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藥在嘴裡炸開,蘇好神志不是很清楚,含糊地喊道。周揚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沾著溫度,他轉過頭,拿起水杯,遞到她的手裡,「退燒藥,喝水,你發燒了。」
男人嗓音在黑夜裡在這散發著女人香味的房間裡,帶著一絲隱忍的嘶啞。
蘇好捧著水杯,生病讓她更加柔順,她靠著床頭,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著,喝完了她也清醒很多了。
手背抵了一下額頭,全都是滾燙的,也分不清哪邊燙得更厲害。
她放下水杯,大約認出跟前的男人了,她道:「周揚,謝謝,昨晚下雨可能淋到了,我以為沒事。」
她長髮披肩,眼眸毫無防備。
沉默幾秒。
周揚站起來,指尖解著襯衫袖口,身影高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你應該換套衣服再睡,剛剛喝水灑了。」
蘇好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跟前的衣衫,濕濕的,她穿得是白色的束腰裙,反應過來後,她輕輕地抓了被子,往上拉,遮住了隱隱若現的形狀。
聲音依舊溫柔:「謝謝。」
「不客氣,我先回去了,醫藥箱在茶几上,裡面有溫度計還有一些常用的藥,明早要是沒有退燒,記得再吃一顆。」說完,周揚轉身走出房間,來到客廳,他腳步頓了頓,舌尖還帶著酒味,他抵了抵牙齒,彎腰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跟門卡,伸出的恰好是餵藥的那隻手,修長的食指仿佛還有溫熱。
他掃了一會兒,隨後手機門卡放進褲袋裡,左手捏著右手的食指,懶懶地捏著,咔嚓一聲,掰了一下,離開了這套房。
他一走,房間裡那逼人的氣勢也跟著走了,空氣中還隱約有酒香的味道。
蘇好渾身發軟,還是靠著沒動,看著外面客廳,聽到了關門聲後,才起身下床,脫掉身上的裙子,拿睡衣出來換,身上其實要出汗了,她不敢洗澡,換好後又急急忙忙地回到床上,拉上被子捂著。
在藥效的作用下,加上確實疲憊,她再次陷入睡眠。
*
第二天一早,蘇好被鬧鐘吵醒,她翻個身,第一件事就伸手去摸額頭,好像是退燒了,她坐起來,踩在地板上,感覺精神好多了,客廳茶几上果然放著一個醫藥箱,蘇好走過去,打開醫藥箱。
溫度計周揚取了放在最上面,很顯眼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拿出來後,蘇好按著,對著額頭。
不一會兒拿下。
36.7
退燒了,她鬆一口氣,桌子上的手機一個勁滴滴滴響。
陳玉發了信息過來。
陳玉:蘇好好,你去公司沒?你把上季度的拍給我看看,這邊在對總帳,有兩筆記錄時間不太對。
蘇好瞬間清醒更多,她拿起來,編輯。
蘇好:我剛醒,我等下到了拍給你看。
發完後,蘇好看一眼時間,這麼早的,陳玉今天怎麼那麼早。
陳玉:好,你發給我就行了,不要跟張嫻說,還有陸米米也不能說。
蘇好沉默幾秒,明白了陳玉為什麼這麼早發信息給她,估計是陳玉那邊帳搞錯了,趕緊先讓蘇好跟她報備。
蘇好想了下編輯:好。
她是新人,還只是助理,碰見這種事多少有些為難,但不是很致命的,能幫就幫。
放下手機,蘇好惦記著這事情,拿著衣服去浴室里先洗個澡,身上出了汗,黏黏糊糊的,熱水開到最大,洗完後出來,舒服多了,蘇好選了一條絲狀的長裙穿上,剛出來,就聽到了門響。
她走過去,一把拉開。
是酒店送餐來了,蘇好確實肚子餓了,她接過餐車,說了謝謝,回到客廳,三兩下把早餐吃完,漱口。
接著拿著小包,出門。
可能是房間裡空調開大了,外面一股熱浪,溫差較大,蘇好雞皮疙瘩都起來,她剛把門關上。
隔壁603的房門跟著打開,男人手挽著西裝外套,走了出來,視線恰好落在她身上,兩個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蘇好張了張嘴,「早上好。」
周揚點頭,「早上好,燒退了?」
砰——
門關上。周揚走向電梯,看她一眼,說:「一塊下來,車子在樓下,先送你去公司。」
「嗯。」蘇好跟在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想起昨晚,說真的,幸好他還過來看她一眼,否則她今天早上估計都起不來。之前那點隱秘的抗拒跟不滿,也消散了很多,進了電梯,蘇好輕聲問:「你吃早餐了嗎?」
周揚低頭看著手機,隨意地翻著,聽罷,掀起眼眸看她:「吃了,你呢?」
「吃了,酒店早餐送得及時。」
周揚低聲一笑,問道:「好吃嗎?不好吃可以投訴。」
蘇好點頭:「很好吃。」
但她看得出他眼底的揶揄,有點兒壞壞的感覺。
他這是在算計別人?
蘇好又加了一句:「是真的好吃,不用投訴。」
周揚又是一笑,他揉了下唇角,不再說話,電梯也恰好到了,門開了,周揚走在前面,蘇好跟在身後,酒店大廳這個點挺多人的,應該都是來旅遊的,門外停著一輛黑色保時捷,司機開了車門,正在等著。
周揚高大的身影在不少女人的目光下,坐進了副駕駛。
司機順勢開了后座的車門,蘇好說了聲謝謝,隨後坐進后座,車裡空調大,很涼,蘇好適應了一下,只是雞皮疙瘩還是冒起來一些。
司機啟動車子,開出轉盤,往大路開去。周揚的電話響起來,他掰了一顆薄荷糖,長腿交疊,懶懶地回著那邊,狹長的眼眸不經意一抬,掃到后座的女人手掌摩擦著手臂,他順手扔了外套過去。
黑色西裝外套掉落在蘇好膝蓋上。
周揚收回視線,聲音低沉,「搭著,很快到了。」
蘇好愣怔。
一秒後,她手指輕輕地拉了下外套,往上扯了扯,算是把比較涼的膝蓋搭住,但沒有披到肩膀上。
外套材料一上手就知道是很好的,還有點兒他的溫度,蘇好遲疑地看了眼空調,卻看到司機在抹額頭的汗。
她便沒有再出聲。
不過確實很快就到了,沸節的LOGO實在好認,這邊的CBD中心區要比黎城的大一些,車子停在路口,司機下車給蘇好開車門,蘇好提起外套,傾身,將外套遞給周揚,周揚還在講電話,順手接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的時候,抓到她纖細的手指,一觸即放。
蘇好轉身趕緊下車,外面溫度高,但她冒起雞皮疙瘩的手臂瞬間溫暖起來,她今天提的小包還有一個平板跟筆,還挺重的,她抬手擋了擋太陽,看向副駕駛,跟周揚揮手。
周揚車窗本就搖下,他點點頭,抽空說:「弄完了給我發個信息,司機會過來接你。」
「好。」蘇好微笑。
陽光下,她只有一邊的酒窩,像個月牙形,露了出來。周揚手臂搭在窗戶上,身子一邊在空調里,發涼,一邊挨靠著外頭的烈日,發燙,隱隱有些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他眯了眯眼,蘇好已經轉身,走向大廈。
司機關上車門,回到駕駛位,啟動車子。
周揚看著那一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回過頭了,這邊突然打了一個電話進來,他沒注意,按了接聽。
李繡嬌嫩的聲音傳來:「你出差了?怎麼沒跟我說?」
他一愣,拿開手機,一看,兩個電話交疊。他又挪回來,按在耳邊,漫不經心地反問:「你現在是我女朋友嗎?」
李繡那頭喉嚨卡住,臉隱隱有些紅。
周揚往後靠,一隻手搭在外套上,外套還有一點兒溫度,那溫度不知是他的,還是蘇好的。他指尖敲了敲,沒有收回那隻手,笑道:「就算是我的女朋友,也不能管我,知道嗎?」
「你現在敢追我,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嗎?嗯?」
本是滿臉的紅暈,聽到這話,立馬冷卻,李繡狠狠呸了一聲,耍了小性子,立馬把電話給掛了。
掛斷了,自然切到了另外那個電話。
是李易的。
男人沉默幾秒。
李易:「你啊,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結果還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也是想不明白。
*
海市的沸節分部,人沒有黎城的多,只占大廈的四層跟五層,蘇好一進大堂,分部的出納就下來接。
態度倒是溫和,眼神卻一再地打量蘇好。
對於總部的財務室,她們最怕就是張嫻跟陸米米,兩個人一來連個幾分錢都逃不過。
但是那個出納陳玉,倒是比較粗心。
出納輕笑問道:「你是新來的?」
蘇好點頭:「是。」
「頂替誰的工作?」
「我目前只是輔助。」
「哦?沒有人離職啊?」
「沒有。」
「你主要幫誰?」這人在電梯裡一個勁地問,態度很好,不著痕跡。蘇好卻掃她一眼,幾秒後,她微笑:「我幫張嫻姐的。」
果然。
出納臉色僵了僵。
下一秒,態度恭敬很多。
蘇好見狀,沒吭聲。
心裡多少明白了一些,電梯很快抵達五層,出去後,出納引她到辦公室,蘇好拿出平板跟記事本還有筆,在大桌子上坐下。
這邊只有出納跟會計,再往上就是直接行政管理。
沒有專門分出財務長,這邊人員也比較發散,帳跟票據送進來給蘇好審核,人員挺亂的,蘇好頓了頓,把目光鎖定在那個出納身上。
只要有什麼問題,就追著這個出納要。
免得有人一再推託,不利於工作。
她坐下後。
幾個人在門外,談起她。
「聽說是張嫻手下的,但是看張嫻那麼嚴厲,這人真是她帶的?」
「指不定是張嫻匡我們的,這個老妖婆,她自負得很,怎麼可能帶人?」
「是啊,陸米米那麼厲害,老妖婆都不帶她,會帶這種新人?」
「這個人,肯定是跟著陳玉乾的。」
聲音隱隱約約,蘇好劃著名平板的手指一頓。
這就猜出來了?
那些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都離開了,走遠了,有人又說:「跟著陳玉干,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對。」
大約半個小時後,那個出納出去再進來,給蘇好送了一杯冰咖啡,蘇好指尖敲了敲,說道:「謝謝。」
「不客氣。」出納站在蘇好後面,不經意地掃了幾眼。
去見她把帳理得清清楚楚,極其細心,出納臉色變了變,又過了十來分鐘,蘇好拿筆,在記事本上點上了幾處有疑慮的,說:「上個月採購這批材料,價格浮動不大,這個月怎麼浮動那麼大?供應商不是同一個嗎?」
出納頓了頓,招來了會計。
兩個人一同解釋,蘇好聽罷,撥通了張嫻的電話。
很快。
她跟張嫻說了這件事情,張嫻在那頭打電話諮詢。
半分鐘後,發了一個文件給蘇好,蘇好點開,上面價格一清二楚,她推給她們兩個。
「採購部呢?麻煩請她上來一趟。」
兩個人臉色變了變,看著蘇好,怎麼都不敢相信,她真是張嫻帶的,可是她做事那麼細心,簡直是魔鬼。
*
一個上午,蘇好揪出了少許的漏洞,午飯是出納下樓幫她帶上來的,放下後,也沒多話,坐下來替蘇好提供一些數據。蘇好沒休息,吃過午飯,繼續忙下面的事情,大約三點多,理完了一部分。
蘇好跟張嫻報告了進度,就給周揚發信息。
蘇好:我忙完了。
大約二十分鐘,周揚才回復。
周揚:好,我叫司機去接你。
蘇好:嗯。
周揚:這麼早忙完,你要不要上世貿那邊走走?讓司機送你過去。
蘇好:不,明天還有工作。
周揚:行。
又過了半個小時,四點半左右,司機開車抵達大廈門口,蘇好提著小包下來,手裡還捧著一本帳本。
上車後,她就接到了張嫻的電話。
張嫻喊了一聲蘇好。
這一聲,讓蘇好咯噔了一下。
「張嫻姐。」
「陳玉早上是不是記錯了兩筆帳?你找到了直接發給她,沒有跟我報備?」
蘇好一頓,捏緊了帳本。
「她耍了滑頭,你也跟著耍?」
「對不起,張嫻姐。」
「同事愛,不是這樣的,你跟陳玉私下關係如何我們不管,但是工作上,有一說一,那不是告狀,那是報備。」
蘇好呼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
「這次我錯了。」
「嗯,就這樣。」張嫻懶得動怒,蘇好認錯態度也好,她便沒有再多說,到位了掛了電話就行。
*
抵達酒店,蘇好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一些,心裡惦記著,下次不能心軟。回到房間,她癱在沙發上,突然有些想念母親還有廖雲。
於是輪流給廖雲跟母親打了電話,聊著聊著心情就好起來了。
她其實畢業後就很少工作,一心撲在照顧老人的身上。所以這個社會對她來說,還是陌生的。
晚飯,酒店的服務員送上來的,蘇好吃完了,休息一下,去洗澡。換了睡衣出來更舒服了,蘇好看了一會兒新聞還有朋友圈,放鬆一些神經,沒一會兒,八點多左右,她就去睡了。
可能是白天精神一直高度集中,這會兒一沾床就睡著了。
幾個小時後,迷迷糊糊中聽到手機鈴聲響起,蘇好從被子裡伸手,拿過來,按了接聽。
那頭。
竟是陸助理。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蘇好,你在酒店嗎?」
「在的。」蘇好清醒過來,看著床頭的燈。
「麻煩你去看看周總可以嗎?我剛打他電話,一直沒接,今晚他喝了挺多酒的。」
蘇好愣了下。
陸助理:「你電話別掛,過去看看,跟我說一聲就好。」
蘇好心想。
萬一他房裡有人。
蘇好低聲道:「他房裡...」
「沒人。」陸助理道,「半個小時前還讓我給他發文件呢,就這半個小時,一直沒接電話。」
「我怕他酒精中毒。」
說到這裡,蘇好也有點擔心了,別的想法都散去,她踩著拖鞋,道:「好,我去看看。」
推開房門,在客廳打了酒店的電話,讓人送房卡上來。蘇好開門,電話沒掛,還通話著,她接過房卡,走向603房門口,刷卡進去。
兩個套房格局都一樣。
屋裡確實有酒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冷杉味,是周揚身上慣帶的那種味道,屋裡的燈亮著,陸助理在那頭問怎麼樣。
蘇好走向客廳。
一眼就看到男人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的樣子,領帶解開了垂放著,領口微敞,露出了少許的肌膚。
整個人懶洋洋的樣子。
可是眉心擰著。
陸助理:「如何?」
「他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電話都聽不見?」陸助理有些懷疑,蘇好走近了卻發現周揚的脖子有淡淡的紅,她有些直覺,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手背伸出來,想碰一碰他的額頭,這時,周揚卻往這邊靠來。
他手臂搭在沙發椅背上,下巴抵了過來,半睜眼,漆黑的眼眸揪住她的,嗓音嘶啞:「我好像發燒了。」
蘇好身子往後靠了些,頓了頓,說:「我去拿溫度計。」
男人懶懶地應著:「好。」
她起身,走向門口,走了幾步,又問:「你怎麼會發燒?」
周揚笑了下,指尖拽下領帶,「你傳染的?」
有點兒調戲。
蘇好道:「燒糊塗了?」
說完,她直接離開這套房,回自己的房間,陸助理在那頭什麼都聽到了,一時間竟然不敢說話。
可是後來想想,周總這人慣來撩人於無形。偶爾開開玩笑也正常,再來,玩笑對象還是蘇好,那就更不能當真了。
陸助理做了補充,說:「昨晚周總好像挺晚才睡,據說在陽台偷了一會兒煙,我只是聽說。」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會兒吹到風的,我也鬆一口氣了,他今晚喝了人頭馬,那酒很烈,還喝了不少,所以我才擔心,辛苦你了蘇好。」
「沒事,這邊有藥。」蘇好提起醫藥箱,掛了電話,走向603,來到客廳。
周揚長腿大刺刺地放著,手搭著額頭。
看起來酒精跟發燒鬧得不舒服,蘇好放下醫藥箱,拿起溫度計,喊道:「過來。」
他才動,手臂搭在膝蓋上,俯身靠過來。
蘇好對著他額頭點了一下。
一看。
紅的。
37.8
蘇好:「你要不要去看醫生?」
「吃藥就行。」周揚捏過她手腕,看了眼溫度計上的數字。
不等蘇好反應,他又鬆了手。
蘇好放下溫度計,說:「你還喝了酒,得喝了醒酒湯,過兩個小時再吃藥。」
「這麼講究?」周揚看著她的眼睛,她蹲著,很纖細,穿著灰色棉裙,樸素得很。卻隱隱有股說不上來的女人味,他挪開視線,側過身子去打前台的電話,讓人送醒酒湯過來,前台說有醒酒藥。
周揚懶懶地支著沙發,幾秒後,說:「不用了。」
回過頭來,他舌尖抵了下臉頰,看著蘇好:「你會做醒酒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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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白菜:狗東西,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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