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試婚已成

  趙非荀已起身,在小廝的服侍下穿戴官服。

  京中武將官服為暗紅色圓領窄袖長袍,外穿護胸甲冑,比起戰場上的重裝鎧甲輕便不少。

  愈發是劍眉星目、不怒自威。

  抬眸看來時,意氣風發,眼底自有喝令千軍萬馬的兵戈鐵血錚錚。

  隔著紗帳,亦是令錦鳶生出敬畏之心。

  她匆匆套了衣裳下床請安。

  「大公子。」

  趙非荀看了她一眼,「過來。」

  錦鳶想著今日要回國公府了,不願再惹他不快,因而分外順從,垂首走到他面前兩步,臉就被他捏住抬了起來。

  侍候的小廝怔了下,從未見過大公子對哪個丫鬟、姑娘如此親近過,連忙束手退到一旁去,不敢再多看。

  難道大公子對這位國公府來的丫鬟……

  越想越覺得心驚。

  小丫鬟眼下烏青難掩。

  她肌膚白更是明顯,眼底還有倦色。

  趙非荀:「昨晚沒睡好?」

  錦鳶想搖頭,但下顎被禁錮著,她垂下眼瞼,聲音壓得很輕,「謝大公子關心,奴婢睡得很好。」

  低眉順眼,恭敬的毫無脾氣。

  這是今日要回國公府了,連怕都不怕了。

  趙非荀鬆開她,轉而調整著手腕上的射鞲,「今日幾時回去?」

  錦鳶退開半步,略躬腰回:「與來時一致,午時前國公府的轎子來接奴婢回去。」

  趙非荀聽後神情並無變化。

  調整好射鞲,提起小廝雙手捧來的長劍,跨步從偏房離開。

  衣角翻揚,挺拔的背影沐浴在陽光下,周身浮動著光。

  恍如神祇。

  她福身蹲的久了些,望的也久了些,眼睛微漲,才移開視線,轉身去洗漱、收拾東西。

  她來時只有一個包裹,裡面放了兩件替換的衣裳,走時也只有一個包袱,姚嬤嬤拿了些糕點果脯給她,錦鳶不敢收,姚嬤嬤嘆息,她才拿了兩樣糕點,又謝過嬤嬤的疼愛。

  巳時才過,國公府的轎子便來了。

  一同來的還有位秦嬤嬤,是國公夫人身邊的得力婆子。

  兩位嬤嬤各自見了禮,客客氣氣的說上幾句,秦嬤嬤收下落紅的巾子,背著人悄悄打開確認一眼,知道未來姑爺並無大問題,心中一安,就帶著錦鳶要走。

  姚嬤嬤有些意外,但錦鳶到底是國公府的丫鬟,也不好多說什麼,一路送至清竹苑小門外。

  —

  趙非荀名義上是回京休養,實則還領了城羽營統領一職。

  他身居從二品位,按官職來看因為副將,但他戰功累累、驍勇善戰,陛下雖有心晉升他為從一品位,因趙家一家門裡出了為太傅,再出一位從一品的將軍,難免讓朝堂百官忌憚,加之趙非荀才二十有三,便壓了他的官職。

  特地准趙非荀領著城羽營直接受陛下調派,以示恩寵。

  城羽營原受兵部管轄,日常訓練也和兵部在一處。

  歸到趙非荀麾下後,在京城城南另撥了一處空置的府邸給城羽營使用。

  這日,趙非荀從趙府出來打馬至城羽營訓兵。

  他嚴於律己更嚴於律人。

  將軍營里那一套規矩搬到城羽營里,原先散漫的眾人被狠狠收拾了兩個月後,對這位趙將軍打從心底敬畏,見了他恨不得繞著走,更不敢偷懶耍滑,就怕挨上一頓軍棍。

  一入城羽營,統領帶著兩個屬下來報,京郊扶褚山下的村民去衙門告狀,說山上來了一窩盜賊,嚇得他們夜不敢出戶。

  京兆衙門便求來城羽營,希望他們能支援幾個兄弟過去,沖個士氣。

  原以為是一句話就能應下的事情,誰料趙非荀不准。

  他眼神肅冷,看向摩拳擦掌的統領:「城羽營職責在京中,城外事與營里弟兄有何干係?再者,扶褚山已經到延陵地界歸在青州府,與京兆衙門又有何干?」

  統領被問得啞口無言,後背生涼,拱手請罪:

  「是屬下失察!」

  「青州府這幾年不得聖心,前幾日才因賦稅一事遭聖上訓斥,你這個京中統領倒是義氣,主動替青州去滅火,上趕著給人遞刀子來捅我?」

  統領嚇得撲通跪下:「屬下蠢笨!被忽悠了幾句沖昏了腦袋,請將軍責罰!」跟著身後的兩個部下也一起跪下。

  膝蓋砸的不輕,聽得輕風自己的膝蓋都覺得疼。

  趙非荀看都不看地上的幾人,越過他們朝後面的演武場走去,「自己去領二十杖軍棍!」

  統領磕頭謝恩。

  等人走了後直起身,反應過來後,不敢置信道:「二十棍?將軍只罰了我二十棍?」

  不應該啊!

  擱以前不得罰他個五六十棍再加兩個月俸祿?

  不應該啊……

  統領一肚子的不解,連挨軍棍的時候都在琢磨這件事。

  趙非荀監督了會兒營中的將士練功,又拎出來幾人切磋,打的連連求饒後才收手。

  離開時在城羽營門口看到好幾個今日休沐的侍衛,一個個都急著往外跑,連輕風看著都覺得實在不像話,趕在趙非荀開口前叫住他們:「站住!回來!」

  侍衛們看見輕風,再看見旁邊站著趙非荀,不敢耽擱立刻滾回來排排站好,等著挨訓。

  「將軍……」

  趙非荀嗯了聲,語氣聽著還算平靜:「你們家人都不在京里,這會兒急著出去做什麼?」

  這幾個侍衛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你拱拱我,我撞撞你,沒一個敢先開口。

  輕風上前一步率先給排頭的侍衛頭上一巴掌:「將軍問你們話一個個耳朵都聾了?!」

  這群小兔崽子敢在大公子面前耍滑,這是等著挨罰呢吧!

  被打的年輕侍衛哪裡還敢再瞞,一咕嚕都吐了出來:「是是外頭來了個貨郎挑著賣姑娘用的首飾,有人去看了說好看還便宜。我們昨天領了俸祿,打算買兩個給家裡頭的姊妹、內人……」

  才說完,輕風就嘶了聲,揚手要有一個個打過去:「你們這群——」

  趙非荀開口:「一個個的還穿著城羽營的衣服擁在外面被人看見像什麼話!」

  侍衛們紛紛低頭認錯:「屬下知錯,這就回去換衣服!」

  輕風:……?

  還不死心了?

  還得非得當著大公子的面說出來?

  又聽見趙非荀道:「輕風,去把貨郎叫進來。」

  輕風心底嘆息,是這群小兔崽子執拗他實在愛莫能助了,沒聽見大公子都發話了?他拱手應一聲:「是!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