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危難當前,唯有自斷雙臂方可自保

  沈如坤風風火火的衝進前院,院子裡東倒西歪地跪了一地的下人,見他進來了,管事呵斥人抽著鞭子,一個個把人抽醒,命他們好好跪著。

  訓完後,管事才迎上沈如坤面前,面上帶著幾分喜色。

  「二公子來了!」

  沈如坤急著要進去見父親,被管事一攔,心裡頭的燥氣就浮了起來,「攔我做什麼!我有急事要進去見父親!」

  管事被訓了一句,面上仍是笑呵呵的,「好讓坤哥兒知道,老爺才醒來沒一會兒,大夫吩咐了要靜養,不得情緒激動。哥兒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以老爺的身體為重才是。」

  沈如坤被外頭的流言傳得心火直燒,聽見管事說父親醒來後,立刻像是抓到了主心骨,後面那些話哪裡還會往心裡去,不耐煩地拂開管事,敷衍著道:「知道了知道了!」

  抬腳就往西屋裡衝去。

  西屋裡,沈國公才醒來,由下人侍候著餵藥,大病過後,一張臉面色慘白,眼神渾濁而無神。

  在沈如坤衝進來後,他從疲倦著抬了下眼,看向這個唯一的兒子。

  沈如坤匆匆拱手,「父親總算醒了,兒子這心就放下了。」說完這一句話後,他換了口氣,快步走到床邊,壓低聲道:「外面都在傳通緝的雲秦胡人被抓到了!」

  一聽見胡人二字,沈國公臉色立刻凝重,擺手示意讓屋子裡的下人們都退下去,「怎麼回事!這都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胡人不是早已被送出城去了,錢氏身邊的婆子親眼看著胡人下了馬車的!」

  難道是錢氏有所隱瞞不成?

  沈國公心中驚怒。

  沈如坤語氣急切著回道:「兒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今日外頭都在傳,說見昨兒個城羽營在酒船宴里押了個胡人出來!謠傳是從我們沈家的篷船里逃出去的!兒子還打聽到,今兒一早趙將軍就進宮去了!」沈如坤說著這些令人膽戰心驚的消息,不安地跺腳,急聲道:「父親!一旦胡人被抓住了,我們就完了啊!」

  前些日子陛下還因沒有抓到胡人,訓斥了趙非荀一頓。

  若是…

  若是胡人供出來他們,天子雷霆之怒,他們怎能經受起!

  沈國公急得直起上身,心口劇痛,想起大夫囑咐他的話,沈國公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強行怒氣。

  錢氏在孽障之事上雖然犯蠢,但她知道胡人之事攸關性命,絕不敢在這事上動手腳。

  眼下京中的流言蜚語屢次牽扯上他們沈家。

  不怕是偶然,就怕是有人從中作祟。

  他們應該出京城避避風頭才好。

  否則再繼續下去,沈家當真要砸在他這一代手上了!

  事到如今,沈國公已想到了最後的退路,但面對長子,他有心試探一二,說道:

  「我們費盡心機才把布察送出去,他逃出去了怎麼可能再回京城裡來,說不定是其他藏在京中的胡人,誰知道雲秦那些藥商除了和我沈家做交易外,還有沒有勾搭上其他人?事情尚未有斷言,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趙非荀行軍多年,心思最是縝密穩重,昨日才抓到胡人,才過了一晚,能查問出來些什麼?絕不會今日一早就匆忙入宮邀功去,怕是…」說著,眼神厭惡地朝外看了眼,「今日入宮是為那孽障的婚事。」

  不能自亂陣腳?

  沈如坤內心暗道父親這一病難道是病糊塗了不成?

  他急得都快火燒眉毛了,父親竟然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他急聲道:

  「昨天郡主特地為了給長姐撐面子,親自送了長姐一隻玉鐲,那麼多人都看見了,結果轉頭同其他男人廝混,惹得郡主娘娘大怒,趙將軍也黑了臉,這算是咱們沈家與趙家徹底結了仇!哪怕被捉的胡人與布察無關,但胡人來京城不是販藥就是賣香料,一旦趙將軍查出些線索順杆查到我們沈家,再藉機泄憤尋仇,一路詳查下去,爆出我們曾窩藏布察的事來,我們沈家就完了啊!當務之急,應先去見見趙將軍探探口風,以作安撫才是!」

  沈國公如何會想不到這些?

  他聽著這些話從沈如坤的口中說出,心中略感欣慰,但面上卻長嘆一氣,「不提趙家滿門清貴,到了趙太傅這一輩還尚了位郡主,趙非荀出生在這等鐘鳴鼎食之家,不愛財不貪色又手握軍權,父親除了豁出老臉上門賠禮去,還能如何令趙家消氣?」

  沈如坤愣了下。

  昨日在前院鬧出這麼大動靜,錢氏的貼身嬤嬤甚至求到了他跟前,希望他開口請父親饒過錢氏一命,他才知道了錢氏竟然如此縱容沈如綾,不止與男人私通,更懷過一個野種!

  聽父親這口吻時不打算處置錢氏與沈如綾了?

  但他卻不能直接問出口。

  沈如坤難得謹慎了一回,仔細思慮後才答道:「兒子認為,父親應儘快去趙府,言明家中出了這等事情定會嚴懲不貸,再表明父親會脫帽入宮面請聖上,懇請取消婚事。此事雖是我們沈家有錯在先,但父親仍是國公爺,只要我們給足了趙家臉面、放低姿態、嚴懲的手段夠有誠心,郡主、太傅都不是那等死纏爛打之輩,我們再給趙將軍送份禮去,說不定就能逃過這一劫。」

  沈國公看他,「坤兒覺得,孽障、錢氏謝罪自盡,為父脫帽辭官、舉家搬離京城,能否令趙家消氣?」

  沈如坤驚得睜大雙目,「父親…」他更是不敢置信,「三思啊!」

  一旦辭官,公府定然不保。

  他唾手可得的爵位就因為沈如綾沒了?!

  沈國公看出了長子眼底的不忿,陛下早就想擼了他們這個爵位,到他已是強弩之末,坤兒竟還敢想繼承爵位?這孩子有幾分心思,但到底是姨娘長大的,一遇事情就眼界狹隘。

  沈國公疲憊地靠在後背的引枕上,雙目微閉:「危難當前,唯有自斷雙臂方可保命,坤兒難道看不懂嗎?」

  沈如坤渾身一震,瞬間明白方才父親的話是在試探他的反應!

  後背頓生一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