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
蕭塵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按著她的肩膀,細聲說道:「那些人如此狡詐,你沒有他們狡詐,豈能是他們的對手。」
「我……」
沈婧一下抬起頭來,聽聞此言,只覺得心中一酸,原本以為他會怪自己沒有保護好花未央,可是他並沒有,她是沒有那些人的狡詐,所以這兩年藏在青木崖,一步也不敢外出,也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她在這裡。
「你安心在這裡救她醒來,外面的一切,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蕭塵看著她,緩緩說著。
「你要做什麼……」
沈婧臉色微微一變,話未說完,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蕭塵見她咳得如此厲害,亦是神色一變,快速將她扶住,伸手一探,這才發現她體內竟然殘留著一道劍氣。
「怎麼回事!」
「沒……沒事。」
沈婧慢慢停了下來,原本應該漲紅的臉,此時卻異常蒼白,在蕭塵追問之下,她才說出實情,原來這一道劍氣,是蝴蝶谷事發那日,柳玄陽打的,乃是藏鋒谷的天衍神劍訣,厲害非常。
這一道劍氣打入她的肺腑,始終無法去除,若非她身懷「九變」這等上古奇功,尚能壓制住劍氣幾分,再加上她醫術超群,恐怕早已經死了。
但即便是如此,這兩年來,她也被這道殘留在肺腑里的劍氣折磨得不成人樣,每逢天陰,便要咳嗽不止,甚至有時夜裡會一整晚咳血,所以整個人,如今才憔悴了許多。
「那一劍,幸好是打在我的身上,假若是打在未央身上的話,只怕……」
沈婧緩緩說著,最後又面色蒼白地笑了笑:「只怕你回來,便是要恨我終身了。」
「我怎會恨你……」
蕭塵緊緊捏著手指,腦海里又回憶起了小時候,他每次與人打架,磕傷碰傷,總是對方替自己擦藥,如今她的傷勢拖了兩年之久,現在都已經危及性命了,可她卻還說沒事。
「藏鋒谷,柳玄陽……」
這一剎那,在他雙眼裡,陡然出現了一道從未有過的殺機,從當年到現在,他一忍再忍,只因他不想拖累師父,可是他每退一步,對方卻更加咄咄相逼……
「你先冷靜。」
沈婧也被他此時的模樣嚇著了,暗恨自己不應該在這時說出來,此時他的修為早已非當年可比,煉虛合道境的高手在他面前都已是不堪一擊,他若一怒,豈非當真伏屍百萬,血流成河了?
他若殺了人,凌音該當如何?凌音為正道之首玄青門的瑤光尊上,倍受世人敬仰,若有朝一日蕭塵當真墮入深淵,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她必不會再手下留情,到時候豈非師徒兵刃相見?如此一來,又豈非正中那暗中布局之人的下懷?
「蕭塵……你先冷靜!」
沈婧用力抓住了他的雙手,因一時情緒激動,反倒引得那肺中劍氣反噬,再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蕭塵兩指一凝,快速往她體內注入一道真元,助她將劍氣壓制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沈婧才慢慢恢復過來,看著他搖頭說道:「蕭塵,你聽我說,你現在不能去藏鋒谷,藏鋒谷是正道四大玄門之一,豈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何況你若是此去殺了人,你師父應當如何?」
蕭塵沒有說話,之前正是因為他一直心繫著凌音,所以除了那次在憐花宮外面,他殺了青虹門的唐玉以外,便再也沒有當著仙元正道各派的面殺任何一人,就算是那次他赴中嶽峰,也未殺各派一人,然而那些人卻始終不肯放過他,始終步步相逼……
這一次,沈婧被柳玄陽所傷,劍氣入體,已經受了兩年的折磨,若非她還有著一身無人能及的醫術,和她所修煉的「九變」,她早已經死了,如今自己回來了,難道還要看著她繼續痛苦下去嗎?
「我去藏鋒谷,讓他們交出解劍訣。」
蕭塵眼神凝定,這一次,誰也阻攔不了他,沈婧的傷勢再拖下去,必然會有性命之憂,藏鋒谷的天衍神劍厲害至極,唯有天衍神劍的解劍訣,方能將她體內的劍氣化解。
沈婧搖了搖頭:「沒關係,等將來總有辦法化解這道劍氣……」
「若真等到那時,你以後還能修煉嗎?」
蕭塵打斷了她的話,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偶人來,這是落蝶給他的最後一隻分身偶。
「這是……」
「我在東大陸那邊認識的一位朋友,她製作的分身偶,我在裡面注入了我的一道真元,可臨時幻化作我的分身,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你若遇見危險,可以用咒訣化出分身。」
蕭塵將分身偶交在了她的手裡,又將咒訣傳於她,最後向石床上的花未央看了去,深吸口氣道:「未央,就交給你了……」
儘管他心裡始終牽掛著花未央,但現在扶桑之花已經帶回來了,剩下的一切,只能交給沈婧,他若留在谷中,恐怕還會令沈婧分神,反而無益。
「可是……」
沈婧還想說什麼,蕭塵搖了搖頭:「神魔冢我都能夠出來,一座小小的藏鋒谷,難道會比神魔冢更要兇險?」
沈婧一時被他說得無言相對,但想想似乎也是這樣,神魔冢那樣兇險的地方,他都能夠從裡面出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的他了。
「那你……凡事小心。」
「我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最後一句,蕭塵再次向花未央看了一眼,便往洞府外面去了,藏鋒谷位於仙元中土以南之境,在那奇峰峻岭當中,地勢十分險要。
七天之後,蕭塵來到了藏鋒谷外面,但見此處青山綠水,草長鶯飛,藏鋒谷四季皆春,即使步入凜冬,依然氣候宜人。
外面景致雖好,但畢竟裡面的是四大玄門之一,絕非浪得虛名,且不說裡面地勢險峻,禁制無數,光是外面,也有著一重重極強的禁制陣法,強行入內,只會在陣中灰飛煙滅。
但是今日不知何故,藏鋒谷外面的禁制陣法似乎都弱了許多,蕭塵憑著敏銳神識,輕易便來到了谷口之處,而此處已經能夠隱隱約約望見,山谷裡面,那些掩映在綠樹紅花當中的宮殿樓宇了。
「什麼人!」
見到忽然有人闖谷,谷口處的八名弟子立刻持劍戒備了起來,他們並沒有見過蕭塵,但是對方此刻身上的寒冷殺氣,卻令他們深深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