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正在獸船的小房間裡面打坐運功,順便思考拍賣會出手目標的事情,卻突然感到獸船的速度急劇慢了下來。 手機端::
提前到達了?
他和很多艙內的修士一樣,忍不住撥開舷窗的厚重帘布張望,卻只看見滿天星辰,銀河如幔,遠望地面,黑??的田野上並無半點光亮,這明明是人跡罕至的野外。
很快就有獸船上跑腿的小廝過來通知,因為前方特殊的天氣原因,獸船將馬上就近降落,在此間臨時停留,建議所有人在原地等待重新出發的消息。
什麼情況?
在御風宗的南陽城上船,也只不過剛過兩個時辰的時間,能出什麼事?天氣原因?天幕之上,連一朵散碎的雲都沒有,哪會有這種可能?即便第二次乘坐獸船的江楓,也覺得這理由有些牽強,無法相信。
余小曼和余小正不請自來,兩人神情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你知道是什麼原因麼?」江楓問向余小曼,想必她經常在力宗各地跑商,乘坐獸船是稀鬆平常的事,或許會知道些什麼內情。
「七叔正在詢問中。」余小曼幽幽的道,她沒有解釋說余成克到底會去問誰,以及怎麼問,「但必然不是天氣的原因。除非遇到大規模的雷暴天氣,否則獸船風雨無阻,從不會間斷。」
她正說著,余成克便到了。
「前方武陵城附近發生了修士鬥法,據說是御風宗內部的混亂,慕芊雪協同東南三城叛亂,許有靖帶人正與之激戰。」他說的不算細緻,但獸船停留的原因已經明了,想必他方才通過特別的手段,與消息靈通人士進行了溝通。
「有關慕芊雪,你都知道些什麼?」余成克轉而看向江楓,他是眼見江楓進入怒風峽谷的,故此,在谷中遇見慕芊雪,也在常理之中。
「我……」江楓很想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但此事似乎沒必要欺瞞,「我並沒有和慕芊雪交手,只是匆匆見過幾面。她手中法器品質甚是不錯,還有一些陣法方面的造詣。」
「凌飛度和他是一夥的?」
「可以這樣認為。」慕芊雪非常惦記凌飛度的安危,否則,江楓自忖也沒有修補法相的丹藥「補相盈氣丹」可拿。
「好,我知道了。」余成克轉身出了門,一炷香之後,隨著獸船停穩,他又出現在三人面前,交代道:「你們不要亂跑,這裡是御風宗的地盤,我去去就回。」言畢,便悄然繞過獸船的守衛和小廝,幾個騰挪,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自己倒跑了。」
余小正待他走遠,低聲吐槽道,這附近甚是荒僻,只有不遠處有座廢棄的村鎮,僅剩斷壁殘垣,在夜晚也無法棲身。好在獸船的東家拿了不少免費的靈果食材出來,安撫眾人,船上又多是往來的商旅,對於臨時停船一事並不矯情,更無人上去糾纏停船的原因。一時間,眾人僅僅是喧囂了片刻,便再度安靜下來,只有一些原本相互熟悉的人,圍坐在篝火邊低聲耳語,聊著過往的見聞。
江楓沒有亂跑,和余小正和余小曼尋了個避風之處,打出幾道清潔符,靜待獸船重啟的通知。余小曼似有心事,話不多,余小正倒是狀態很好,時不時找出點話題來,江楓一邊應付,一邊放出影子,直奔那荒城廢墟而去,身在異鄉,這地方到底是不是自然廢棄的,他隱隱有些好奇。
廢墟中沒有一個人影,獸船的乘客大多留在原地,先前只有幾個閒散之人過來解手,後來便更沒有人來,影子在廢墟之間任意穿行,無需刻意躲避,破碎的磚石顏色陳舊,不少地方的雜草已經數尺高,並有積年的枯枝敗葉,這裡已經荒廢了多年。
在廢墟之間,偶爾還有廢棄的農耕工具,以及少量車輦的破損物件,被亂石堵塞的古井,可見這荒城的居民,之前多半是以種植為生,附近也可能會有靈泉之類的存在,而荒廢的原因,很可能是靈泉枯竭,或是附近駐守的修士離開,這都會導致生產無以為繼,前途暗淡渺茫。
真是可惜了。
江楓想起自己曾經考慮過,建立小靈脈進而開闢洞府的事,這件事因為沒有相應的靈石以及人力,一直未能成行。如今,在四郡以及羅川建設的背景下,原本六十餘村鎮,人丁都在以可見的速度流失,雖然這在預期之中,但隨著多數村鎮的快速荒廢,凡俗被迫聚集在生活成本更高的郡城之中,也不是件好事,那會造成大量的凡俗生活困頓,進而造成混亂,以及出生人丁的減少,而人丁減少,同時帶來的就是修士的後繼乏力。
保有十幾個有一定規模,各具特色的集鎮,應該是比較合理的安排,但僅靠現有的資源投放力度,很難做到這一點,思來想去,還是要靠小靈脈以及洞府去保住人氣,這件事情是繞不開的,除了幾個擁有礦產的村鎮之外,這是唯一的思路。
拍賣會結束後,這件事情一定要提上日程,多建設些洞府,也能讓靈級修士有地方安心修煉,特別是針對資質一般的修士,僅靠羅川大陣改型的那些洞府,完全是無法覆蓋到普通靈級修士的。
他正思忖著,卻感受到遠處一陣腥風襲來,影子趕緊閃身躲在廢墟的暗影之中,卻見兩名修士狼狽的跌落地面,其中一名一襲錦袍,看不清臉色,僅剩一條手臂,氣息甚是紊亂,似為玄級修為,腰間一把長劍胡亂紮起,甚至都沒來及收入儲物袋,他的背後背著一名黑衣修士,兩腿鮮血淋漓,齊刷刷斷掉不知去向,手中捏著一枚紅色無名果實,滲出殷紅的汁液,不斷的湧入黑衣修士體內,似乎在補充他腿部一直流失的血液。
「煜風,你快走吧,不用管我,趙泉河拖不了他們多久。」被持劍修士小心的放在地上,他第一時間就勸說道。
「不行,」持劍男子斷然拒絕,「只要還有一線生機,都不應該放棄,他們一定會向金都城追擊,我們取道南陽城,他們多半不會追來。」
「那踏火而行的修士,追擊手段果然詭異,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黑衣修士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金都城也是一片火海。我擔心掌門凶多吉少。」
「許兄,別想那麼多了,掌門乃偽天級修士,沒那麼容易隕落。」持劍男子連續吞下幾枚丹藥,細心體會了風中的氣息,又遠遠眺望了下廢墟外的火光,「我來時就發現這附近有人,現在看來,其中修士不多,我去探探?」
「不,不要輕易暴露,就在此間休息,待我恢復少許,再施展一次血遁,咱們就可以接近南陽城。到時候,你我便安全了。」
「萬萬不可,你這副身體,再施展一次血遁,輕則修為跌落,重則身隕當場,我們還是要想別的辦法才是,我看那篝火附近,似乎有獸船停留,你我或許可以乘獸船離開,如果船上有治療修士的話,可以先想辦法醫治你我的傷勢,否則拖延久了,恐難以復原。」
「獸船?」
斷腿修士眼睛一亮,旋即失去了神采,「此間遇到獸船,還在停留,一定是躲避我們方才鬥法的,方向應是去瀟亭城,瀟亭城附近就是蓮池城,凌家舉家遷移到那,你我前去,豈不是羊落虎口?」
「凌家會公然加入叛黨?」
「本來不會,但今日一戰之後,十有會站出來為其搖旗吶喊。」
談到這裡,兩人未免沉默了良久,一人殘廢,一人重傷,兩人行動不便,又不能施展血遁,坐獸船也不行,一時間進退兩難,好在應該避開了追兵,短期內性命應該安全無虞,但拖得久了,兩人的傷情也不樂觀。
李煜風?
影子正要離開,那持劍修士卻打出了幾道清潔符,借著符?的微光,江楓認出了來者之一,這名持劍的玄級修士,正是自己在寒山派議和時,曾經有一面之緣的李煜風。
對啊,李煜風也是御風宗修士,只是未想到今夜的鬥法他也有份,只不過聽起來,似乎是敗了,而且敗的很慘,也就是說,慕芊雪一方勝了?
江楓想了想,影子繼續潛藏起來,本體卻站了起來,「我去解個手。」他站起身來,恰好余小正與過來閒聊的另一名修士談興正濃,也沒理他,只有餘小曼狐疑的看了一眼,但也沒有說話,只是將頭背了過去,望向黑??的遠山。
穿過齊膝的荒草,江楓一路故意踢著碎石,弄出很大的聲音,接近了那廢墟,待到身影被一處斷壁遮擋,他便閃身快速騰挪,占據了一處可進可退的位置。
「煜風兄,可否出來一見?」
躲在暗處的兩人心中一驚,李煜風更是頭皮發麻,他沉默了片刻,見來者沒有走的意思,便從廢墟之中露頭,瞥見了江楓的身影。
「在下淺山宗掌門江楓,煜風兄無需擔心。」
「是你?」李煜風從廢墟之中站起,僅有的右手持劍支撐身體,不過他沒敢露出半點虛弱的模樣。
「看來你們有些麻煩,需要幫忙麼?」
江楓故意把「你們」二字說的重了些,隨手扔出一枚「抱朴生肌丹」,正是得自楚安瀾的地級丹藥,對於那名斷腿的修士,應十分有用,由於氣息微弱,且刻意潛藏,江楓看不出對手的修為境界,但他猜測,能從慕芊雪的追擊中逃脫,兩人之中,至少應有一名地級修士,而李煜風明顯不是。
「嗯?」
玄級的李煜風也不認得這丹藥,他也聽出了江楓話中的隱藏意思,知道兩人已經暴露,便不再遮掩,「許兄,你來看看,這丹藥是否有用?」
「你的朋友?」
黑暗之中傳來一陣?的聲音,一道微光顯現,那潛藏之人似乎在辨別丹藥,「你竟然有抱朴生肌丹,甚好,多謝了!可惜這丹藥只有我能服用,煜風你只能另想辦法了。」
「無妨,江掌門,多謝。」李煜風的防備減少了許多,「你怎麼在這?」
「我去瀟亭城,參加正氣盟的拍賣會,獸船在此停留,想必就是因為你們吧?」
「慚愧!」李煜風不願多講,只是嘆了一口氣,「你可有治療的手段?或者知道獸船上可有治療修士?」
江楓倒是有一枚得自金丹修士晏殊佳的「暖魂木靈金櫟」,有一定的治療作用,但這東西一方面只對祭煉法器的修士自身有用,另者屬於人族法器,且不容易改制,他不想因此暴露自己與人族修士的關聯,故此,對於李煜風的要求,實數愛莫能助。
「我去問問?」
「算了。」李煜風覺得還是安全第一,他明顯感受到身後許有靖的氣息變得平穩,可見江楓提供的丹藥效果不俗,正猶豫著,身後許有靖說話了。
「在下許有靖,多謝江掌門今日相助,他日必有厚報。」他恢復的似乎比李煜風想像的更好,只是斷腿似乎短時間內無解。
「客氣,客氣,舉手之勞。」
江楓只是本著結交的態度前來,能達成這樣的效果,已經不錯,正欲攀談幾句,加深下了解,卻聽到一聲幽遠的號角聲傳來,卻是獸船要再度出發的訊號,暗道這善緣結的也差不多了,便向兩人辭行,小心的穿過幾處斷壁,與影子暗中匯合,三步並作兩步的向獸船飛掠而去。
「這人靠譜麼?」待到江楓走後,斷壁之後傳來許有靖的問詢。
「還好。我們之前有過一些來往。淺山宗小門派,他們不會摻和慕芊雪的事。」李煜風想起了李賢午的舊事,不久前還有一封信經由自己發往淺山宗的暖谷郡,據探子回報,他已經得到了江楓的重用,現在正擔任暖谷郡的鎮守。
「我們休息片刻,馬上趕往南陽城,到時候再趕奔力宗的利州城,我記起來,利州城我有個故交之子,或許可以幫我們的忙,找到合適的治療修士。」
「好!」李煜風望著漸漸遠去的獸船,許有靖的傷勢不再惡化之後,他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此次武陵之戰,損失慘重,他估計即便回到金都城,也會被那些老傢伙彈劾,位置多半是保不住了,不過有許有靖幫忙的話,或許只需要蟄伏兩年,便可復出。 : :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御風宗還在,許有靖擔心金都城的事,他又何嘗不擔心,自己為了這個官位,所有的家族成員,可是被他強令留在金都城的。
江楓上了獸船,卻沒有發現余成克的身影,直到船行進了小半個時辰,余成克才踏著飛劍前來,上了獸船,問起余小曼幾人,是否有發現異常。
「沒,只有江楓離開了片刻,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余小正毫無心機的一句話,就把江楓出賣了,余成克不禁投過來問詢的目光。
「我只是去方便方便,這獸船提供的靈食都是免費的,未免吃的有點多。」江楓佯裝不好意思的說道,卻感受到手臂上傳來一陣混雜飢餓感的怨念,應是徒弟江城子。
「沒有其他發現?」
「沒有,什麼都沒有。」江楓訕訕的說道,迎上余小曼的目光,她其實知道自己是什麼都沒有吃的,不過她似乎沒有拆穿自己的意思。
江楓萬不敢把李煜風供出來,天知道余成克方才去做了什麼,如果他方才是嚮慕芊雪示好,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費了,還可能被拖累。
…………
遙遠的金都城,另一場大戰正陷入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