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魔與道

  再說無情,那日他說還有陣法尚未完成,離開了玄青山。

  仙元中土以南,藏鋒谷所在,這段時間眾人也都高度緊張著,藏鋒谷為四大玄門之一,但由於遠在南邊的千山萬嶺里,是以並未受到玄青門那樣的破壞,不過情況也不見得好就是了。

  藏鋒穀穀主柳玄殷已經令人在各處布下禁製法陣,凡有任何擅自入谷者,直接殺無赦,無須稟報,可見藏鋒谷如今也是人人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了。

  藏鋒谷還有一位玄祖,風玄之,修為也十分高,與玄胤真人是一輩的,這段時間,由他在谷中坐鎮,藏鋒谷那把古劍「藏鋒」,亦是非常厲害。

  今日,一道人影落在了山谷外面,那人正是無情,緊隨而至的,還有一道人影,是追命。

  「尊上……」

  追命走到無情的身後,時至今日,依然稱呼他為尊上。

  「嗯。」

  無情慢慢往前走著,到了一處高地,往下俯視,隱隱約約可見一些靈力流動,藏鋒谷的靈力也十分強,而且恰恰擋住了他布在南邊的陣法,所以眼下看來,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將藏鋒谷整座山谷納為己用,意思就是,要把藏鋒谷用來布陣,和無欲天一樣,犧牲掉,消耗掉。

  但是藏鋒谷的人肯定不會同意,就算如今人間危機已至,畢竟是幾千年的基業,他們斷然不會輕易放棄的,不過無情的行事風格向來是說一不二,他要藏鋒谷,那就一定要,若藏鋒谷的人不肯交出,那殺光就是了,對他而言,這些和吃飯睡覺,無甚區別,便如當初一統魔道,願意歸順的,那就歸順,不願歸順的,那就滅掉。

  追命當然也看得出他此時的打算,問道:「尊上,我們現在……動手嗎?」

  無情看著下面的藏鋒谷,過了一會兒才道:「不必,你去與他們說,這地方本座要了,讓他們一炷香內離開此地,若是不願,那就殺了。」

  「好。」

  追命拱了拱手,身形一動,立時往藏鋒谷裡面飛去了,儘管外面布有重重禁制陣法,可這些禁制陣法,擋擋普通人也就罷了,想要擋住追命,還沒這個能耐。

  追命入谷之後,把尊上的話轉告了,很快,藏鋒谷的人都被驚動了出來,看見那崖巔上的無欲尊主,各人已是嚇得臉色煞白,說不出話來,一位長老顫聲道:「無欲尊主,你不去對付太古輪迴道和天外天的人,你來我們這一座小小藏鋒谷作甚?」

  顯然,藏鋒谷的人早就知道玄青門那邊的事情了,只是獨善其身,不想去蹚這趟渾水而已。

  這時,藏鋒穀穀主柳玄殷也出來了,看著那崖巔上的蕭一塵,早在剛才他聽見是無欲尊主時,心中就顫抖不已,此時表面依舊故作鎮定,說道:「無欲尊主,無欲天與藏鋒谷向來互不相犯,你今日是何意?」

  「互不相犯……」無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區區一座藏鋒谷,有資格與無欲天相犯麼?」

  一聽此言,藏鋒谷里眾人臉都黑了,可也不敢去答應,事實難道不正是如此,眼前這個無欲尊主要滅他藏鋒谷,未必很難?這時,谷中又飛出來一道人影,那人氣宇不凡,身上的修為氣息也很強,正是風玄之,不過就是風玄之,也不敢跟無情叫板,此時問道:「無欲尊主,你待如何?」

  無情將雙手負在身後,淡淡道:「同樣的話,本座向來不喜歡重複……一炷香內,全部離開,這裡,本座要了。」

  許多人都顫抖了起來,如今人間劇變,他們只有躲在這座山谷里,若是讓他們離開藏鋒谷,那還能去哪?豈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風玄之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低下頭來,長嘆一聲氣,向後邊眾人道:「去把你們的東西收拾上,一炷香內,全部離谷。」

  「玄祖!」

  眾人皆是臉色一變,但也無可奈何了,俱轉身往谷里走回去,收拾各人的東西,就要離開這座待了一輩子的地方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愧是藏鋒谷玄祖。」無情淡淡地說著,這時追命也回到了他身邊來,看著下面那些人,不做言語。

  風玄之確實沒有辦法,他顯然鬥不過無情,若是今日不按照對方說的去做,那麼藏鋒谷眾人結局如何,他心裡非常清楚。

  很快,藏鋒谷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從今日起,這世上就不再有四大玄門,不再有藏鋒谷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無情進入谷中,打通靈脈之力,布下陣法,耗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接下來,他又去了仙元南域的玉虛觀,以同樣的方法,威懾逼迫眾人離開,最後是青虹門,這一下,四大玄門除了玄青門還勉強尚在,其餘三個門派,都沒有了,天門也已經沒有了,至於那些小門小派,在這段時間的動盪下,大多也都已經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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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慢慢沉下山谷,天地間昏黃一片,無情負手而立,看著遠處那些淹沒在黃昏里的山影輪廓,那一座座殘垣廢墟……這是,仙元古地眾仙的黃昏。

  到今日,所有陣法,都已經布齊了,追命走到他的身旁,問道:「尊上這些陣法,是用來對付青玄真人的嗎?」

  「不……」

  無情搖了搖頭,說道:「這座陣法,是逆天之陣。」

  「逆天之陣……」

  追命一下明白了,此時低下頭去,默默不語,無情抬起頭來,說道:「七日之期已至,青玄,應是快要衝破四煞凶陣的禁錮了吧。」

  追命道:「尊上還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嗎?」

  「還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嗎……」

  無情慢慢抬起頭,向玄青山的方向看了去,許久才道:「也許,是還有一件要做的事情吧……」

  「尊上……」

  夜影向來不為任何感情所動,可是這一刻,追命不知為何,聽見無情尊上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心裡輕輕顫抖了一下,仿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玄青山,各處的陣法皆已鬆動,七座山峰震盪不止,已經開始往下沉陷,那滿天煙塵里,血光籠罩,把整個天地,都染成了一片昏紅色,仿似末日來臨。

  眾人也終於意識到了,這個時代,即將終結,他們大概是仙元末年,最後一批修真者了。

  世間萬物,盛極必衰,衰極必盛,也許數千年後,又將會有一個嶄新的盛世,而他們,是見證眼前這個時代隕落的人。

  「轟隆隆——」

  一陣巨響過去,連峰台上傳出一道恐怖的修為氣息,青玄真人已經徹底入魔,今日就要衝破四煞凶陣的禁錮了,眾人準備好,最後一戰。

  凌音,亦還真,眉月,離淵,枯松,玄胤等人,也不再去勸說了,他們知道,青玄已入魔,已無法回頭,青玄要打開玄青山下的封印,要取出龍淵之力,化為己用。

  以青玄完整的天書之力,確實能夠將龍淵之力化為己用,但是龍淵封印打開,歸墟界也就打開了,而歸墟界裡那些被禁錮了億萬年的神魔,也不會與青玄敵對交戰,因為青玄已經和他們,是同一類人了。

  「準備好了麼……」

  所有人都看著連峰台上那一道道衝起的血光,這一次,終於沒有人再逃避了,就算逃避,又能逃到哪裡去,一旦讓青玄真人把歸墟界打開,到時候湮滅來臨,三界不復存在,他們又能往哪裡逃?與其落在那些恐怖神魔手裡,連神魂也被煉化,還不如此刻做殊死一搏,就算自己身殞,也給了後人戰鬥的機會。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影,密密麻麻,數之不盡,也不知曉都是哪些門派的人了。

  這一次,不但仙元古地玄門正道的修真者大多都集聚於此,就連魔門的人,也都來了,以往之時,正魔見面總是廝殺個不停,而今日……竟然站在了同一陣線,如今已經事關所有人生死,又哪還有什麼魔與道之分。

  「你們,都來了麼……」

  忽然,一道恐怖的聲音響徹天地,連峰台上的四十九根通天柱俱在這一瞬間崩塌,青玄真人終於還是衝破了禁錮,到今日,他身上的氣息,已是恐怖至極,那日還只是眉心有著一道血印,但今日,他的雙眼也變得血紅,身上更有魔氣繚繞,再也不可能回頭。

  四煞凶陣本就困不住他,只是給了眾人最後七天的準備時間而已。

  「上吧。」

  眾人不再猶豫,縱然明知是死,也都不再猶豫了,這七天,他們已經向最親近的人告別過了。

  玄門那邊以凌音、亦還真、玄胤、枯松等人為首,魔門這邊以蕭塵為首,還有古仙界和靈虛境的人,太古八荒盟的人,今日也來了一些,俱以蕭塵為首,只是蕭夢兒沒有來,大概她來不了了,她要以自身全部力量,煉化出一方玄界,效仿當年太古界,讓蕭家所有人全部進入玄界避難,躲過這場天地浩劫,與蕭塵再相見時……也許是幾千年,萬年以後了。

  「上!」

  所有人皆不再猶豫,明知是死,也沒有人退後,一齊朝連峰台沖了去,可眾人還是低估了青玄真人的力量,就算有凌音和蕭塵等人打頭陣,他們也根本承受不住青玄真人這股毀滅之力,幾乎一瞬間,便有無數人喪命於此。

  「上!」

  死了一批,另一批又衝上去,完全是拿命來堆,青玄真人力量雖強,但總有耗盡之時,只要眾人不放棄,就會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