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洞虛子手中的玉尺緩緩垂下,同時也鬆開了握住胡云衣領的手。
「因果循環,天地至理,師兄,我們謀劃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完成師父的遺願嗎?讓這個世界能夠掙脫束縛的存在下去!」胡云輕聲開口說道。
「就算是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又如何?資質那麼差,又能做什麼?」洞虛子強撐著反駁道。
但胡云卻笑著開口說道:「師兄,我們幾個中間只有我完成了大天衍之術的修行,你知道為什麼嗎?你不懂我們那個世界,也不懂何為信息大爆炸,對著我們而言,這個世界太過於純粹了些!」
這個世界普通生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修行之人,只為感悟天地大道,最頂點也不過是融於天地,寄道成仙!
「但在我們那裡,仙本就是用來反抗的,甚至連天地都是我們用斧子親手劈開的!」胡云斬釘截鐵的開口說道。
「他能有那麼大的本事?」洞虛子聽過太多胡云講述和這個世界不一樣的神話故事,依舊半信半疑的開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他和我不一樣,師兄可注意到那小子的雙眼?」胡云開口問道。
洞虛子聽到這裡,腦海之中再次浮現出歐陽那雙隱藏在嬉皮笑臉之下的淡漠,仿佛他在冷冷的旁觀著這個世界。
像是一個觀察者,而不是一個參與者一般。
「看來師兄注意到了啊,這小子不管是心性,還是知識,甚至謀略都強於剛來這個世界上的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也正好被我碰上,恐怕這便是他和我的宿命!」胡云輕嘆了一口氣,那幾日的相處,他給予了歐陽很高的評價。
「那我們的布局怎麼辦?數千年的布局,難道就憑你的一個評價,我們就要賭上一切?」洞虛子依舊不認同的說道。
胡云卻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他和我們的謀劃並不相同,他是我為我們謀劃之後的謀劃,也是想讓我這位小老鄉真正找到救贖和歸屬,師兄,你猜我答應收他為徒之時,他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他身上誕生了和我們師父一樣的力量!」
聽到胡云的話,洞虛子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胡云,哆哆嗦嗦的不成樣子。
和師父一樣的力量?
難道是師父的轉世?
不,不可能,師父已經合道九幽萬不可有轉世的機會!
但那位劍仙都能轉世,為何師父不能?
師父可是比那位劍仙還要活的更久!
洞虛子大腦一片空白,這位天下絕頂,竟然在這一刻有一股想要哭的衝動。
胡云看著失態的洞虛子卻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師兄只不過是為了師父而失態,但胡云卻知道,擁有和師父一樣力量代表著什麼。
而這個世界上若是說誰能夠和歐陽感同身受,那胡云自然是當仁不讓。
但自己至少還在這裡感受過家的溫暖,而歐陽自來到這裡,便在這個世界的最底層最惡意的地方自行野蠻生長。
→
胡云可以想像的到如果自己這位小老鄉在這股力量的加持之下,一旦走向歧途。
迎接這個世界便只有滅亡!
當年擁有這股力量的師父為了自己合道九幽。
如今自己重新收眼前這個和自己師父擁有相同力量的小老鄉為徒。
這又何嘗不是一個輪迴?
又何嘗不是一個因果呢?
說完這兩句話的胡云走出了大門,只留下洞虛子呆呆的看著大門不知所措。
這位天下絕頂在這一刻同樣生出了一股無力感,他怎麼能不懂所謂的因果輪迴?
有著因果輪迴的宿命,也就代表著依舊沒有掙脫宿命。
既然沒有掙脫宿命,那麼他們謀劃無數年的斬仙大劫,則將註定會失敗!
沒有什麼比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知道會失敗,更讓人感覺絕望的事情了。
胡云在看到歐陽的那一刻便準備搏命修改他們的謀劃,便是為了讓失敗再次變得充滿可能。
而這也將註定,胡云會和師父一樣走向相同的命運。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落在了眼前的歐陽身上!
洞虛子恍然回過神,看著眼前的本應該洋溢熱烈的少年,卻背負著他們都無法完成的重擔。
現在更是因為背負這樣的重擔,甚至已經開始失憶了。
也說明眼前這個看似無事的少年,同樣竭力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歐陽過的過於苦了一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施加給歐陽的!
洞虛子愧疚的看著歐陽,低頭不語。
「老頭子,你那是什麼表情?」歐陽的聲音突然響起。
洞虛子抬起頭,一陣風吹來,青衫吹動。
那雙眸子中滿是清澈和深邃,唯獨沒有了第一次見面之時的淡漠。
「你好像在想些很不禮貌的事情!」歐陽看著洞虛子古怪的開口說道。
洞虛子嘴唇動了動低聲說道:「對不起!」
「得了哈,你要是這樣玩,那就沒意思了!」歐陽站起身,一臉惡寒的看著洞虛子說道。
「回見哈,這些日子幫我好好教教那隻猢猻,我回小山峰休養幾天!別給我養掛了!」歐陽朝著門外走去。
洞虛子卻依舊沒有開口回答,仿佛還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手扒著門框腳踩在門檻上的歐陽突然頭也不回的開口說道:「都莫要鮮克有終!」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在開始做事之時往往熱情高漲,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事情卻不了了之,草草收場。
洞虛子渾身一震,突然想起自己送給白飛羽的那柄師父的玉尺的手柄處,赫然刻著這八個字。
這八字也如同一柄巨錘狠狠敲在這位天下絕頂的心頭。
歐陽灑脫的聲音由近到遠,漸漸微小,卻在洞虛子耳邊清晰可聞:
「老頭子,到時候死的壯烈一點,別太丟人現眼了啊!」
……
感謝渡法師大佬,欠兩更哈,先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