眼,試婚那幾日她和撥雲都被趕到外院去,因而不曾見過大公子待錦鳶究竟如何。

  但今日一見,大公子一回來就要錦鳶伺候午覺。

  在她們這些奴才眼中,大公子不近女色、矜貴孤傲,這些年積威更重,將來也定是要娶一位高門望族的小姐,與其舉案齊眉。

  就像娘娘與老爺一般。

  一生一世一雙人。

  卻沒想到…

  錦鳶真的入了大公子的眼。

  這個認知,在今晚更為強烈,也讓她對錦鳶生出一兩分好奇。

  結果她看的正起勁,被姚嬤嬤察覺後不輕不重的拍了下腦袋,以示提醒,她這才吐了吐舌頭,撞上錦鳶看來的視線,她略有些幾分歉意的笑了笑。

  錦鳶也同她柔柔一笑,說道:「我夜裡眼神不太好,怕不能和你一起做針線了,明日得空了我再來尋你。」

  竹搖連連點頭,語氣活潑著一口應下:「好呀好呀,那就這麼說定了。」

  桌上才熱鬧了些。

  用過膳後,姚嬤嬤讓她先回房去洗漱。

  顧及她顏面,沒有直接說破,這是讓她提前準備今夜伺候枕席。

  錦鳶面色不變,點頭應下。

  回屋洗漱結束後,她枯坐在放在窗前的一把交椅上,不知過了多久,從院子裡傳來一串沉沉的腳步聲,接著就是丫鬟小廝們請安的聲音。

  是…

  趙非荀回來了。

  錦鳶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緊,捏著衣裙,皺了一塊。在姚嬤嬤敲門進來後,她才驚覺自己手腳發涼,手指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

  「姑娘。」

  甚至連姚嬤嬤走到跟前,她知道自己應當掩蓋住不安,可仍是遲了一步。

  錦鳶有些侷促的站起身。

  「嬤嬤。」她垂首,輕聲道。

  姚嬤嬤愣了下,亦是發現了她的不安,她抬手,在錦鳶的後背上輕輕順了兩下,「姑娘不是第一回了,怎麼還臉紅上了,說著,輕輕拉著她的手腕,帶著她朝外走去,「大公子這會兒正在用水,姑娘進去後就同平日裡一樣。」

  察覺身邊的姑娘逐漸冷靜下來後,嬤嬤目光和藹的看向她,語氣壓低了,僅二人可聞:「姑娘如今在清竹苑裡當差,那就是大公子待姑娘的心意,姑娘莫怕。」

  錦鳶屈膝,無聲道謝。

  推開門進了主屋裡。

  耳邊響著的還是姚嬤嬤說的話。

  趙非荀待她的心意…?

  那她寧願不要這份心意,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什麼榮華富貴,她都不要。

  念落,她門檻前停了下。

  屋子裡沒有點蠟燭、油燈,甚至連窗子都關了。她硬著頭皮,一步步踏入黑漆漆的裡屋,抬腳邁過門檻,雙手伸出去些,摸索著前進。

  裡屋里的溫度比外間低了許多。

  應當是冰山的緣故。

  她才分了神,腳下絆了什麼險些將她絆倒,伸手摸索了下,掌心無意觸及一片冰冷的潮濕,嚇得她連忙縮手後退,後背卻又撞上一堵牆。

  可她分明記得身後沒有牆才是!

  錦鳶嚇得冒出一身冷汗,急急要從牆邊挪開。

  陷於黑暗之中,這種未知的觸感更讓人害怕。

  「是我。」

  隨著低沉的話音響起,一雙手掌扣住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將她整個人轉了過去。

  錦鳶從未知的恐懼中清醒。

  一顆狂跳不安的心也逐漸平復下來。

  她垂首,言語仍難掩面上的驚慌,屈膝請罪:「奴婢莽撞,請大公子贖罪。」

  膝蓋才彎下,就被趙非荀握著胳膊一把拽起,低垂的面頰也被他抬了起來。

  男人粗糲的指腹下,觸及的是小丫鬟微涼的面頰,出聲詢問:「還冷麼?」

  聲音仿若自黑暗中而來。

  離她越來越近。

  錦鳶心底一團亂麻,甚至連自己是冷是熱都分辨不清,只覺得自己呼出來的氣息令雙唇微微發燙:「奴婢還好——」

  話音隨著趙非荀手掌的動作猛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