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舒的胸口被人塞了一團稻草似的,磨人得厲害。
她想要快刀斬亂麻,臨到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這亂麻攀附在了她自己身上、攀附在了她的家人身上,根本下不去手!
午餐的時候。
顧文昶坐在主位上,陸景琛在旁邊陪著。
一如兩年前,他和顧南舒一起回娘家時的樣子。
顧文昶好酒,且酒量驚人。
陸景琛胃不好,卻也一直陪著,陪到他盡興為止。
那麼多年,顧南舒都是勸停的那一個,但是今天,她一聲不吭,愣在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生生把一瓶白得喝得見了底。
顧媽媽是知道顧爸爸的酒量的,也知道陸景琛一直有胃病,忍不住出聲:「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誰說差不多了!」
顧文昶冷眼瞪了她一眼,「我的酒量好得很,阿琛的酒量也不差!我們都才剛剛開始!再來兩瓶,都不成問題!今天中午,就得喝得盡興!」
「不能再喝了!小琛他……」
顧媽媽話說了一半,就被一旁的陸景琛打斷:「岳母,沒關係的,我可以喝。岳父難得有興致,您由著他吧。」
「好吧,那我去給你們煮點醒酒茶備著。」
顧媽媽只能作罷。
她心裡頭清楚得很,雖說顧爸爸的案子解決了,但在外人眼裡總歸是攤上過事兒不清不白了,他的政途算是止步於此了。別說是升官了,只怕連官復原職,都是希望渺茫的事。他心裡頭不痛快,想要借著這頓酒發泄發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
為了離陸景琛遠一點,顧南舒特意和顧媽媽換了位置,坐在了顧爸爸的右手邊,與陸景琛隔著一個飯桌的距離。
也正是因為坐在他的正對面,他的臉色、他的每一個微表情,她都盡收眼底。
她清楚地看到,那人在喝第三杯酒的時候,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後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在喝第五杯酒的時候,左手悄悄揉了下腹部。
他在喝第八杯酒的時候,臉色煞白……
然而,他還要接著喝第九杯、第十杯、第十一杯……
新開的一瓶酒又快見底了。
顧南舒的眉心狠狠跳動了一下,然後她「啪」得一下放下碗筷,從座位上站起來:「爸,媽,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吃飽了,就在這兒坐著,陪爸爸聊聊天。」
顧文昶冷睨了她一眼,言辭擲地有聲,「我們顧家的家教,沒有一條是丟下客人在餐桌上不管不顧的!」
顧南舒咬死了下唇,半邊才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是。」
「愣著做什麼?!」
顧文昶微微有些醉了似的,沉啞著嗓音呵斥:「給阿琛倒酒!」
「是。」
顧南舒從顧文昶面前接過酒瓶,走到陸景琛身邊,飛快地給他倒了小半杯。
陸景琛的眼睛裡也藏了三分醉意,他側過臉看她:「滿上。別捨不得我。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心疼。」
「我才沒有心疼你!」
顧南舒的眼睛一瞬間瞪紅,然後毫不客氣地給他斟滿:「我就是心疼我們家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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