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情況有變

  上官秀棋氣鼓鼓的一腳踹開了房門,卻發現母親姜氏和一名年紀相仿的女子坐在堂前聊天,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娘,我回來了。」她趕緊低眉順眼的壓下怒火,抬起的右腳竟不知道放在何處,這女子她認得,乃是一位經常來往的遠親,按照輩分,她應該稱之為「姨母」。

  「秀棋還是這樣英氣。」

  被突然踹開房門,那半老徐娘神情也是錯愕了片刻,旋即恢復了神采和笑容,說了一句緩解尷尬的話,隨即便微笑著起身告辭。

  「姐姐慢走。」

  小心的陪笑著,送走這位上官秀棋的「姨母」,姜氏才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秀棋,「沒輕沒重,又在哪惹了一肚子野火,回來發泄?看你穿的,像個野小子一樣,舞刀弄劍的,也不學學女紅,這樣什麼時候能嫁出去,真是氣死我了。」

  「娘」上官秀棋這才撒了個嬌,「她來做什麼?」

  「還不是給你說親。」

  「我不是定親了麼?」上官秀棋將手中長劍隨意的扔在桌上,端起一碗不知道誰喝過的涼茶劈頭就喝,詫異的問道。

  「還是那門親事,楚家的六少,楚弈鳴。」

  「我不干!」

  上官秀棋突然想起了余小正那句「嫌棄身材,這很自然」的話,想想楚弈鳴還去過「滿月樓」那種地方,在那和那幫鶯鶯燕燕廝混了那麼久,那雙手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停留撫摸過,頓時身上感覺每一寸都不舒服。

  「為什麼不願意?楚家家主雖然新喪,但也比我們家強很多。這楚弈鳴聽說長得又英俊,交際又廣,據說上次出了事之後,仍然能夠修煉,現在馬上就靈級圓滿,重歸玄級,甚至恢復原本修為也很有可能,你嫁過去,一定會享福的。」

  「我就是不願意!我不想嫁給他!」上官秀棋下意識的拒絕道,忽然抓住了什麼,「什麼,你說楚安瀾他死了?」

  「你怎麼能這麼稱呼,是,據說死在什麼勞什子遺蹟中了,誰知道呢,地級修士,說死就死了,倒也蹊蹺,等你嫁過去,一定要勸你夫君,少去冒險,就在宗內做點庶務,你再早些生個一男半女,不是挺好的麼?」

  她正左一句右一句的勸說著,忽然屋外傳來一聲輕咳,姜氏趕緊開了門,卻見到家主上官霸霜正冷臉站在門外,趕緊行禮:

  「父親。」

  「楚家派來的說客來過了?」上官霸霜並沒有進來的意思。

  「是。」

  「楚家新喪,三個月守孝期結束之後,秀棋就嫁過去,我看九月二十六日子不錯,就定下來吧。」

  「是。」對於家主父親的話,姜氏只能聽從,不過她還是回頭一把拉過上官秀棋,「父親,您看是不是應該給秀棋多準備些嫁妝,以免嫁過去受苦。」

  「受苦?」上官霸霜輕哼了一句,「楚安瀾都死了,誰能給她苦受?情況有變,要不是有大人物來說媒,我還不願意再將孫女嫁給他呢。」

  「爺爺,我也不想嫁。」上官秀棋斗膽回了一句。

  「此事並非兒戲,由不得你任性。」上官霸霜這次沒理她的乖張脾氣,「最近少出去跑,不要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搞什麼調查。」他轉身瞅了一眼姜氏,「把她給我看好了,出嫁前不准出門,給她拾掇拾掇,像個女人樣!」

  …………

  力宗,拓源城。

  「朱三,你怎麼選這種鬼地方。」密室之中光線黯淡,各種味道的濁氣混雜揮之不去,讓人透不過氣來。

  「不然怎麼弄,我又不像你,手裡有幾個日進斗金的坊市,我只能管騾馬市,這挨著赤龍門的拓源城,是我手裡最好的地盤了,而且這裡牲口特多,他們都不會亂講。」朱三連抱怨連揶揄,甚至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

  「別抱怨,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騾馬市怎麼了,左右這裡有『獸船』經過,你們有誰費了自己一點靈力飛過來的麼?」另外一個人聲音很大,居中勸解道,「左右現在楚安瀾已經死了,終於可以重啟咱們的計劃,必須加快速度,否則,『風師叔』那裡積存的欠帳,咱們可誰也還不上。」

  「白世鐸,他還能逼我們不成?」被稱為「朱三」的男子嗤笑了一聲,「這事泄露出去,別看他修為高,掌門一樣弄死他。」

  「烏鴉嘴!」不止一個人說道。

  「哎,老不死,聽說余家在調查你們黃家,怎麼樣了?」話音未落,三人一同看向了角落中的老頭。

  「無妨,他們本來只是幫點忙,現在無非是借著楚安瀾的死邀功,想要分一杯羹罷了。」老頭只是慵懶的挪了挪身子,「我已經和他們聯絡了,有他們的人遮掩,咱們也能做的長久一些。」

  「那分成要怎麼改?」

  「既然情況有變,那就變化一下方案。風師叔還是占三成,其餘的我們都減少一些,朱三,我們黃家,白世鐸,還有你們廣濟堂各一成五,現在多了余家,他們分七分,留下三分給楚家那小子,也好讓他閉嘴,等靈石礦枯竭了也方便換地方,其他關聯的各家打點,都由我們黃家來出。」角落裡的老頭道。

  「風師叔這老東西,什麼都不做,還要三成!」

  「別瞎說!你以為這件事就憑我們幾個能遮住天眼麼?沒有風師叔罩著,咱們幾個沒幾天就得不知道死在哪個溝里!」

  「是是是,你都對,你說的都對,話說你哥,是不是也和這事情有關?」

  「白世在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不過,我們找人占卜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種很可能是神魂俱滅,十有被魔物所殺。」

  幾個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

  「猛禽,御風宗南風城,三十六人,一名地級,一名金丹,十三名玄級,六名築基,其中兩名玄級圓滿,一名築基圓滿,女修兩人……」

  「猛禽,御風宗南風城,三十六人,一名地級,一名金丹,十三名玄級,六名築基,其中兩名玄級圓滿,一名築基圓滿,女修兩人……」

  況書才不斷的重複著一段相當長的話,腦袋幾乎快炸了,才聽到身邊的李大棒再度強調了一遍,「記住,應答不能有錯,倘若被問出有差池的地方,就前功盡棄了。如果問到我沒有想到的問題,即興發揮就好,能說的模糊一點,就模糊一點,或者乾脆就說這是秘密,懂了麼?」

  「我背到哪裡了?」

  況書才被打斷了很不高興,當然也僅限於不高興,他手臂上的銅環還在,「話說,這樣就可以弄到靈石?」

  「當然,急人所需,這是我李大棒的長項。碧雲宗現在急於復仇,但又不能貿然興兵,所以在暗中招募有實力的散修。而你,就是『猛禽會』的副會長。」

  「屁猛禽會!」況書才吐槽道,「那我為什麼不是地級,也不是金丹?」

  「因為你負責的是掙錢,但你的權力一點都不小,能直接影響會長的決定,懂麼?」

  「懂個球。」況書才撇撇嘴,不滿的說,「你說的幫忙,就是要我和你一起去招搖撞騙?露餡了可是個死。」

  「那你還能做什麼,你也不是地級,也不是金丹。」李大棒用方才況書才的話回答他,「這不叫騙,這叫遊戲。他給我們靈石,僱傭我們去洗劫北劍門,我們拿了靈石就走,既賺了錢,也沒有殺人,豈不美哉?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弄到其他散修的名單,賣給北劍門,又可以賺上一筆,當然,我猜他們對付北劍門只是個虛的名頭,真實目的不在北劍門,而是金城派。」

  「我只欠你一件事。」

  「好,等你幫忙搞定碧雲宗,我就幫你摘了銅環,說到做到。」

  「那該死的水草呢?」

  「你不是說你只欠我一件事?」

  那一刻,況書才真想殺了李大棒,但隨即腳踝上就傳來酥癢的感覺,他知道這是水草又在滋生,一旦動了殺意,這水草就莫名其妙的生長,真是件該死的東西。

  …………

  力宗,南蘿城。

  秋南嘉恢復了她黑紗遮面的樣貌,坐在上首聽著幾名管事有關本月事務的匯報,她的心緒很亂,就連匯報之人,都能透過她慵懶的姿態,看出她心不在焉,故此,在匆匆匯報之後,所有管事都未逗留,生怕惹了霉頭,匆匆離去。

  「倪大寶,你留一下!」

  「是!」

  衣帶漸寬的倪大寶突然被叫住名字,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只有自己留下來獨自面對心情似乎不佳的右使大人,喜的是自己終於進入了高層的視線。

  「那團變成金光的黑氣,找誰去調查下比較好?」

  倪大寶正要回答問題,卻聽右使大人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麼黑氣?什麼金光?怎麼調查?派誰調查?

  他不禁驚得一身冷汗,抬頭瞥了瞥上首毫無表情的廖神蒼,對方竟然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驚慌間,卻聽見上首另外一名修士接過了話頭。

  「最初是李左使在經手此事,有關黑氣的源頭,我並不知曉。最早黑氣也是李左使用特殊手段封印在瓶中,後來輾轉轉交給大人您,只有少數落在墨丘泉手中,後來墨丘泉死了,便丟失了。」

  「這些我知道。」秋南嘉道,「我也知道,這黑氣來自於淺山宗伏元鎮的一處神秘山洞,為此,我們死了不少人。之前,都有誰經手過此事麼?」

  「您還需要問李左使。」

  「好,我自然會去找會長溝通此事。」秋南嘉站了起來,「在這之前,先搞定伏元鎮的事情,這事情是你在談麼,倪大寶?」

  「是,是屬下在辦!」

  「儘快敲定此事!」

  「是,我們已經和淺山宗以開採礦山的名義達成了條款,伏元鎮以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儘快能名正言順的增派很多人手前往伏元鎮,懂麼?」秋南嘉打斷了倪大寶的話。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

  倪大寶本想藉機體現下自己的辦事能力,沒想到右使大人竟然毫無興趣,好在事情他已經敲定,不過「很多人手」是什麼意思,不限修為麼,這個問題他似乎還需要儘快與淺山宗溝通一下,雖然他相信淺山宗沒那個能力反抗,但如果惹得右使大人不愉快,也是件麻煩的事。

  而且,伏元鎮難不成隱藏著什麼秘密,這事情他還第一次知曉,在上報了伏元三鎮礦產瘠薄的結論後,高層竟仍然批准了伏元三鎮的合作,看來,這秘密是其中主要的原因。

  懷揣著這些猜測,他戰戰兢兢的走出會客廳,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沒有匯報:淺山宗的掌門江楓最近好久都沒有出現,疑似發生了變故,就連發生在東湖郡的散修作亂,都沒有出面處理。

  淺山宗的情況有變,不知道是否會影響高層對於伏元鎮的決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回去,現在右使大人明顯心緒不定,還是不要去觸霉頭為好。

  …………

  蜿蜒的小路通向不知名的遠方,但江楓卻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意味。左右混亂的碎石泥漿中,混雜有手臂粗的乾枯藤蔓,正是自己逃離元楚道宮之後,困住自己的那棵怪藤,江楓記得那氣味,小心的挖取了一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這裡通向那處小型三階靈地?

  江楓隱隱有此猜想,腳下的步履不禁慢了下來,兩個時辰之後,他遠遠的看見了一個似乎為臨時拼湊起來的建築。

  那塔型的建築有三四丈高,由大小不一的碎石壘成,表面散亂而醜陋,缺少正常建築應有的秩序和美感。

  這是元楚的新道宮?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從之前的道宮廢墟以及這處新道宮來看,元楚的確受了不小的傷,或許此時正在道宮的深處養傷。

  江楓想了想,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喝下剩餘的「雲詭藥油」潛伏起來,同時放出影子,快速進了毫無遮攔,也毫無陣法存在跡象的道宮,藥油的有效時間短暫,他必須快速的偵查到此處的危險。

  道宮內黑暗無光,入口是空曠的大廳,有一處簡陋的白玉祭台,上面放置了六枚黑色的秘匣,正是之前自己在道宮中所見剩餘的六枚,有了經驗的江楓自然不會觸碰,而是看向深入地下的簡陋洞穴。 : :

  影子飄忽間深入其間,很快就感受到這裡靈氣的充盈,這處新道宮,正如自己所料,是建立在那處小型的三階靈地之上,不遠處的靈泉,也同時佐證了這一點。

  此間的牆壁,相比外間更為粗糙,像是被蠻力撐開,未經任何雕琢粉飾,空間也不大,似乎只有上層的一半,大概兩百步見方,數十根猙獰的石柱撐起這片空間,同時也將這裡分隔開來。

  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處圓形的黑色祭台,周圍鑲嵌著黑色晶瑩的碎石,祭台表面雕刻著繁複的圖樣,像是某種陣法,因為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江楓猜測,或許這祭台也是從之前的道宮挪移而來。

  祭台的六角,各自有一枚可以嵌入靈石的所在,從大小來看,至少要三階靈石。這裡銘刻的,難道是傳出此間的陣法?

  江楓正待尋找其他線索,目光卻突然被一個聲音所吸引,在一根特別的,包覆大量黑石碎片的石柱上,正困著一位短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