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歷史性的一刻,漢奸頭與大墨鏡の會晤。
兩人隔著兩三步的距離,沉默互望。一陣風吹過,咖啡廳門口那棵老國槐的枝葉隨風晃動,抖落幾片黃葉,打著卷飛下來。
仿佛是給這尷尬的一幕增加了更加尷尬的特效。
向暖有點懷疑自己剛才其實出現了幻聽。
林初宴:「是暖暖啊?」
他一開口她就確定那不是幻聽了。這聲音,太耳熟了。
向暖表面不動聲色,心內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她有點猶豫,是轉身走呢,還是轉身跑呢……
林初宴微一仰頭,看了眼天空,然後說出了兩人見面後的第二句話:「今天陰天,你為什麼戴墨鏡?」
向暖發現他真的認不出她。
她鎮定心神,學著閔離離的樣子輕輕推了推鏡框,找到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理由:「花好多錢買的,捨不得摘。」
林初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挺翹鼻樑上架的「雷朋」眼鏡,那質感,讓他恍惚聽到了久違的擴音器廣播:「買啥都兩元,通通都兩元……」
在公交車上,林初宴就發現這女孩有點古怪。戴個大墨鏡不說,還總是偷看他,最要命的是,他竟然覺得她有點眼熟。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如故嗎?
總感覺這成語不該是這麼用的……
林初宴收起心中疑惑,走到向暖面前,朝她伸手:「我叫林初宴。」
向暖看了一眼他的手。是很修長好看沒錯,可這隻手剛才在一個男人的屁股上拍了又拍……有點嫌棄怎麼辦。QAQ
好了好了,他也是為了做好人好事,我不可以嫌棄好人的……這樣想著,她跟他握了握手。
他的手掌很溫暖。
「我叫向暖。」她小聲說。
林初宴輕輕「嗯」了一聲,推開咖啡廳的門,兩人進去。
咖啡廳里的光線比外面暗很多,即便是這樣,向暖也捨不得摘掉她「昂貴的」眼鏡。這導致她一進咖啡廳就像個瞎子一樣矚目,走路撞了人家桌子,差一點摔倒。
林初宴及時拉了她一把。
「兩位喝什麼?」收銀員問他們。
牆上的價目表是手寫的,有點凌亂。林初宴看了一眼身旁的向暖,她正吃力地透過墨鏡去辨認價目表。
向暖說:「我要一杯拿鐵,和一個提拉米蘇。」
林初宴不喝咖啡,點了一杯白茶。
兩人取好東西,找到座位坐下,然後……嗯。
這可能是所有從二次元發展到三次元的友誼都要經歷的:尬聊。
林初宴半垂著眼睛,悄悄打量她。
女孩是瓜子臉,臉部線條柔和而不突兀,清秀而端正。鼻子小巧挺秀,唇形清晰飽滿。
單從這半張臉來看,怎麼都和「丑」字扯不上關係。
難道,是因為她臉上有胎記,像水滸傳里的青面獸楊志那樣?所以她才執著於戴墨鏡?……林初宴被這個大膽的猜測雷到了。
向暖不知道說點什麼,就吃東西,一邊吃一邊慶幸還好自己機智點了吃的,現在不至於沒事做。
然,從她吃第一口開始,林初宴的表情就變得古怪。
是的沒錯,他在公交車上只是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是現在,看她吃東西的樣子,咀嚼時的動作,以及吃著吃著偶爾抿一下嘴的小動作……他十分確定,自己一定是在哪裡見過她。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
「你是……」林初宴腦子裡仿佛閃過一道亮光,脫口而出,「地主家那個傻——」
「噗——咳咳咳咳!」向暖驚得狂咳。
林初宴非常貼心地給她遞紙巾。
她簡直無語了,擦了擦嘴巴,喝口咖啡順順氣,然後說:「這都能被你看出來?你眼睛是鑲鑽的嗎?!」
「真的是你。」林初宴想到那天那一幕,笑了。
一開始還很客氣地只是抿著嘴笑,笑著笑著實在忍不住,笑容越來越大。
最後眼睛彎彎的,笑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向暖急了,墨鏡一摘,扔到座位旁,「你答應過不笑的!你不許笑!」
「我沒有笑,只是臉突然抽筋了。」他說著,還特意抬手揉了揉臉,裝得真像那麼回事似的。
簡直了,沉迷演戲無法自拔。
向暖真的好想把提拉米蘇甩到他臉上。
冷靜,冷靜,我可是淑女……她心裡提醒著自己,低頭咬牙,說:「你可別栽在我手裡,哼哼。」
「別生氣了,」林初宴說,還是忍不住笑,「我給你帶了禮物。」
「哦?」她總算抬頭,看了他一眼,「別笑了!」
「嗯,不笑。」林初宴說著,低頭翻包,從單肩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給她。
「這什麼呀?」向暖接過盒子。
長方體的盒子,包裝只有底部是紙質的,其他五個面都是透明的塑料,像個水晶罩子一樣罩著裡面的東西。
而裡面,是個手辦。
一個……張飛的手辦。
向暖看著盒子裡的張飛。看得出做手辦的人已經盡力去美化他了,但是不好意思,沒用。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林初宴,「你是不是故意的。」
別人不知道她嫌棄張飛,難道初晏還不知道嗎?她每天都要吐槽的。
所以現在送張飛手辦是幾個意思啊……
看著她一臉嫌棄的樣子,林初宴莞爾,「別生氣,還有一個。」說著又掏出一個盒子。
這次還是個手辦,孫尚香的手辦。
張飛和孫尚香,正好是他們這幾天一直在用的陣容,從白銀升到黃金,全靠這倆英雄。
林初宴把兩個手辦並排放在她面前。
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對姦夫淫婦。
但他們倆的江山都是這對姦夫淫婦打下的,所以向暖這會兒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小感動的。
她不生氣了,把兩個手辦收好,對他說:「好吧,謝謝你的禮物。我沒有給你準備禮物,那我今天晚上請你吃飯吧。」
「第一次見面,該男生請客的。」
「安啦,又不是相親。」
時間還早,兩人坐在一塊開了局遊戲。一打遊戲,他們之間的那種熟悉感仿佛回來了,林初宴現場指揮向暖,向暖感覺和連麥區唯一的區別就是,現場的聲音比電話里的聲音更真實更好聽。(^o^)/~
玩了兩把遊戲,林初宴問她:「你那天為什麼要穿成那樣?」
他真的理解不了。喜歡cos,喜歡女扮男裝,都無所謂,可為什麼穿那麼大的衣服?像是彩色的麻袋披在身上,看起來特別傻。
「我就解釋一次,」向暖說,「那是我男神穿過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