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病房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靜得讓顧南舒以為自己不只失明還失聰了似的。
良久之後,陸景琛沉啞的聲音響起:「要不要喝水?」
顧南舒微微一震,指尖下意識就捏緊了床單。
陸景琛的眼睛可不瞎,栗色的瞳仁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微動作。
有那麼一瞬間,他一個七尺男兒,發自內心地生出一絲無力感來。
她那麼害怕他。
面對他的時候,她那樣的警惕。
哪怕他只是看到了她乾裂的唇角,心疼地想要餵她一點水,她也會嚇得捏緊了床單……
「不用。」
果然,下一秒,她拒絕了他。
用她那一貫冷漠疏離的語調:「太晚了。我累了。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休息?
她讓他怎麼休息?
她這樣渾身是傷,滴水未進,是打算渾渾噩噩地睡下去麼,是打算病死在他家的醫院裡麼?!
陸景琛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暗自起身,從床頭取了一次性紙杯,三兩步走到飲水機前,接了半杯熱水……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又接了半杯涼水,調節了下水溫,然後徑直遞到顧南舒手邊:「喝水!」
顧南舒的手指觸碰到紙杯的時候顫了顫,緊接著一雙大掌就反扣住了她的手背,冷沉著嗓音道:「自己接著!難道你要我餵你?」
顧南舒又驚了一下,剛要「不用」,陸景琛又接著道:「我不是你家的傭人。餵女人喝水,我只會用嘴喂!」
「你無恥!」
顧南舒的眉毛直跳!
是的!
印象之中的陸景琛!暴躁!易怒!不可一世!
可他至少也是溫文爾雅的!
她從來沒有聽過他說這樣的葷話!
還是對著她不受待見的前妻說的!
簡直,簡直……無恥!下流!
「我就無恥,我就不信……你跟傅盛元交往的時候,他沒對你無恥過!」
陸景琛的嗓音裡帶了一絲絲的偏執。
「陸景琛,你!你……」
「我?我怎樣?!讓你喝水就這麼難麼?!」
盯著她那兩瓣乾裂到透著血絲的唇瓣,陸景琛沒由來地一陣心煩,抬手想要去摸床頭的煙盒,卻猛然想起了什麼,硬生生縮回了自己的手,只是在自己的病床上面對著顧南舒坐著。
一整晚上都沒有喝水,顧南舒確實渴得厲害,她也不打算再繼續跟那個男人理論,只是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把唇角貼上了紙杯口,小口小口地喝著杯子裡的水……
她知道陸景琛慣常不會慣著她,下意識地以為他倒的是涼水,又或者是開水……
開水要小心燙……
涼水嘛,她大姨媽最後一天了,還是不能碰的……
只是唇瓣觸碰到水面的那一剎那,她不經意皺了皺眉。
水溫居然恰當好處。
顧南舒愣了愣,但下一秒又打消了心頭的疑慮似的,開始大口大口地喝水。
大概是謝回給他買了恆溫的飲水機吧?
畢竟,他堂堂陸氏大總裁,吃穿用度,不得都是最好的呀?
她還真是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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