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帶來了春天的暖意,只有早晨才殘留著一絲料峭春寒般的痕跡。¤ (¯´☆✭.¸_)¤ ➅9şℍย𝓧.ςσΜ ¤(_¸.✭☆´¯) ¤ <-》老將王景與部下三倆人策馬衝上了鳳城外的一座土丘,迎風立馬,饒有興致地看著一隊隊行進的士兵。
不遠處樹上的花瓣,被風吹拂飄在空中,淺紅的顏色為刀槍如林黑壓壓的部隊點綴上了一絲柔美,鋼鐵洪流、桃花,力量與嬌弱形成顯著反差的意象,卻在一時間自然地融為一體。
「喀、喀、喀……」整體比較整齊的沉重腳步聲,就像這一場交響樂的主調,簡單粗糙有節奏;其間還夾雜著衣甲刀兵碰撞的哐哐聲、馬的鳴叫,如同伴奏。聽慣了這種聲音的部將,臉上都出現了激動的神色;這種東西,勾起了武人最多的回憶、最多的感懷,是他們擁有一切的源泉。
王景遠觀虎捷軍軍容,嘆道:「精銳都在禁軍吶。」
旁邊的幕僚說道:「郭都使到底太年輕,急功近利倉促冒進,要吃點虧才能醒悟。」
部將道:「秦嶺中道路曲折難行,說好了只有半月糧,時間太短俺很難覺得他有什麼建樹。」
王景不動聲色:「十五天內拿不下威武城,自然就退兵了,讓他試試也好。」
幕僚聽罷淡淡說道:「王公所言極是,郭都使帶的禁兵,鎮安節帥向訓也不阻攔,王公也不好強令制止。」
……鳳翔府官衙行館中的客省使昝居潤、似乎也很不看好虎捷軍能在半月內攻陷蜀軍城池,但他雖然參與軍機,卻不干預軍務,什麼也沒說。得知虎捷軍果真先期出兵,便寫了一份奏書。
隨從已在門外等待,昝居潤再檢查了一遍自己寫的東西,確定所言屬實沒有妄斷。
就在這時,他提起毛筆拿在半空,左手拈著鬍鬚輕輕一搓,作沉思狀。片刻後,他便快速地把毛筆放在硯台里來往蘸了蘸,在後面重新加上幾行內容。主將王景沒有制止郭紹請命急戰之意。
……
鳳翔到陳倉很近,虎捷軍不到半天就全數抵達,再次紮營休整,等待軍需和器械準備妥當。郭紹先沒有理會諸將,而是招留守鳳翔的羅彥環等人來見。
羅彥環和一個女道士到了臨時當做中軍行轅的宅子裡見面。數月不見,郭紹一句寒暄都沒有,徑直問道:「唐倉鎮等地可有異動?」
武將們也習慣這種直來直去的方式,羅彥環抱拳道:「末將在陳倉,前後五次見了唐倉鎮過來的人。最後一次在本月初,唐倉鎮數次增兵,目前駐軍至少六千人以上,糧草軍械不知其數。」
郭紹心下默記,又在腦海里尋思了一遍鳳州北面的主要地方。他轉頭看向那個女道士,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有點雀斑,倒是面熟之人。
女道士口齒清楚地說道:「我今天才回陳倉,羅將軍讓我一塊兒來見郭都使,又聽說聖姑也來了,便一起前來拜見。我們住在青泥嶺庵,從今年正月開始到現在,幾乎每天青泥嶺都看見有大批軍隊經過;嶺上難行,常常堵塞道路。我在庵後的山林里躲了幾天,數了一下翻過青泥嶺的人數。晴天最少通過一百八十六人,最多通過三百二十一人;雨天偶有數人翻過,最多二三十人。青泥嶺上多雨,正月到三月有小半時間下雨,加上道路泥濘的時候,有一半時間難以行走……算來三個月內已經有兩萬人從青泥嶺通過;糧食輜重不太好看清楚,有用騾馬馱運的、也有推車的、還有擔著走的,看起來很多。」
郭紹聽罷心裡大奇,古人肯定不懂什麼抽樣統計的方法,但恰恰女道士通過抽取幾天的數目、然後進行平均疊加估算的法子異曲同工。 又聽她說話很有條理,口齒清楚,直覺這婦人一點都不笨,當下便專門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道士答道:「回郭都使的話,我本來姓王,出家後叫白仙姑。」
郭紹點點頭,又問:「青泥嶺是陳倉道上的必經之路?」
白仙姑道:「青泥嶺有驛館,確是官道的必經之路。不過我從尼姑庵里得知,東邊還有一條白水路,不過是一些逃犯和姦商走出來的小路,周圍人煙罕至,又沒有驛館補給,通常人們是不走那條小路的。因此從興州上來的蜀軍都要翻青泥嶺。」
郭紹當下便道:「羅彥環要隨軍打仗。白姑,你不必返回青泥嶺庵了,留在陳倉據點,接應外面的細作,問清楚情況記下來。如何?」
白仙姑轉頭看京娘,京娘點點頭。她便應答道:「
是。」
郭紹遂讓女道士退下,然後派人通知指揮使以上武將到廳堂見面。
等十六個虎捷軍武將陸續到了行轅,郭紹帶著身邊的隨從部將快步走進廳堂。眾將紛紛抱拳彎腰執軍禮,陸續言語道:「拜見郭都使。」
郭紹在上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揮了揮手示意,眾將才按高低秩序前後站成兩列,紛紛側目看向郭紹。
「三日後全軍出陳倉,向散關進發。」郭紹先開口道,大伙兒都看著他認真聽著,「自散關到蜀軍前營軍寨,只有一條路,我部前期作戰目標很簡單,端掉蜀軍前營八個軍寨。目前寨中敵兵人數不詳,但蜀道狹窄、難以橫向鋪開,堵路的軍寨兵力不會太多。我決定以兩個指揮在前,輪流進攻,主力押後,逐次推進……」
頓時就有武將急著說道:「末將願為前驅!」接著武將們便爭相請戰。
郭紹心道:這幫武將平時看起來還規規矩矩的,但武夫也不傻,這種好事個個都想干……威武城前邊的軍寨不過就是據點,起到預警和緩衝的作用,兵力不多而且分散成八個,各個擊破沒太大難度。難度較低,卻在論功的時候很突出,這是首功。
「第一軍第一指揮、第二指揮。」郭紹大聲說道,抬起手臂制止大家嚷嚷。
「末將在!」陸續兩個將領面有喜色地站了出來。另一個抱拳道:「末將第一指揮李大柱!」
郭紹故作很公平的樣子,說道:「蜀道無法橫向展開,大軍行軍,第一軍、第二軍照序列前後部署。你們兩個負責率本部人馬進攻八個軍寨,逐個吃掉。李大柱打第一個,第二指揮打第二個,逐次輪換休息。」
一臉皮膚黑|糙的李大柱拍了拍胸膛道:「半天內攻破一個,打不下來末將提頭來見!」
「好!」郭紹贊了一聲。
但人不能沒有私心,這幫武將只不過是自己的下屬,功勞全拿了,今後怎麼給投效自己的人請功?郭紹當即便道:「羅彥環。」
側邊站著的羅彥環走上前來,抱拳道:「在。」
郭紹又道:「你為前軍排陣使。」
排陣使是臨時職位,因周軍強悍,常常布偃月陣野戰,通常都有個負責協調各部列陣的人,便是排陣使。這職位不是兵權實職,所以主將可以在某一場戰役中任命……若是任命指揮使以上的軍職,虎捷軍的,通常就要報侍衛司步軍司批覆了。
羅彥環不動聲色地朗聲道:「末將得令!」
郭紹當下又按照琢磨好的想法,任命李處耘為行營都監,照樣是個臨時職位,刷軍功的;只要打贏了,郭紹請功的時候就可以說李處耘協調行軍很得力……而且李處耘帶過兵打過不少仗,對於行軍紮營等肯定熟悉,用他分管此事,起碼能預防一些因經驗不足造成的紕漏。
主將的心腹和下屬部將都有功勞,郭紹覺得自己的做法還算公平,當下又道:「本將派了探馬獲知,蜀軍三月內向秦、鳳增兵兩萬以上,只要諸位戮力作戰,立功的機會很多。本將也會一一記在心裡,他日班師回朝,功過都要上奏,絕無遺漏。」
眾將拜服。
接著郭紹又下令十二個指揮挑選勇猛的士卒,每指揮一隊人、共十二隊三百人,組成中軍值守侍衛,讓楊彪做侍衛將;羅猛子為副將,倆人輪換值守。
郭紹比較取巧,按照侍衛司的規矩,指揮以下的軍職一般放權各軍武將、只統計備冊;三百人不到一指揮,他當場就任命了將領。
挑人郭紹不過問,讓各軍各指揮負責。反正他在二軍軍營都看過多次了,沒有什麼太過羸弱的士卒;他們被各種的武將送出來,通常在本部沒什麼關係,正好為郭紹所用。
大伙兒聚在行轅里,郭紹也不囉嗦,三下五去二就把作戰事務和人員安排好了,然後又叫李大柱等人複述軍令。便下令散夥。
發兵前夕,郭紹又找來左攸,叫他在戰鬥發生後就帶人聯絡後軍送糧的民夫,到前方去運傷兵。郭紹比較了解左攸,此人官場頭腦有一些,但軍事謀略問他是白搭、基本派不上用場,正好給他找點活兒干。
三日後,全軍開拔,出陳倉陸續向散關行軍。十二個指揮成縱隊,依次序出動。而王景幕僚府的官吏也帶著民夫尾隨其後,幫助運送輜重。一時間大路上浩浩蕩蕩,如同一條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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