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在溫樹臣抱緊她的那一剎間,賀青池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強烈起伏,抬起手,輕撫著男人寬厚的後背,隔著襯衣的冰涼麵料,指尖一點點的滑下,最後也抱緊了他腰身,微淺的聲音響在安靜的氣氛下:「我跟你說說話吧……」

  這樣他也不會什麼都悶在心底,換誰都能抑鬱出病來。

  賀青池拿光潔額頭貼著他的下顎,依舊是抱著他的姿勢不變,語速緩慢又輕柔:「樹臣,你之前想讓我留在賀家別回來,這幾天又不讓我待在老宅過夜,是不是也我親眼目睹溫家的內鬥,深陷進來了又後悔想離開?」

  溫樹臣在黑暗中低下頭,試圖去尋找她說話的唇。

  賀青池臉頰被他呼吸聲侵染的溫熱,沒了半點聲響。

  男人薄唇停留在她的唇角處,似乎是想等她回應。

  賀青池眼睫毛合上,微微仰起頭去找他。

  沒有急切的親吻,蜻蜓點水般一秒鐘就分開了。

  溫樹臣修長的手指反覆的去處觸碰她眼睫,沒有任何意義,就只是想碰碰她的睫毛,鼻子和嘴巴,重複地一遍又一遍去描繪著女人精緻的五官輪廓,像是要把她牢記在心裡。

  賀青池白皙的膝蓋半跪在地板上久了也累,漸漸地靠在男人胸膛前,想要換個姿勢,剛剛一動,腰肢就被男人手臂壓下,頃刻間就換了位置,倒在了那張床上。

  溫樹臣在夜深人靜的無數個晚上,跟她用過無數個姿勢。

  唯獨今晚,無論他做什麼給賀青池帶來的感覺都是放大一百倍的。

  他壓抑已久的情緒,面對親生父親病死也要算計他的憤怒和失望。

  都很渴望想找一個地方發泄出來。

  賀青池看著他俯低身軀,眸色深諳不見底,直直的注視著她,冰冷的手指還在摸索著她的臉頰輪廓,最後停留在那唇角處,才低低沙啞著說話:「咬我一口。」

  賀青池捨不得去咬他手指,抿著唇沒有張開。

  溫樹臣靠近她,連帶略急促的呼吸聲:「這樣我才知道你是真實的……這幾晚我待在這個房間裡,都在夢見你,醒來什麼都沒有。」

  賀青池下唇顫抖,控制住自己情緒說:「那你怎麼不派保鏢來接我,活該你一個人住在老宅里沒有人陪。」

  溫樹臣被罵了還低笑,開始把她臉蛋捧在掌心裡呵護著,用薄唇細細的磨著她。

  「幫我把領帶解開。」

  賀青池睜著眼,看著他吐字時跟著滾動的喉結。

  仿佛受到蠱惑,抬起手指去解開男人襯衣上的領帶。

  過了一會,溫樹臣低頭貼著她的耳朵繼續說:「把紐扣也解了。」

  賀青池指尖頓了幾秒,逐漸地往下移。

  一顆又一顆紐扣,從上到下都解開。

  溫樹臣身軀的體溫高於平時,手指摸上去,不像是生病。

  她的眼睫毛不停的在顫,看著他敞開的襯衣之下,胸膛和快快緊繃的腹肌,再往下,是溫樹臣伸出手去解開西裝褲上的皮帶。

  今晚在老宅過夜,不應該發生這些。

  賀青池心底有一道聲音讓她沒有辦法去拒絕,胸口激湧起不知名的情緒,只想著緊緊貼著男人有溫度的身軀,沒理由的全心全意信任著溫樹臣不會傷害自己。

  他沒有服用藥物,不同以往的那般耐心溫和。

  不過也極力地在克制著自己了,床單皺巴巴的,兩個枕頭都掉在地板上。

  「青池……」他薄唇去磨她瑩白的耳珠。

  賀青池側臉,緊挨著他,顯得親密無間:「我在……邱錦說我們才一年不到的夫妻情分,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是她不知道,有些心動,只需要一眼便是覆水難收了。」

  她這是第一次坦露心身跟溫樹臣表白,說得委婉又情深。

  是在告訴溫樹臣,別擔心她會臨陣脫逃。

  賀青池的每個字,看似很輕,卻完全具備著操控他情緒的能力。

  溫樹臣眸色幽深看著她眼睛許久,細碎的吻,開始落下她整個光潔的肩頭,沿著曲線一直往下,中間不曾停頓,在黑暗中,很快就響起了裙擺布料撕裂的聲音。

  賀青池仰頭靠在他手臂里,睜著眼,微微急促的呼吸聲許些克制。

  房間門外,樓下大廳,所有人都仿佛被她和他屏蔽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溫樹臣幾日堆積起來的壓抑情緒,仿佛在她這裡得到了解脫。

  到最後,賀青池要找藥吃,在黑暗裡撿起男人的襯衣套上,光著秀長雪白的腿還沒下床,就被他刺青盤繞的花臂給重新帶了回去。

  溫樹臣眉目間籠罩的陰沉情緒已經有所緩解,重重把她壓在被子裡,沒有放開,薄唇又摸索著她的耳朵,嗓音還帶著一股濃烈的低啞語調:「要個孩子吧。」

  賀青池下意識去看他黑暗中的臉龐輪廓,看不清此刻是什麼神色。

  溫樹臣將手掌隔著襯衣的面料,覆在她的肚子上:「倘若沒有你,我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想和賀青池要個孩子,重新組織一個小家庭。

  他的視力比女人要好,在光線昏暗之下,能清楚的看到賀青池眼睫下沾染了一滴淚珠,憐惜的吻去後,薄唇發出的嗓音越發低啞的渴求她:「就算是你可憐我,給我一個孩子。」

  這話換哪個女人聽了,都拒絕不了。

  賀青池要是以前,做夢都想不到溫樹臣這個活在別人口中的男人,有一天會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想讓她可伶幾分。

  溫樹臣今晚的情緒克制中又帶著許些不理智,他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之前有次酒醉也纏著她想要個孩子,而賀青池被磨得無法拒絕後,第二天他卻主動給自己吃藥。

  因為這事,兩人還冷戰了一個月才和好。

  這次和之前不一樣,溫樹臣想她表明心意,修長的手指將女人凌亂的襯衣重新扯了下來,深斂下的眸色很專注,不想錯過她的表情變化:「我已經戒藥了數個月,都有按時檢查身體健康,青池……給我生個孩子,哪怕是女兒,只要是你生的孩子,給我好不好?」

  賀青池半點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濃翹的眼睫毛不停的顫,淚水划過了臉蛋。

  她無聲無息的在哭,心口莫名的感到難受。

  就算溫樹臣今晚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孩子,她也認了。

  溫樹臣纏著她一整晚都不放,嗓音低低啞啞的,時而在她耳旁說著:「溫越身份沒有公布之前,我一直以為他給我的父愛都是真實的,從小教導著我讀書寫字,會怕我太孤單將溫越帶回老宅做我的玩伴,連出差幾日都不忘記給我帶最想要的汽車玩具模型……」

  「我母親身體不好一直臥病在床,記事起,我就知道他和母親面和心不和,我以為他是為了我這個兒子才維持著表面關係,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自我欺騙,當初的綁架案,就算他選擇在溫家公布自己還有個私生子,也不願意交出巨額贖金,只是權宜之策……」

  「青池……我父親心裡到底有沒有過我這個兒子?」

  溫樹臣一個字一個字發出的嗓音透露出了內心的情緒,這讓賀青池喉嚨乾澀,只能抬手把他抱緊在懷裡,指尖輕輕撫著他的腦袋:「都過去了……溫樹臣,你父親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讓這些都過去好嗎?」

  溫樹臣將俊美的臉龐都埋在她黑色髮絲間,沒有讓人看清自己的表情。

  房間漸漸沉默安靜了下來,兩人躺在這張凌亂的床上誰也沒有換過姿勢。

  外面天色開始露白,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是第二天了。

  賀青池迷迷糊糊地,陪了他很久才睡著。

  等再次醒來時分,身旁已經不見溫樹臣的蹤影,指尖觸碰到枕邊的溫度是冰涼的,應該已經起床很久。

  她慢慢地起身,感覺不是很好,骨頭都跟被什麼重新組裝了一遍。

  賀青池伸手掀開被子,低頭發現自己身體是乾淨的,應該是沉睡的時候被溫樹臣溫柔體貼的清洗過,還換上了整潔的睡衣長褲。

  想了片刻,白皙的手拿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一看,已經早晨八點鐘。

  葬禮儀式十點多就要開始,賀青池想到這,意識到自己沒有耽誤時間便起身,拿起沙發上準備好的一套黑色衣裙,朝衛生間走去。

  *

  溫景椿的葬禮都是溫樹臣安排的,雖然病逝的時候,沒有人能趕到上見最後一面,等遺體都涼了,溫氏家族那些人才趕來醫院。死後的葬禮,溫樹臣卻辦的非常體面風光,還專門選好了地段最好的墓園。

  前一天家族裡的人都趕回來,不是住在附近酒店,就是歇在了老宅里。

  八點十分的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到場了。

  賀青池今天上午睡遲了十來分鐘,等洗漱完走出房門時,她一邊整理著披在肩膀的黑色秀髮,心裡想著等會應對溫家長輩的場景,腳步還沒下樓,就隱約聽見一樓處吵鬧異常,還有人叫救護車的低吼聲。

  她第一反應就是,今天是溫景椿的葬禮。

  在場的人都是在溫氏家族裡有身份地位,和話語權的。

  邱錦就算瘋了要鬧場,也該先好好的把自己亡夫送走,事後想怎麼鬧也不至於這麼難看。

  賀青池趕緊跑下樓,看到客廳處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男男女女圍在中間,年紀小一些的孩子眼睛都被人捂住,場面混亂又吵鬧的不行,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看到了一片刺痛眼睛的血跡……

  而溫景椿的黑白遺照,就高高地掛在上面,在玻璃框裡,那張俊美滄桑的臉龐帶著笑容,慈悲又殘忍地看著這場天大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