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百草谷

  「咳……咳咳……」

  飛星長老咳嗽了一聲,仍是面色蒼白,氣息虛弱,說道:「這一身經脈,無法再續,便罷了……殿主無須為我分神,接下來,找到另外四宿,才是最重要的……」

  柳三等人,沉默不語,全都是為了蒼龍七宿,諸位長老,才義無反顧,去那兇險之地,一去就是幾十年,如今卻……

  「殿主……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嗎?」柳三再次向蕭塵看了過來,臉上滿是期待之色,他仍然不願放棄。

  「不,有一個人,能行。」

  蕭塵緩緩說著,而眾人一聽此言,均是精神一振,何人能夠替飛星長老重續經脈?柳三疾疾問道:「那人是誰?能否找來?」

  蕭塵凝神不語,這世上,至少有兩人可以替飛星長老續脈,一個是天山素問宮的素問仙子,另一個,便是沈婧了。

  當年,素靈宮的醫術天下無雙,後來分裂成「靈樞」與「素問」兩派,素問仙子傳自素問一派,而沈婧……則是如今靈樞宮唯一傳人。

  當年,他從葬仙崖跳下,亦是百脈俱廢,那時沈婧尚且能夠替他重續經脈,而如今沈婧的醫術,早已非幾十年前可比,就算雷豹手段再毒,她若是親自出手,那就沒有她治不好的人。

  此刻,花未央一動不動看著他,也猜到了他口中說的那個人,必然是沈婧了,沈婧的醫術那麼厲害,猶不在醫聖和藥聖兩位之下,必然能夠替飛星長老重續經脈。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容易暴露他的身份?現在玄武殿虎視眈眈,外面又有強敵環伺,他在無欲天的身份,絕不宜讓人知曉……

  蕭塵道:「那人,是我在外面凡世界認識的,她不能來八荒界,無妨,接下來,由我安排便是。」

  聽聞此言,柳三幾人總算鬆了口氣,至於殿主認識一些凡世界裡的人,他們也並不奇怪,畢竟他本身就是老殿主在外面凡世界認識的。

  這一晚,夜色深沉,星月無光,蕭塵和柳三在大殿上,剛才正在說蒼龍七宿一事,此刻,柳三眉心深鎖,這一次蠻荒之地鬧出如此大的動靜,現在蒼龍七宿重現世間一事,幾乎人人都知曉了。

  各方勢力,無不想得到蒼龍七宿,他們可不會管這蒼龍七宿,原本是蒼龍殿之物,所以接下來,想從另外幾個地方把蒼龍七宿帶回來,只會比在蠻荒之地時更加兇險困難,再加上,這次事情之後,玄武殿也必會從中阻撓。

  蕭塵道:「柳長老無須擔心,此事,我自有主張,若是必要的話……我會再親自出去一趟。」

  「這……」

  柳三看了看他,這次去雷炎門,已經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天曉得接下來還會鬧出什麼動靜來。

  「嗯……」

  蕭塵點了點頭,又道:「那天司徒玄追殺到綏河時,玄夜長老他們趕至,當時玄夜長老讓我去八荒殿,應該是有什麼重要之事,以柳長老之見,會是什麼事?」

  「這時候讓你去八荒殿……」柳三沉吟少許,隨後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喃喃道:「難不成……」

  「怎麼了?」蕭塵見他神情忽然有異,開口問道。

  柳三抬起頭來,看著他道:「可能是與九重天外有關……總之這段時間,殿主還是少要外出為好。」

  「九重天外……」

  蕭塵凝了凝目光,看著外面蒼茫夜色,沉思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說道:「也罷,過些日,我會讓心月長老送飛星長老去外面,至於離月長老魂魄一事,則交由你了。」

  「嗯……好。」

  柳三點了點頭,就這樣過去數日,在無欲天,蕭塵自是已經安排好,讓沈婧去無欲天下面,一處名為「百草谷」的地方,那裡靈氣充沛,奇花名藥繁多,也非常適合療傷,到時候便在那裡替飛星長老續脈了。

  「那人是誰,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此刻在無欲天,沈婧自是還不知曉八荒盟一事,蕭塵也並沒有告訴她,只道:「便是上次,來替我們解圍的,他們門中的人,受了不輕的傷,全身經脈寸斷……」

  「嗯?」

  沈婧臉上閃過一絲疑色,說起來,上次擊退蒼月和白夜的事情也神神秘秘的,當時那兩人好高的修為,蕭塵又是在哪裡認識的?怎麼從未聽他提起過……

  ……

  就這樣又過了數日,其時已入冬,但在百草谷,依舊是草木不衰,繁花遍地,氣候怡人。

  由於此地的一些仙草靈藥無法移植到無欲天去,所以沈婧也常來這裡,在谷中蓋了一座小庭院,如當年的蝶谷一樣,幽深寧靜。

  這一日,紫鳶和白鸞兩人,已經帶著心月狐來了,當看見此處滿地奇花名藥,心月狐也不由得一怔,想不到凡世里,也有如此之地,這滿地的仙草奇花,她道不出名來,但想必然不一般。

  「把人帶進來吧。」

  這時,一間屋子裡傳出了沈婧的聲音,在這裡,除了她,還有「無影」和「羅剎」兩隻藥人。

  「這是……藥人?」

  當看見此刻從院子裡走出來的無影和羅剎,心月狐不禁一怔,身上沒有任何生命氣息,但卻和人一般無二,即使是傀儡,也很難做到如此,除非是有人的傀儡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白鸞道:「這是沈醫仙的兩隻藥人,無影和羅剎。」

  「厲害……」

  心月狐目光仍是落在兩隻藥人身上,隨後才將飛星長老送進屋中,就這樣過去幾天,她在外面,不去打擾,這一晚天上明月如盤,將整座百草谷,映照得格外澄淨明亮。

  為防有人打擾,紫鳶和白鸞這段時間一直守在谷口,沒有離開,這晚心月狐去到谷口,不知為何,腦海裡面又想起那天,鏡心長老與她說過的那些話。

  「阿九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啊……沒,沒什麼。」

  心月狐來到谷口處,坐在一處草坪上,雙手支頤,訥訥望著天上的月亮,此時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也仿佛變得溫柔嬌艷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突然開口問道:「那個……你們尊上,是怎樣一個人啊?」

  「嗯?」

  紫鳶見她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禁雙眉微微一皺,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心月狐道:「沒事,就是好奇,想問問,你可以告訴我嗎?比如他從前的一些事情,一些經歷什麼的……」

  聽她這麼一問,紫鳶更是雙眉微蹙,嘟噥著道:「反正也都不是什麼秘密了,告訴你也無妨,很久很久以前,尊上他其實出身玄門,可是名滿天下的妙音仙子的徒弟,玄青門你知道嗎?就是……」

  當下,紫鳶說了一些關於蕭塵從前的事情,心月狐在一旁聽得入迷,在出來之前,她總以為,這凡世界的人,都是簡簡單單的,沒想到,也會有經歷如此多之人。

  「那……後來呢?後來從天門逃出來了,接著又如何?」見紫鳶停了下來,心月狐繼續開口問道。

  「後來嘛,就有了無欲天……咦?不對。」

  紫鳶奇怪的看了看她,蹙眉道:「喂,你怎麼老打聽我們尊上的事情啊?嚯!我想起來了,上回在無欲天,你還老盯著我們尊上看,你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尊上了?」

  「哈?」心月狐一下愣住了,旁邊白鸞咳嗽一聲,小聲道:「紫鳶,不要胡言亂語……」

  「哼哼。」

  紫鳶輕輕哼了一聲,又看著心月狐,說道:「喏,你剛才不是問我,尊上他是怎樣一個人嗎?」

  「嗯,那他……是怎樣一個人?」

  「喏,你看見天上的月亮了嗎?」

  「月亮?」

  心月狐抬頭望著天上皓皓明月,輕輕道:「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紫鳶連忙搖手打斷道:「哎呀,我不是讓你吟詩作對啦,我是說,你看見這天上的月亮了沒?」

  「嗯……看見了,怎麼?」

  「是不是又大又圓?」紫鳶眨著一雙大眼,向她問道。

  「嗯……是有那麼大,有那麼圓……」心月狐點點頭,一時卻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那就對了!你再仔細看。」

  「嗯?」

  心月狐往天上看去,冰冷的蒼穹上,只有那一輪月亮,發出皓皓光輝,這一剎那,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時,白鸞開口道:「尊上,他便像是那天上的月亮,總是給人一種孤冷,遙不可及的感覺,但每每黑夜降臨,也總是他,照亮著周圍。」

  「總是孤冷,卻又獨自照亮漫漫長夜,這……」

  心月狐望著此時那一輪掛在高天上的孤月,整個人一下愣住了,這不是說的……殿主嗎?自從他來了以後……

  「咳咳,白鸞,紫鳶,你們做什麼?」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紫鳶和白鸞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前方,尊上不知何時來了,兩人均是一愣:「尊上,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過來,沈婧那邊如何?」蕭塵看著谷中燈火猶未滅,想必此時深夜,沈婧還在替飛星長老續脈。

  「阿九姑娘,你也在。」

  蕭塵又向心月狐看了去,而心月狐此時才回過神來,訥訥地看著眼前這個白髮男子,剛才那一瞬間,為何她感覺,眼前像是殿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