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發狂的馬(2)

  卡夫點了點頭,我二人跟隨著Alex的步伐,在他身後不遠處同時向事發現場靠近。

  走到近處時發現,黑旋風背上的訓練師已經狼狽地被甩飛在地。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腹部,臉色蒼白如紙,衣衫也被塵土和汗水浸透,凌亂地貼附在身上,可以看出他在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中傷得不輕。

  而黑馬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它的蹄子高高抬起,準備再次發起攻擊。眼看著訓練師即將被它的雙蹄踏下,Alex大聲呼喚著馬的名字:「Tornado!」,接著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一個飛撲將訓練師緊緊地抱在懷中,然後用力地往前滾去。

  他們滾了好幾圈,終於繞過了黑旋風的踩踏範圍,暫時鬆了一口氣。

  再看黑旋風顯然沒有打算就此罷休——它的鼻孔極度擴張,仰頭嘶鳴的瞬間,聲音猶如雷鳴,再次向著Alex和訓練師的方向發起了猛烈的衝撞。

  「卡夫。」

  「恩。」

  他異常的冷靜,幾個大跨步上前,身手敏捷得如同獵豹一般出現在黑旋風的側面,動作迅速地一手輕扶馬鞍,利落地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進入了與黑旋風的對決狀態。

  接著他雙手緊緊握住韁繩,用力往後一扯,黑馬感受到這股力量,立刻掙紮起來,前蹄高高抬起。

  因沒有讓它的狂躁情緒得到釋放,反而更加激烈地左右搖擺著身體,試圖通過劇烈的晃動來讓卡夫掉下馬背。

  「小心!」周圍的旁觀者們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又出現什麼意外。

  但他不斷調整著自己的重心,與黑馬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坐在馬背上任由它如何掙扎,也沒辦法將他甩下。

  卡夫俯身在它耳旁,輕柔地勸告著:「安靜…安靜…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的所有情緒都可以被理解,你的求勝欲望也能被滿足,沒有馬會比你更厲害,你是當之無愧的冠軍,我這就帶你去跑一圈撒撒氣。」

  黑旋風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掙扎逐漸減弱,鼻孔不再擴張得那麼誇張,蹄子也不再高高抬起。見狀,卡夫輕輕地拍了拍它的脖子,沖我眨了眨眼睛然後騎著它向遠處跑去。

  【你能不能不要有那多餘的肢體動作】

  【不多餘】

  我站在原地對著他的背影正無語,Alex和訓練師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相互攙扶著往醫務室走去,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

  「同學小心!」

  心裡犯嘀咕:【今日這場面,簡直可以改名為「瘋狂尖叫派對」了…】

  餘光看向聲音的出處,暴風雪這廝似乎就是逮到什麼就撞什麼,完全不顧及周圍的桌椅、柵欄和人群。我甚至懷疑,就連空氣都讓它感到無比煩躁,它不斷地在原地打轉,呲牙咧嘴,仿佛要將一切都撕碎。

  這不剛結束精神分裂,停止了它那毫無邏輯的莽撞行為,就朝著邊上那堵大白牆的方向奔了去。

  「誰來幫幫忙啊?!它這撞上去還得了,指不定就得上演當場去世火化的喪葬服務了吧?大傢伙想想辦法攔住它呀!」

  但周圍的人群卻已經被它的瘋狂所嚇倒,紛紛避讓開,生怕被波及到。

  「誰敢去攔它啊?它現在這麼瘋狂,誰又攔得住啊?」有人小聲嘀咕著。

  「要不直接提前向學校那邊報備3號傷重去世,如何?」

  「你這齣的都是什麼餿主意,撞那一下也不一定會死啊!」

  【怎麼哪兒哪都有這種聒噪的人,只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品種好想給他滅一滅族。】

  我心中暗自咒罵著,但同時也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阻止它。我快速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感受到肌肉的逐漸甦醒,然後猛地彈射出去,停在了離牆幾米遠的地方。

  【馬兒啊馬兒,我可押了你贏下比賽呢,爭氣一點吧,何故要折在這裡。】

  「雪兒,停下,到我這裡來。」我伸出一隻手輕聲呼喚,可是沒有一點作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它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只知道一味地向前奔跑,眼看著它就要撞上我了,旁邊的人大聲招呼道:

  「你不要命了!站在那裡會受傷的,快讓開!」

  我只是緊緊地盯著它,「雪兒,停下。」

  再一次嘗試喚醒它,未果。

  「我說,停下!」

  湊近的馬蹄在眼前高高抬起,女子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全身釋放出的威壓讓人無法忽視,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壓垮,時間也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我分明在它眼眸里看到了痛苦和掙扎,注意到了它腿上的青筋四起,以及強烈到令人無法忽視的,與地下礦洞中雙角獸的一模一樣的氣息。】

  在那一刻,我心頭掠過一絲疑慮:【是否是因為就在不久前地下礦洞的那場戰鬥中所泄露出的狂躁信號,不經意間波及到了眼前的暴風雪和黑旋風。】

  手指靈巧地纏繞住了它的韁繩,然後猛地一拉。這股力量瞬間如同電流般傳導至它的四肢,那雙蹄便沉重地「咚」一聲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塵土。

  然而它本就散漫慣了,此時狂暴狀態下,更是不能如此輕易就被馴服。

  它的眼神中閃爍著不羈,仿佛在嘲笑我的嘗試。馬蹄再次抬起,想要掙脫我手中的韁繩,我毫不留情地又一次用力拉下,阻止它的掙扎。

  之後每一次抬起時,都會被我一巴掌拍在腿上,拍到地上。如此反覆幾次,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形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又好笑的默契的節拍。

  「這…還玩兒上了是嗎?」

  估計它也被我這一系列不溫柔又發神經的舉動弄得有些懵逼,就連它的叫聲也變得離奇而怪異,似乎在抗議我的行為。它扭頭欲朝其他的方向跑開,又苦於被我拉著繩子,沒能成功。

  我凝視著它,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呵~想走?那就去跑幾圈吧。」

  感覺到脖子上的韁繩被我輕輕鬆開,暴風雪好似得到了赦免,四肢一躍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噯~可是我並沒有說讓你一個人去。」

  我緊隨其後迅速衝刺上前,緊緊貼近它的馬身。而在別人眼裡,此時的訓練場中有一名女子與暴風雪爭相狂奔著,她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唰地伸出一隻手撐在馬背上,順勢一躍而上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坐在了馬背上。

  「帥啊!」這種緊張時刻,周圍居然傳來陣陣喝彩聲。

  【我真的也是被他們的這種鬆弛感所折服。】

  感受著馬背上傳來的震動和溫暖,我輕輕撫摸著馬鬃,低聲說道:「你想跑的話,我陪你。」然後用力一拍馬背,「駕!」它仿佛聽懂了我的話,更加奮力地向前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