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蕭塵已經來到了雲洲北部邊緣,這附近山勢險峻,又有許多地方,凝聚著靈力風暴,要從此處經過,必須小心謹慎。
畢竟他不能走大道,這附近人太多了,就算他披著斗袍,掩去了形貌,但難保沒有神識敏銳之人,將他認出來。
想必他的畫像,早已在仙界傳開,甚至連氣息以及功法路數,還有一些特別之處,都已經讓人洞悉了。
尤其是伏羲琴和帝孤劍,這兩樣神器都讓人看見過了,唯有獨孤天下的神魔軀,至今無人知道。
無論如何,他都須小心謹慎,仙界不比人間,他在這裡沒有任何勢力,若是遭遇仙界高手追殺的話,將會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而這些天,已經有不少仙界修者去了蓬萊仙洲,不止是仙界的修者,還有大量人間修者,也已經過去了。
甚至有許多人間修者,早已在那邊,對於這次蓬萊仙洲那邊仙界雨露凝聚,仿佛竟是有人未卜先知一樣。
這一日下午,天陰沉沉的,蕭塵來到雲洲北部邊緣的崇山峻岭里,附近多有仙界修者在,所以他揀了一條比較兇險的路走。
前面是一座座無邊無盡的詭谷深淵,從這裡亦能到達蓬萊仙洲,只是其中多兇險,許多地方都凝聚著靈力風暴,雖不比仙界之隙裡面那麼恐怖,但也甚少有人來到這邊。
蕭塵往裡走了一天一夜,這一路上,他雖未遇見任何人,也未感受到任何人的氣息,但他依然不會因此放鬆任何警惕。
心想仙界的人要捉拿他,那什麼雲中君,必然也已經暗中派人擒他,至於無情仙君這些人,則更不用說了,尤其是無情仙君,只怕是已經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了吧?
他其實知道,雨蝶仙子對他沒有任何惡意,將他困在歸蝶谷仙境,也只是想將他保護起來而已。
但是這一次,他無懼風暴,無非也只是,再經歷一次生死而已。
「小子,前面有人。」就在他凝神尋路之時,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了骨魔的聲音。
「嗯。」
蕭塵微微點頭,他自然也已經察覺到了,他在歸蝶仙境裡面待了大半年,每日吸收天地靈氣,如今無論是神識還是功力,都非他當初剛來仙界時可比。
甚至他現在的神識,強到足以與雲中君那樣的強者抗衡,除非是修為高出他太多太多的修者,否則一般之人,哪怕那些五六境的仙界高手,都難以逃過他的神識。
而此時在前面的,又是什麼人?
蕭塵神色一凝,為免打草驚蛇,立即將神識收了回來,他現在走的這條道,乃是當年上古仙界崩裂時,產生的虛空裂痕,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樣一座座無邊無盡的峽谷深淵。
縱然已經過去萬萬年時間,可這深淵當中,仍然充滿了危險,稍不注意,便被捲入那仙界裂痕當中,所以古仙界的修者,一般都很少走這邊。
而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和他一樣,來履此等險地的,那麼大概只有一種情況,便是和他一樣,「見不得人」。
通過剛才那一道神識,蕭塵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那可能是一位已有六境修為的仙界高手。
六境的修者,回想當初還在人間之時,他是難以去想像的,慢說六境的修者,便是在蝕骨之地,像楚風揚那種三境的人間修者,他都無法與之抗衡。
而今卻不一樣了,他來到古仙界,修為增強了許多不說,天書殘卷上面的功法,在仙界動用出來,更要比在人間時,強了無數。
怪不得仙界的人,也如此迫切想要得到這上古天書,而這天書,究竟是什麼?僅僅殘卷已是如此厲害,讓人修成種種逆天神通,倘若是完整的話……無法可想。
還有一點,如今他感悟到了不生不滅意境裡第六層「無我境」,雖還未完全領悟,將這一層徹底融會貫通,但他已經感悟到了強者意境。
所以現在,即便是仙界這些所謂的五六境強者,所領悟的意境也遠不及他,若是想要憑神識意境來震懾他,那無疑是天方夜譚了。
自從他感悟到萬年前獨孤天下那種強者意境之後,想來現如今這世間,任何所謂的強者,在他眼裡,大概也只是「不過如此」罷了。
所以如今的他,絕不會再被任何人震懾住,此時前面那個人,雖然已有六境修為,但他並不懼,甚至不會有任何壓力,更加不會如從前那樣,在一個修為遠勝他的修者面前,會有種窒息之感。
此時,他一步步往前走去,除了無懼對方以外,還有個原因,便是剛才他以神識探察的時候,若對方有六境修為,必然也察覺到他了。
而他若在這時轉身往後的話,反倒會讓對方肆無忌憚,但若就這麼走上去的話,對方摸不清他的虛實,必然也會心存三分顧忌。
去到前面的淵谷後,蕭塵立時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殺意,還有這冷風之中,隱隱約約,瀰漫起的一層血腥之氣。
「咻!」
只見一把金芒飛劍閃過,半空中立時又濺起一串血花,短短片刻間,圍著那名青袍道人的十幾個仙界高手,卻全都死於他那把金芒飛劍之下,連元神也沒能逃離。
「道……道朴子前輩,饒……饒命!我們也是,也是迫不得已……」
剩下的兩個仙界修者,早已是嚇得心膽俱裂,臉色煞白,渾身亂顫,不斷向眼前這位青袍道人求饒。
然而青袍道人依舊眼神凌厲,他分明是修道之人,一身道行也不淺,但是身上的殺機,竟如此寒冷可怕!
即便是此時在後方的蕭塵,也不禁眼神一凝,這道人,好重的殺氣……
「迫不得已?哼!」
只見青袍道人眼神冷厲,話不多說,凝指一划,那金芒飛劍轉瞬間又飛了回來。
一剎那,寒風驟起,殺意瀰漫!
眼見青袍道人殺心果決,今日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們,那兩個仙界修者,忽然像是心如死灰,萬念俱滅!
只見二人雙手疾疾掐訣,口中也念出一串血色咒語,跟著全身血光大作,仙身竟在一剎那化作濃稠血水,而元神變得有如惡鬼一般猙獰,瘋狂地朝青袍道人撲噬了上來:「道朴子!今日我二人拼著不入輪迴,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嗯?血魂咒術?」
青袍道人眼神一凝,冷哼一聲:「雲中君竟讓你們修煉這等邪術,看來他對仙界,果真是早已有所圖謀,只可惜,你們今日活不了!」
他話音甫落,忽然雙手結印,口中念出四字道訣:「極、境、道、滅!」
隨著最後一個「滅」字音落,四道赤紅道印倏地飛出,頓時令得滿天風起雲湧。
那兩人動用血魂咒術,本是極其恐怖,可此時遭遇四道赤紅道印,立時不斷發出慘叫之聲,像是元神遭受煎熬一般,整座淵谷,一時間血霧沉沉,詭風煞煞,景象十分可怕!
「哼!」
青袍道人冷冷一哼,「滅!」又一字道出,那把金芒飛劍倏地而去,「嗤」的一聲,頓時將那兩人元神斬滅!
好厲害……
此時在後面,蕭塵目睹了這一切經過,感覺過去很久,其實就僅僅只是那麼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那兩個仙界修者,多多少少也有兩三境的修為,何況剛才不惜動用了那什麼血魂咒術,但卻被這道人一下就給滅了,這道人確實厲害……
蕭塵眼神微凝,剛才聽那二人說,這道人似乎名叫「道朴子」。
他來了仙界許久,見過不少修者,不過能夠劃入他心中高手之列的,那無情仙君算一個,雨蝶仙子自然也算,至於當初通天谷那些個峰主,在他心裡還算不上高手。
而現在,又多了一位,便是眼前這個道朴子,至於那天詭霧裡攔路,與雨蝶仙子交手的神秘人,身份不明,也就不算進去了。
「道友看了許久,還是出來罷。」
就在這時,道朴子的聲音冷冷響起,而蕭塵也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他現在確信無疑,這必定是一位六境的高手。
若是從前,他遇見一個六境高手,多半已是感到陣陣窒息,可現在,他卻依舊氣息凝定,不動的目光,更似這詭谷深淵,教對方也分辨不出他的虛實來。
此時此刻,道朴子也不禁心中一凝,這人是誰……竟連他也看不穿此人的修為,尤其是這股隱隱約約的意境神識,難道是……不可能。
這一剎那,道朴子忽然目光一冷,剛剛斬滅了那兩個仙界修者元神的金芒飛劍,「咻」的一聲,竟一下又朝蕭塵兇猛地飛了過來。
冷風似冰,當飛劍離蕭塵僅有一丈不到距離時,卻又突然停了下來,這一刻,整座淵谷,仿似連時間也驟然停止了一樣。
一滴一滴的水珠,慢慢懸浮到空中,而蕭塵一步步往前走去,這懸在半空中的水珠,都自動避開了他。
道朴子再次感到一顫,這股天地意境,此人莫非竟已……領悟到那上古仙界意境?
這一刻,對於面前這個神秘之人,道朴子更是感到有些忌憚了,甚至有一種,剛才他若是沒有及時收住飛劍,那麼下一瞬間,死的可能不是對方,而是他,這樣一種脊梁骨發寒的感覺。
自他踏入第六境以來,除了那次雲中君的分身,給了他如此一種感覺,便再無任何人給過他這樣的感覺,而今……又是這種熟悉不安的感覺。
「錚!」
一聲疾響,道朴子終是收回了飛劍,凝視著對面同樣是一身青袍的人,這一剎那,他似乎又察覺到了什麼,凝聲道:「道友是從人間來的?原來如此……」
見到蕭塵不說話,這回,道朴子更是確信無疑了,說道:「短短數月,便能令整個古仙界風雲變色的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老夫道朴子,小友可是姓蕭,名一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