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傳來這般嘆息之聲，自然是他在意識空間中又死出去了。

  數日弄通了電磁轉化隱匿閃電術法的何晨，此後的時日，都花在了遁術的鑽研上。

  見識到了閃電之速，以及電磁轉化之妙的他，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遁術。

  當下何晨所用的氣沖雲霄遁法，歸根到底其根源，乃是借風之力飛遁，雖然在術法的作用之下，速度已然遠超尋常風速，但再繼續往上提速，還是很難。

  與之相比，閃電之速卻明顯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甚至快到，明明已經鑽研了許久閃電，但是如今的何晨，卻都不曾觀測出閃電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若是能夠以閃電為基，成就遁法，哪怕不能達到閃電的速度，就算只達到閃電的一半，幾分之一，乃至於比何晨當前的遁術還要更慢。

  只要能夠練成遁法，後續修整優化，便都是另外一個層面，可以慢慢來的事情了。

  事實上，如果能夠打個基礎出來，至少根據閃電弄出個遁法，何晨都能稍稍放下遁術的事情，轉而鑽研鑽研其他。

  比如，琢磨琢磨讓磁針指向的力道到底是從何而來。

  但問題就在於，鑽研感悟足足半個月，每天在意識空間中死來死去死好幾百次乃至上千次的何晨，真就連遁法的雛形都沒研究出來。

  偏偏，還不是沒有方向，沒有進步。

  每一次何晨失敗，都能有所感悟，有所精進。

  但偏偏就是這樣次次都有所感悟，次次都有所進步，進步了整整半個月，進步了只怕幾萬次。

  在這幾萬次進步的加持之下，何晨仍然沒有鑽研出基於閃電的遁法，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距離完成還差多少。

  這真的是

  他從來不曾想過，僅僅是簡簡單單一個遁術，竟然能夠難以捉摸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如今的何晨，可已經是元嬰境界的真修，乃是能夠橫壓世間五千年之修士！

  「唉，好好一個遁法，生生弄得跟天地至理似的！」

  「難不成這電光的速度，關乎天地不成？」

  再次死出意識空間的何晨，不由搖頭喟嘆。

  罷了，罷了，既然這電光遁術如此遙遙無期，那便不折騰了。

  反正就算真鑽研出這般術法，想來也就是飛行的速度能夠再加快些許，節省點路上的時間罷了。

  花那般多的時間在遁術上，倒不如再琢磨琢磨其他術法，用處還能大點。

  這麼想著，何晨索性便出了關，再次飛到了高樓上空的天雲之中。

  此處，陣法仍然在吸納著下方百姓的論道之語，並將之記錄。

  懂得飛天與隱身的魚兒，此刻正在陣法下方游來游去地旁聽。

  「師父好！好久不見啦！」

  何晨閉關不在此處的日子裡，魚兒都與他師兄一同在此處聽百姓論道。

  只不過少年會在人群之中，會與那些說出他感興趣道理的人坐而論道，討論更加高遠的內容。

  而潛藏了身軀的魚兒，卻只能在半空中游來游去，單純地聽旁人的論述，而不能相問，更不得參與。

  不過，這對於尚且不怎麼接觸過人，對交流更基本沒有什麼概念的魚兒來說，卻已完全足夠。

  在此之前不曾見識人間的魚兒，僅僅是聽聽大家的話語，逛逛城池的半空，便已經收穫頗多，乃至思慮過載了。

  看著魚兒明顯聰慧不少的眼神，何晨沖它點了點頭：

  「嗯，這些時日收穫看來不少？好好學，好好感悟。」

  摸摸魚兒的腦袋，何晨便將目光放在了那半空之中的陣法上。

  這陣法，會將樓頂之上的每一條言論，都一五一十記錄在案，如今相當時日不來查看，積攢的未讀論道之語明顯又多出了不知多少。

  希望裡面能多點新東西吧。

  「唰！」

  陣法之中記載的內容，當即如同水流一般自發湧入到了何晨的腦海中。

  一條一條在心中過著這些內容，速度不曾有半點減緩，反而他的眉頭卻不由皺起。

  一晃眼的功夫，便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

  積攢了十多天的論道之語，已然過掉了大半。

  何晨稍稍停下，緩了口氣，繼而又望著那陣法，再次過起了內容。

  大半個時辰後，他再次停下。

  不過，這次的何晨，臉上卻分明滿是失望：

  「唉，整整十多天的時間，卻再不曾出現一個能給我帶來啟發的其他感悟，看來再等也沒什麼值得期待的了。」

  過掉的那般巨量論道之中，絕大多數都是重複，而剩下少部分不曾重複的，更是完全沒什麼價值，完全只是硬講，甚至瞎講。

  這一點，對於不僅記錄了話語內容，還記載了當時說話之人所想表達內容的何晨來說，完全不會出現誤判。

  看來，是時候離開了。

  何晨看了看身旁的魚兒，以及地上的少年，想了想，從懷中又控出了些許靈材。

  而後，這些靈材便在他的身前化作了空中那陣法的模樣。

  轉瞬間，何晨的身前，便有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陣法，包括其中記載的內容，都已然一模一樣。

  做好這個後，他便向著自己兩個徒弟傳音，說明了去意與安排。

  收到何晨消息的兩人先是一愣，繼而到底按照師父的安排，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少年便負責告知樓頂的百姓，論道已經結束，大家把中間的位置讓出來，此後會有變化，順便安撫百姓，讓他們不要亂；

  而魚兒，則負責游到旁邊去，不要擋在樓頂的正中間。

  在兩個徒弟的配合之下，高樓樓頂最中心的位置，很快便被讓了出來。

  何晨看看周圍議論紛紛的百姓，看看記載了不知幾萬幾十萬言的陣法，稍稍沉吟。

  而後。

  「唰！」

  「轟隆隆~！」

  一陣大地的響動之中，被專程空出來的樓頂空地上，驟然升起了一座亭台。

  而在這亭台正中，赫然便有一石柱立於其上。

  石柱表面，刻畫著被夷為平地的山川景象，而在這石柱中心處，卻有一陣法牢牢紮根其中。

  那陣法，正是何晨此前鑽研而出的傳承陣法。

  只不過，銘刻在陣法之中的內容，卻並非整個天地道途的傳承，而只有教導如何踏入修仙之途，以及此後修行方向的些許內容。

  為了稍加充實陣法，何晨還在其中填充了數門上手不難的武功，算是給當地百姓的另外一個選擇。

  這些東西與整個傳承的內容量相比，自然不過九牛一毛，但對此地百姓而言，也已相當豐厚，甚至稱得上過於豐厚了。

  畢竟，何晨給出這般功法與指引，並非收他們為徒，只是在回報他們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論道而已。

  「哇，這亭子是做甚的？裡面，還有副壁畫？」

  「誒？我心裡怎麼突然多出點東西？！」

  「兒子，快看畫！快看那幅壁畫！」

  藏於石柱中的陣法，只要在三丈之內面朝石柱，皆可觸動。

  見到石亭憑空而生，周遭的百姓們本就好奇，當即便有好些人觸動了其內陣法，感知到了何晨藏於其中的功法傳承。

  自然會有人藏在心中秘不示人，但到底也有心裡藏不住事兒的當場喊了出來。

  當即，那些沒有注意到的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了石亭壁畫。

  心中憑空出現修仙功法，這對於百姓而言，何異於登天之梯！

  但凡發現這般情況的百姓，無論何等身份，無論男女老少，都將自己的全部注意都放在了石柱上。

  看著他們臉上沉迷而驚喜的神色，何晨頷首。

  夠了。

  「咻！」

  魚兒與少年，當即被何晨收上天空。

  稍稍在城池之上停留些許，氣沖雲霄遁法施起，一師二徒已然飛遁而去。

  飛遁的方向，仍是何晨當年自余昌一路奔逃而來的方向，當然，當下的他，尚且不曾趕到山廣南域邊緣，距離真正追尋余昌也還遠。

  此前何晨所造的兩個陣法，也已飄飛到了兩個徒兒手中：

  「你們且以此陣繼續鑽研吧，待到你們倆將這上面的內容分擇消化，便再放你們下去感悟感悟天地。」

  「是，師父！」

  「哇師父，這個陣法怎麼記錄得這麼清楚啊！那豈不是所有的論道感悟都在裡面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那就好好感悟，別浪費了這般陣法。」

  再次飛上天空的他們，便也基本再次恢復到了此前的狀態，不同的是遁法空間變得格外大了一些。

  何晨自己在意識空間之中鑽研感悟，倒是不占什麼位置，但是他兩個徒兒不斷消化百姓論道之言，新的想法與新的感悟自然需要地方施展嘗試。

  本來何晨便已將相當多的術法傳入了兩人心中，有著天地道途打底，這兩個徒弟儘管法力妖力並無多少，很多術法就算施放也沒有多大威能。

  但驗證嘗試之下，能施展出來的術法光華卻也當真不少。

  此次飛遁之中，何晨如以往一般並未再刻意以術法隱匿蹤跡，故而沿途百姓若是正好抬頭，便能看到天上七彩虹光瞬息閃過，也算是為當地添了幾分傳說。

  當然，兩個徒兒消化論道之言的過程中，何晨也並未閒著。

  進入意識空間中的他，同樣沿著自己感覺有發展前景的方向鑽研感悟，嘗試鑽研出新的術法，乃至於鑽研體修之道相關的功法招式。

  不再死盯著電光遁術一門術法，而是秉著拓展天地道途之念的何晨，沒花多少功夫，便鑽研出了頗多術法。

  這些術法基本上都是功能性，乃至於趣味性的術法，本身殺傷力並無多大，甚至很多算起來都只能算是築基境的術法。

  但鑽研出這些術法的他，不僅沒有什麼遺憾不滿，反而相當高興。

  尤其是，當下正好在以元嬰之體，感悟自身的情況下。

  換做以往的何晨，別說鑽研這些術法，只怕學也都只會在意識空間中過上一遍，便幾乎再不怎麼施展，只是一味追尋威能更大，更加高深的術法。

  但，如今意識完全放在天地元嬰之中的何晨，對這些術法，卻已有了完全不同的認知。

  甚至於，對術法本身的看法，都有了相當之大的變化。

  思維發散之際，以往限於自身而未曾多想東西，在這天地元嬰的視角下，當即變得不再相同。

  「術法啊」

  以往的他，由於境遇的緣故，目的性都相當之強。

  所鑽研的術法，不是用於改造環境，讓一方天地變成自己所期望的模樣，便是攻防廝殺之術，以求保全自身安全。

  尤其是後者，實際上占據了何晨相當多的時間精力，真要說拖延了他修為的突破，也不是完全說不過去。

  事實上，何晨當下的術法之中，最高明，最精通，最玄妙的術法，諸如火爆殺術、封禁之術、空爆之術等等，幾乎全都是用於廝殺爭鬥的護身之法。

  這些術法的存在，自然有其相當重要的意義。

  畢竟活著才是一切的前提，只有確保了自身的安全，方能沒有顧慮地感悟天地，追尋道途。

  但現在回想，何晨覺得自己對護身之法的鑽研，確實有點太過了。

  明明何晨所秉承的道途，並非征戰之道，也非殺伐之道，而是感悟天地的道途。

  但是，說來慚愧，他鑽研最深的一應術法之中，卻沒有一個是用於感悟天地的。

  這或許對很多修士而言，都說得過去，畢竟護身必然是重中之重。

  但對於以感悟天地修仙，憑感悟天地成道的何晨來說，這其實並不應該，甚至明顯扭曲。

  術法，從來不是單純殺敵與護身之用，那不過是術法相當狹窄相當極端的一個部分而已。

  更加廣闊的術法，分明該是用於感悟天地，探究天地之理，亦或者讓天地更加美好。

  秉承這般理念，修行出來的才是何晨觀念之中的仙人，而不是儘管無敵，但卻只知殺伐，對天地對眾生毫無幫助的異道仙人。

  想到這裡，身處元嬰之中的何晨，眉頭不由皺起：

  「說來，我一路修行而來，當真有那麼多大敵嗎？明明方向乃是感悟天地，為何術法卻發展成了當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