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講理的魏仁溥

  金祥殿內,王朴和魏仁溥跪伏在地,叩拜道:「請陛下降罪。♣☝ ❻➈รн𝓾𝓍.𝔠𝐨ϻ 🎀♦    .」

  北漢國已派使者來到東京,指責大周派人在晉陽城偷偷摸摸做那奸_細勾當,有失體面。兩國雖互為敵國,但明面上的言辭來往也是有點講究的,比如北漢就一向以中原正統自居,指責大周郭家篡奪皇位。

  然後派到北漢的奸細頭目也逃回了東京。因為下面被逮住的細作被逼_供,暴露了很多人的行蹤,整個北漢的細作人馬都在晉陽呆不住了。

  顯然這是一次失敗的行動。郭紹當時事兒挺多,沒有親自策劃,又相信王朴的能力、便將此事交給樞密院去辦……但樞密院的人只知斥候,不知「間諜」為何物,幹得十分粗糙。所以樞密使、副使都來請罪。

  郭紹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王朴,心裡雖然不滿,但他不會因為一件事就動搖和這個大臣的關係,當下便親自上前扶起,道:「你們都起來罷。」

  王朴等人起身,王朴皺著眉頭,有點懊惱:「細作首領還是很有能耐,我這才放心把事兒交給他。不料他用人不當……也怪老臣疏忽大意了,當時心急著辦,沒仔細篩選那些人。」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郭紹沒有發火,因為這裡沒有外人,他心裡還記著在登基前王朴多次出謀劃策的功勞,況且王朴等人認錯的態度很好。

  郭紹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轉頭看了一眼侍立在旁邊一言不發的京娘。她穿著一身紫色的圓領袍,頭上戴著幞頭,很放鬆大氣地站在那裡。

  前陣子剛剛登基諸事繁多,他注意力分散,根本沒有心思每一件事都親自去琢磨細節……他再次認識到,新事物從無到有不是那麼容易,連王朴這麼聰明的人都干不好;或許原因在於世人沒有經驗。從古到今,有派遣過刺客、有過奸細,但是像郭紹的意願里那種系統化成組織的間諜團隊還沒出現過。🐨🍟 ➅❾ş𝔥Ữⓧ.C𝓞𝕞 🐤🐼

  正如王朴所言,他認為某個人有能耐,就派遣那個人去;事情的成敗是寄托在個人的能力之上,而不是一個組織的嚴密和合作,攤子一鋪開就容易出問題。

  不過京娘因為以前在郭紹身邊,明白他的意圖,從秦鳳之戰、東京兵變時她都幹得很好。郭紹當下便不再多慮,他說道:「我想讓京娘以內侍的身份,暫且監領兵曹司。  」

  王朴等因為剛剛辦砸了事,當下便沒有吭聲。京娘抱拳道:「遵命。」

  郭紹又道:「兵曹司的人可以從斷案的官吏、捕快這些人里挑選,要培養專門幹這一行的人。再別臨時弄一些行伍里的武夫來幹了,細緻活兒,他們幹不了。」

  眾人忙躬身應答道:「喏。」

  郭紹道:「京娘知道怎麼安排,派到國門之外的組織,要注意聯絡的法子。這回就是沒管好,一人被逮,順藤摸瓜一大群人全完蛋!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如此容易被破壞組織,不是長久之計。」

  他稍微一想,就想明白那個急著去刺殺趙匡胤的奸細、肯定是衝著懸賞利益去的,便額外提醒道,「下旨,今後兵曹司相關的人,違抗了命令,什麼懸賞都不能兌現!」

  王朴又問:「北漢來的使節,陛下之意,以何種態度回應?」

  郭紹沉吟片刻:「二位大臣以為該如何回應?」

  魏仁溥淡定道:「北漢小國,還敢來指責我朝!臣進言,反過去問罪北漢主,收留庇護我朝逆賊,又該怎麼說?可正大光明陳述趙賊的罪狀,逼北漢國交出此人。」

  郭紹聽罷這個法子,大為受用,因為這樣的態度能保住面子。💢😝 ❻➈𝓼Ħù𝐱.¢𝐨Ⓜ ♝🍪

  王朴此時的表情有些沮喪,之前的細作確實是他在掌權,當下便不言語。魏仁溥卻侃侃而談:「我朝兵強馬壯、疆域遼闊,當今天下,誰武力強誰有理,不必和北漢國以口舌之爭!遼國現在不一定能保護得了北漢國,此時北漢主也提心弔膽。陛下且看晉陽所在之地……」

  郭紹的書房裡掛著很多圖,他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副圖。魏仁溥道:「北漢國的要害之處在晉陽太原,北部忻、代諸州土地更加貧瘠,人煙稀少。可晉陽近南方,距離大周國境不過百里;大周從遼州北伐,克日可至晉陽……反觀遼國的援兵,從草原到雲州、再通忻代,至晉陽,路程遙遠超過千里之遙。遼軍沒法以大軍長期增援北漢國作戰。」

  郭紹聽得頻頻點頭,他也認為打北漢,遼國的增援人馬不會太多……不是北漢國不重要,而是遼國    的代價太大;在北漢國維持不了長期作戰,給養就難以解決。

  魏仁溥道:「當此之時,朝廷以武力恐_嚇北漢,讓他們派人來談,拿趙賊作為籌碼議和。」

  郭紹隨口問道:「若是北漢國屈服,把趙匡胤押送到東京,那征北漢之事又當如何?」

  魏仁溥一本正經道:「另外找名義開戰……」

  郭紹聽著感覺有點奇怪,就好像兩個人吵架,其中一方吵輸了就乾脆開始動手……不過大周似乎一向這麼幹,幾次攻打蜀國、南唐,也不是因為沒惹了,想打的時候總是有藉口。

  郭紹當下便點頭道:「如此做法,甚妥。」

  他當下又道:「派人安排一下,明日召見北漢使臣,我想親眼見識一下北漢國的人。」

  ……處理完一天的事,郭紹回到蓄恩殿,今日輪到侍寢的人是楊月娥。但是他此刻的興致不高,什麼都提不起興趣,連院子裡的鐵匠活兒,他也不想不動了。

  太陽還沒下山,郭紹便早早地呆在屋子裡休息。一時間,他忽然覺得皇宮裡很煩躁,每天好像沒做什麼事、卻覺得一刻也不輕鬆。

  還有這地方,郭紹覺得很悶,有壓抑之感。蓄恩殿有道矮圍牆,外面還有一道內宮牆,更外面還有高牆……他覺得好像被幽禁在了無數的宮殿建築和宮牆之類,像個囚犯一般。

  但郭紹暫時不願意輕易出宮去散心,主要是和北漢國局勢日漸緊張,他有點擔心安全。

  呆坐了一會兒,郭紹想起清虛正在三清殿,好幾個月沒理會這個小道士了;他腦子裡浮現出了古鼎青煙、清靜無為的氣氛。一時間想清淨一下內心。

  左右沒事,郭紹當下便下旨,準備車駕要去三清殿。

  及至三清殿,郭紹被稟報,殿主三清殿封給了清虛正在睡覺,叫她還不起來。一旁的李尚宮道:「陛下,妾身去把她拉起來面聖。」

  郭紹立刻說道:「別為難她了,我就在這裡坐坐。」

  他在一尊不知什麼神仙的神像前,在蒲團上坐下來。眾人忙退到殿外,不敢打攪皇帝的雅興。郭紹心裡想,能在皇帝來了還睡覺的人,大概也只有那個小道姑了;天下最輕鬆,最看得開的人,估計也是她。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灰布道袍的婦人緩緩走了過來,跪伏在旁邊道:「貧道叩見陛下,太貴妃娘娘聽說陛下臨三清殿,吩咐貧道代為問安。」

  「太貴妃……」郭紹沉吟道,猛然一下沒想起是誰。

  女道士道:「太貴妃娘娘是太祖時的貴妃,住在萬福宮,娘娘六根清淨、篤信道家,端慈皇后娘娘准她到三清殿清修,道號『玄真仙師』。」

  郭紹這時才想起來了,太貴妃張氏就是曹彬的姨娘,他隱約記得自己確實收到過一份上書,就是張氏想去三清殿修道的內容。當時他不想亂干涉後宮,叫宦官送去給符金盞處理了。

  如今聽來符金盞已經准許了張氏的要求。郭紹只在一瞬間有種直覺:張氏挺取巧的,她如果想出萬福宮,會變成符金盞的長輩;但出家修行,在三清殿就不一樣了……不過郭紹對這種直覺沒認真,他覺得自己這陣子用_腦過度,心思太多了點。

  郭紹從未見過太祖的嬪妃,腦子裡本能地浮現出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形象。他雖為見過,但對張氏沒有壞印象……一則,因為她是曹彬的姨娘,可能是愛屋及烏罷,郭紹對曹彬印象不錯,他喜歡這種有仁義愛人之心、能約束部下,又有軍事才能的將領。二則,張氏是太祖的妻妾,郭紹對大周太祖郭威沒什麼壞印象,覺得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英雄人物,而且他還繼承了太祖的江山,內心多少有點感恩心態。要是郭紹對太祖有成見,也不會毫無壓力地自認太祖之侄了。

  而且張氏雖是長輩,畢竟是個長年幽居冷宮的婦人,郭紹是沒有什麼威脅感的。

  一個慈眉善目的叫人尊敬的老婦,又懂清靜無為的大道。忽然郭紹有點想見了,也許在煩躁的俗事之餘,聽這等人物談談道家,也是不錯的事。

  郭紹覺得面前的神像和這大殿挺無趣的,當下便站了起來,說道:「你幫我引見一下,我想見見太貴妃。」

  女道士拜道:「陛下稍候,貧道告知太貴妃娘娘一聲,問問她。」

  郭紹道:「她是長輩,應該先通報的。」

  教你記 i(愛)75(奇書)wu(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