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八兩在國營飯店組了一個局,宴請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負責老城區改建項目的二把手——王賀祥。
包間裡,諾大的桌子上,坐了十來個人。
王賀祥人已到中年,一身中山裝,精氣神十足,身子坐著板正,渾身透出一股剛正不阿的氣勢。
趙八兩坐在王賀祥的右手邊,旁邊的依次是趙八兩的秘書沈青青,還有一些手下人。
除了王賀祥,眾人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意,在推杯換盞。
「王主任,這家飯店的菜怎麼樣?」
趙八兩撩起袖子,親自給王賀祥夾了一個鮑魚。
王賀祥一臉淡然,點了點頭。
「還行,來過幾次,每次都差不多,我不挑食。」
「那就好,那就好,王主任多吃點,吃好喝好,咱們聊點正事,怎麼樣。」
趙八兩笑意盎然,又是給王賀祥倒上了酒。
一旁的沈青青想代勞,趙八兩一手攔下。
「聊吧,邊吃邊聊。」
王賀祥的語氣有些冷淡,但也沒有不耐煩。
見狀,趙八兩側眼,示意沈青青拿出了一份文件。
沈青青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走到王賀祥和趙八兩的中間,將文件放在中央。
「王主任,您今晚既然來了,想必也知道我趙八兩是為了什麼事了,咱們都是敞亮人,說敞亮話。
在這之前,我就聽說王主任您最不喜歡那些七拐八繞的人,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對這項目十分感興趣。
招標文書我都讓人弄好了,您過目一下,看看怎麼樣,我們集團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這點毋庸置疑。」
趙八兩輕抬手指,讓沈青青翻開招標文書,眼神一直都在王賀祥的臉上。
在飯局之前,他就找了不少人打探王賀祥的虛實,不說很了解。
但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能讓王賀祥看看招標文書,好做後面的商議。
果然,在沈青青翻開招標文書的下一秒,王賀祥就擦了擦手,拿起來仔細端詳了起來。
「嗯,不錯。」
正當眾人都等著王賀祥繼續說話的時候,沒有了下文。
王賀祥看完就直接蓋上了招標文書,瞥了一眼趙八兩和沈青青,神色平靜。
「這……王主任,您是哪裡不滿意嗎?
要是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改改的,儘量改到符合您的心意,也好為我們之後的合作打下基礎。」
沈青青看了一眼王賀祥,最後一句話更是在打探虛實。
沒想到,王賀祥直接撇過了臉,嗤笑了一聲。
「合作?」
「趙總,我很清楚趙氏集團的實力,但此次招標必須是公開公正的,絕對沒有任何私情可言,任何徇私枉法的行為都是不可取的。
剛才的行為,我權當是你想讓我指點一下招標文書有沒有什麼漏洞,其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希望趙總和您的人自重!」
一番話讓趙八兩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別人即便是拒絕,但絕不會當面說出來,讓他難堪。
而王賀祥還真是第一個,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接點名說他是在走後門,還自重!
「啊,王主任說的是,我是唐突了,考慮不周全,您別介意。」
饒是心中不爽,趙八兩面上還是要保持著得體。
在這種場合和王賀祥這位二把手發脾氣,得不償失。
「趙總不是沒想到,是故意要試探我的吧?」
王賀祥餘光看向趙八兩,說話是一點圈子都不繞,就這麼直截了當。
在場的氣氛再度凝固了下來。
沈青青急忙抱起沒開的茅台,開始圓場。
「王主任,茅台不錯,多喝兩杯,這是趙總為了招呼您,特意讓人從原產地那邊帶過來的。」
「趙總,您這麼辛苦籌備,也要多喝幾杯。」
沈青青給兩人都滿上了。
趙八兩也是順勢舉起了酒杯,順著沈青青的話頭道:「王主任,來,我敬你一杯。」
「好。」
王賀祥也沒再提招標的事情,一飲而盡。
喝了幾輪後,氣氛還是頗為怪異。
今晚主要目的就是讓王賀祥幫忙走關係,提前弄到項目招標。
可剛才王賀祥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還用公平公正來壓人,現在,沒人敢再提這件事。
趙八兩鬱悶地喝著酒。
王賀祥飯照吃,酒照喝,沒有半分尷尬,仿佛就是在吃家常便飯一樣,時不時還點評幾句那些菜品。
趙八兩和沈青青都點頭附和。
吃到差不多了,王賀祥擦了擦嘴,直接站了起來。
「多謝了,今晚趙總破費了,下次有機會,我請客,有事先走了。」
「哪裡話,王主任慢走。」
見王賀祥要走,趙八兩也沒有挽留。
「送送王主任。」
趙八兩朝沈青青遞了一個眼色。
沈青青立馬點頭,將人送到了飯店的樓下,這才回來。
趙八兩坐在凳子上,指關節發白,差點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這王主任挺有意思的,光吃不辦事,自己倒是一身正氣,反倒是顯得我們是做偷雞摸狗的行當了。」
見自家老闆惱怒,沈青青也止不住嘆了一口氣。
「算了,趙總,其實我覺得,以我們的實力,其實不用任何手段。
哪怕是公開競標,在省城以內,沒有能跟我們趙氏集團掰手腕。
王主任那是不識抬舉。」
趙八兩五指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輕輕笑了一聲。
「你說的對,我們趙氏集團,哪怕是省城的四大商會,也得給我們面子,底下說不定還要忌憚幾分。
至於王賀祥那邊,暫且不管他了。
一個老古董罷了。」
……
競標當日,各路地產大佬雲集。
趙氏集團名下的趙氏地產,南陽商會名下的南洋地產,以及一些平常不怎麼冒頭的遠航地產,置頂地產都到了。
在門口,趙八兩和劉北碰巧一起到了。
四目相對之時,趙八兩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看到劉北的瞬間,他就有一種心緒不寧的感覺,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昨晚沒睡好。
劉北微微一笑,很虛偽地沖趙八兩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
兩人很默契的都沒有開口。
因為他們都知道,在競標前跟對手套近乎,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