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忽然出現的老者,紫鳶也立刻警惕了起來,蕭塵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無須緊張。
而鬼陰老祖面色冰冷,儘管他早已聽說過蕭塵,也知曉此人身份,但此刻親眼一見,心中仍有起伏,又不禁一嘆,難怪無常會死在他的手裡,此人修為,連自己也難以看透……又豈怨得旁人。
過了一會兒,才聽他冷沉沉道:「後生可畏,想來無欲天之主,已經知曉老夫是誰了。」
蕭塵淡淡道:「鬼陰山之主,何人不知。」
聽聞此言,紫鳶先是一愣,但隨後想到,原來這個人就是鬼陰老祖,當日鬼陰老祖去無欲天的時候,她與白鸞已經離開無欲天,是後來接到在無欲天裡面其他夜影姐妹的消息。
此時鬼陰老祖兀自面色陰沉,其實那晚殷無常慌慌張張找來,他便知曉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殷無常必然對他有所隱瞞,只是他沒想到,殷無常居然隱瞞得如此之深,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讓殷無常獨自回太陰殿了。
這一切,說到底,終究是殷無常作繭自縛,亦是他自身的一重劫,縱然未能度過,也怨不得旁人,所幸他是死在眼前這個人手裡,若是死在無天殿那些人手裡,多半連魂魄都沒得保留。
想到此處,鬼陰老祖心裡又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這是殷無常的命中一劫,要怨,他也怨不得眼前這人,說道:「昔日是我那徒兒咎由自取,現在他已殞命閣下手中,還望閣下,能夠將其魂魄歸還,讓老夫替他施法往生……」
「哦?」
蕭塵看著他,目光也接著變得冰冷起來:「那前輩可知,當日他害死我無欲天多少人……」
一聽此言,鬼陰老祖雙眉皺得更深了,說道:「人死如燈滅,前塵罪孽也當消除,以閣下那晚殺他的手段,想來老夫就是再有本事,也難以將他復活,既是如此,閣下心中又還有什麼怨恨……」
「也罷……」
蕭塵眼神淡淡,太陰司此人的魂有些異常,即使那晚是被他禁魂術所禁錮,但卻無法將其如同雲天子和陸彥那樣煉化,留在身邊也無益,說到底,此人也是被無天殿其他人利用了而已。
過了一會兒,才聽他道:「你想要拿回此人的魂魄,倒也不難,須得本座離開黃泉谷再說。」
聽聞此言,鬼陰老祖眼神一凝,以他的老練,如何聽不出蕭塵此時的弦外之音,只見他點了點頭:「好,只盼閣下言而有信。」
旁邊紫鳶卻是看出來了,之前尊上說可藉此人出去,想來外面定是有無天殿的人設下埋伏,鬼陰老祖一身修為極高,為了拿回徒兒的魂魄,必然不惜得罪無天殿。
令鬼陰山和無天殿起爭鬥,自己卻不費一兵一卒,如此倒也不失為一計,即便鬼陰老祖知道,可為了拿回徒兒的魂魄,也沒有辦法。
「距離潮汐結束,長則六七天,短則三四天,鬼陰前輩,請吧。」
蕭塵淡淡說著,一邊抬了抬手,鬼陰老祖也不再猶豫,三人立即往外面而去了。
接下來時間過去三天,三人仍在黃泉谷的深處,還未能出去,而這一次的潮汐,相對以往似乎短了幾日,那股冥界氣息,已經開始重新籠罩大地了。
這次來黃泉谷的人不計其數,早在幾日前,許多人就已經開始往外面離開了,而還留在裡面的人,多半是貪圖此地的寶物,所以仍然留在黃泉谷深處尋找,等今天冥界氣息籠罩上來時,想要逃離卻已經來不及。
那股冥界氣息便如潮水一般迅速湧上來,速度十分快,即使御劍飛行,也未必能夠逃得了,一旦被捲入進去,很快五臟六腑便會受到侵蝕,最終也許神魄能夠逃離,但機率並不大。
「快!」
鬼陰老祖施展出了「御鬼之術」,只見他身邊有幾隻「鬼影」圍繞,令他的速度快至了極限。
而蕭塵也已將凌仙步施展至極限,只是此地禁制甚重,連鬼陰老祖的神通遁術也無法施展開來,他的瞬步乾坤,多半也沒有用。
儘管三人此時的速度已是極快,但仍然能夠感受得到,後面那股越來越近的冥界氣息。
「尊上!」
就在這時,紫鳶忽然臉色煞白,神情似乎一下變得頗是著急,蕭塵向她看去,凝眉問道:「怎麼了?」
紫鳶顫聲道:「剛剛,剛剛收到姐姐傳來的靈訊……她們進來了,現在被困在東北方向一座山谷里。」
蕭塵眉心一凝,想來必定是因為之前他和紫鳶墜落小幽冥,白鸞才帶著人進來尋找,現在多半被冥界氣息困住了。
「前輩?」
思念及此,蕭塵不再猶豫,立刻向鬼陰老祖看了去,顯然他是必須要去救人。
鬼陰老祖眉頭緊皺,說道:「冥界氣息馬上就籠罩上來了,潮汐過後的冥界氣息無人能擋,屆時你我二人都抵擋不住。」
「我必須去救人。」
蕭塵斬釘截鐵,似乎已是沒有商量餘地。
鬼陰老祖搖頭一嘆:「罷了罷了……」話末,只見他祭起一張黑色鬼符,向紫鳶問道:「大概位置。」
紫鳶急忙說道:「往東北方向,大約三千多里。」
聞言,鬼陰老祖不再猶豫,咬破手指,往那鬼符上面畫了幾道符印,緊接著只見血光一閃,已將三人籠罩進去,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當眼前景象再次明朗起來時,已是紫鳶剛才說的山谷,蕭塵在此處感應到了白鸞等人的氣息,但同時,也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冥界氣息。
「在那裡!」
紫鳶忽然驚呼了出來,指向遠處一座山谷,只見那山谷外面被層層黑氣籠罩,顯然那是一股極重的冥界氣息,凡間之人,莫能靠近。
「紫鳶,你與鬼陰前輩留在此處。」
蕭塵眼神凝定,話一說完,已展開凌仙步往那山谷里去了,紫鳶回過神來,剛想叫住他,卻見他的身影,已經沒入那層層冥界氣息之中,消失不見。
這回連鬼陰老祖也是一怔,這人當真有如此本事,連冥界氣息也無懼嗎……
山谷深處,尚還沒有冥界氣息籠罩,蕭塵進入裡面,看見了白鸞等人,而白鸞等人,自然也看見了他。
「尊上!」
只見那山洞外面,加上白鸞共有五人,這次夜影總共出來一十二人,剩下六人,在黃泉谷外面。
「走。」
蕭塵來不及多言,立刻讓幾人跟在身後,帶著她們衝出了那層層冥界氣息。
外面,紫鳶見他和白鸞等人都無事出來,總算鬆了口氣。而此時,地面忽然一顫,只見他們剛才來的方向,那恐怖的冥界氣息已如潮水一般湧來,除了剛剛他們來的方向,另外兩個方向也都有冥界氣息湧來,如同山一般高,誓要將此地吞沒。
「快走!」
鬼陰老祖大喊一聲,可他已無法再接著動用第二次「鬼遁」之術,來時的方向也被冥界氣息鎖住,他們無法原路返回,只能走另一邊,可那另一邊是通往哪裡,何人知曉?說到底,便是鬼陰老祖也沒來過這黃泉谷幾回。
……
時間過去了一天,到今日下午時,冥界氣息幾乎已經籠罩整個黃泉谷,該出來的人都已經出來了,沒能出來的人,大概永遠也出不來了。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次的冥界氣息,竟會如此之重,幸好他們提前了幾日出來,否則恐怕多半也要死在裡面。
此時在谷口之地,只見萬頭攢動,仍是聚集著不少人,密密麻麻一片,分布在各處。
眾人都望著那山谷裡面,在數個時辰前,還陸陸續續有人從裡面出來,但多半都已經遭到冥界氣息侵蝕,到現在,應該是不可能還有人從裡面出來了。
之前白眉上人、紅蝶仙子幾人,自然也已經從裡面出來了,他們幾人比誰都清楚裡面的危險,所以幾乎是最先出來的。
此時在一座山峰上,只見紅蝶仙子風姿綽約,凝視著那被冥界氣息籠罩的山谷不語,她沒能夠感應到蕭塵的氣息,莫非他在裡面沒能夠出來嗎……
儘管只是萍水相逢,雙方也只是暫時合作而已,可畢竟之前,是她與蕭塵一起進來的,若是對方死在了裡面,她多多少少,也會感到幾分蒼涼。
而在另一邊山峰上,同樣有一人凝視著山谷裡面不語,那人衣袂飄飄,一身仙氣淡然出塵,正是蕭夢兒。
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眉心深鎖,看上去修為深不可測,正是蕭家的五長老,蕭青河。
此時蕭夢兒看上去仿佛止水無波,但其實心中思緒卻有些複雜難言,一方面她是想著,也許蕭塵死在裡面了,死了便也死了,另一方面又想著,那日畢竟是對方替她擋住了那些人。
就是這樣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使得她眉心漸漸深鎖起來,而此時,她大概也已經猜到了,蕭塵的身份來歷。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慢慢已是暮色將至,那山谷裡面,仍然不見有人出來,眾人終於已經確定,不會有人再出來了。
正當一些人轉身欲離去之時,忽然間,那山谷裡面冥界氣息翻湧了起來,緊接著,是一股強大令人窒息的氣息,迅速往外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