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樹臣在賀家一直待到天黑才起身告別。這回賀爸爸不敢在客氣說些挽留的場面話了,就怕他會順勢當真,厚顏無恥地留下來過夜。
而賀青池這邊,面對親爹無時無刻的監控眼神,也注意著和溫樹臣保持著距離。
兩人別說獨處說兩句話了,連視線都沒對上幾次。
他起身告辭,賀青池故作平靜,趁機會說「我送你。」
溫樹臣望著她努力想要掩飾什麼的臉蛋,淡得出塵的面容浮現出幾許笑意,低聲說「不用你送。」
「」賀青池。
難得鼓起勇氣還被拒絕,她無語的同時,旁邊的親爹差點兒樂暈過去。
賀爸爸很欣慰地看著溫樹臣,直直點頭讚許。
誰知溫樹臣下一句,便是說「你跟我走。」
客廳氣氛一靜。
這回輪到賀爸爸的世界天崩地裂了,他指著溫樹臣這個狼子野心的小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氣的斷了老命「你大晚上的,要把我閨女帶出去圖謀不軌什麼」
這是一點兒都沒有嫁女兒的自覺性。
溫樹臣姿態放低,耐心地開口解釋「賀叔,我在江城還有公司項目要處理,青池在劇組拍戲也不能耽擱時間。所以今晚我們會直接回江城,改日再回來孝敬您。」
賀青池不至於當場揭穿溫樹臣應對這輩這一套,眼眸眨眨,看向別處。
賀爸爸表情嚴肅不悅,卻沒有強留下賀青池。
女大不中留,方才溫樹臣說的安排,她一個字都沒反對,到底是親手養大的,什麼心思做父親的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他擺擺手,語重心長地交代了句「回去路上開車小心點,四個小時到江城也要十點鐘了,回家給我報個平安。」
賀家庭院外,四名保鏢早就安排好了車。
夜幕下,賀青池被溫樹臣溫柔體貼護著坐上后座,副駕駛座坐的是宋朝,他早就備好了薄毯和喝的溫水,服務到位。
坐穩了後,溫樹臣將那條乾淨的薄毯攤開,裹住了女人的身體,語調溫和地說「要困了就靠我懷裡睡一會。」
有司機和秘書在,賀青池明顯是不太願意。
她搖搖頭意示自己不困,眼睛彎彎,想和他說悄悄話。
溫樹臣手臂把她摟了過來,拉近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眸色深邃的落在她漂亮眼睫之上。
賀青池緊張就有眨眼的習慣,紅唇抿起笑「你肩膀痛不痛」
「嗯」
「我爸公報私仇打了你好幾掌吧」賀青池從毛毯里抬起腦袋,烏黑的長髮蓬鬆而自然地散開,白皙的手也伸出來,輕輕碰了一下他西裝下的肩膀。
溫樹臣手臂繼續摟著她一段細腰未動,也不怪她父親痛下殺手「我把他的寶貝搶走了,應該承受的。」
賀青池面頰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很淡的紅暈,忍不住地說他「你這人說話真好聽,我奶奶不知多中意你這個孫女婿,在樓下時和溫奶奶誇了你好幾次。」
溫樹臣很清楚搞不定最先跳出來反對這門親事的賀父,索性把賀家德高望重的那位搞定了。
這招曲線救國,打得賀父防不勝防。
他還過于謙虛,嗓音混合著淡笑,令人感到舒適「奶奶分明是先心疼孫女,才滿意孫女婿。」
賀青池唇角輕抿著慢慢在笑,才一天一夜功夫沒見而已,現在近距離的看他又感覺不同了。
「你真不困嗎」
溫樹臣低問她。
賀青池搖搖頭,老實說;「我覺得好不真實,就這樣和你結婚了,連我賀家都同意這門親事。」
這才多久的功夫
溫樹臣娶妻這方面的辦事效率,比他常年單身要快許多。
「青池,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想。」溫樹臣手掌輕輕碰她的長髮,溫柔開解道「倘若我們是家族聯姻,可能只見過一面就被定下婚事了,比起這樣素不相識的結婚,你看我們還相處了兩個多月。」
賀青池又問「你白天在書房和我爸談了什麼」
溫樹臣笑而不語,不肯告訴她。
「餵」賀青池伸出手,指尖想去掐他的臉。
結果溫樹臣輕而易舉就把她手腕扣住了,那一截纖細得仿佛無骨的觸感,讓他漸漸不願意放,甚至是,低下頭,俊美的臉龐傾靠了過來。
就快近在咫尺時,賀青池下意識一躲,好像是錯開了他的意圖。
兩人四目相對,似乎有些尷尬。
「我不知道你想」
賀青池先開口解釋,手腕還在他溫熱的手掌扣著。
溫樹臣很快恢復淡然處之的模樣,薄唇輕扯「不要緊,你躲你的。」
這句話後,就怕接下來他會說出更讓人臉紅的。
賀青池馬上把話搶過來,把眼睛一閉,臉蛋貼在了他西裝外套里「好睏,我要睡了。」
溫樹臣眼底浮現笑意,漫不經心看著她裝死。
他修長冷白的手指將女人的手腕溫柔放回毛毯里,又勾起她一縷髮絲在指間纏繞。
倘若賀青池這時候有勇氣睜開眼的話,就能看見了。
然而,她選擇繼續裝死。
司機將車穩穩地開上高速,車廂內半響都沒有人再敢吭聲。
坐在副駕駛座的宋朝轉身,將兩粒藥連帶水,都無聲無息遞給了溫總。
溫樹臣動作很輕,面不改色地接過來。
唯獨喝水時,賀青池閉著眼睛還沒睡,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喉嚨往下咽什麼。
悄悄睜開一點點視線,正好睹見男人領口處正在滾動的喉結。
「看什麼」溫樹臣輕淡的嗓音突然從上方傳來。
賀青池愣愣然地睜著眼,防不勝防就跟他對視上了。
搞得她在暗地裡都在偷窺一樣。
「看你喝水。」她指了指男人手中的杯子,說著話時,臉蛋皺起來了。
溫樹臣看她表情不對,連副駕駛座上的宋朝都閉住呼吸。
賀青池秀氣的鼻尖,在他下顎處嗅了幾下,就跟小貓小狗一樣「有股藥味」
「太太,你聞錯了吧」宋朝憋不住先出聲。
是嗎
賀青池又靠近溫樹臣聞了下,表情茫然「我小時候大病一場喝了很久的藥,喝出童年陰影了,不會聞錯的。」
溫樹臣面色沉靜自若,沒有露出半分破綻,低聲告訴她「你要不要聞一下我嘴巴」
賀青池鼻尖停在他襯衣處,突然尷尬的臉紅。
她不聞了,立刻裹著毛毯乖乖的坐好。
還是這句話,能不費力氣拿捏得住她好奇心。
在賀青池看不見的視線角落裡,宋朝默默地豎起了拇指。
今晚高速公路不會堵車,四個小時不到的車程,就回到了江城。
溫樹臣沒有送她回劇組,動作溫柔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賀青池抱下車時,低聲問她「請了幾天假」
賀青池歪著腦袋靠在他肩膀處,手指隨意比劃了一下「三天。」
那今晚是能留她過夜了。
溫樹臣步伐不緊不慢地,將她抱進了平時居住的酒店。
差不多十點左右,賀青池父親的電話準時就轟炸來了。
溫樹臣先把懷裡的女人放進柔軟的被子裡,修長的手拿起她的手機,動作很輕走出去,房門貼心的留有一條縫隙,以免她突然在陌生封閉的環境驚醒,會沒有安全感。
他淡漠的身影站在露天陽台外,接聽了來電。
賀爸爸不放心女兒安全,聽到電話里溫樹臣說她睡了,差點沒說要視頻看。
還是姚靜及時在旁邊提醒「大小姐都嫁人了,晚上您要跟她視頻,也得顧及一下溫總感受。」
賀爸爸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老父親的心碎一地。
溫樹臣在電話那邊語調低緩,寬慰道「賀叔,我會好好照顧青池,她睡的很熟,倘若半夜醒了,我讓她給你發條語音消息。」
賀爸爸感覺他這番話里,每一個字都在挑釁自己。
溫樹臣耐心的等,直到對方一聲不吭把通話帶著怒氣掐斷。
嘟嘟聲急促響起,他低眸,看著手機屏幕。
身後宋朝走了過來,匯報導「溫總,孟醫生又來電話讓你過去。」
最後兩粒藥已經在車上服用完了。
溫樹臣也差不多兩個月時間沒有去看醫生,他手指間把玩著賀青池的手機,語調聲音飄散在夜色的晚風下「我要不在,她醒了見不到人。」
宋朝冒冷汗,遲疑地說「剛才我讓酒店女經理給太太注射了半劑安眠藥,太太會安穩一覺睡到天亮,對身體也不會有副作用。」
溫樹臣眼風一掃而來,沒有溫和之色。
宋朝就算知道自己擅自主張了也硬著頭皮,否則溫總又要用太太做藉口不去看醫生。
他這個生活秘書不好當,稍一不慎就會被革職的危險,滿臉陪笑道「溫總,從時間上算,您現在去還來得及回來後半夜回酒店和太太睡一覺。」
溫樹臣將手機扔到他身上,邁步朝里走,薄唇吐字輕輕淡淡「再有下次還敢給她胡亂注射藥物,你直接休假到明年再來上班。」
宋朝站在原地,後背的襯衫被汗水染濕,卻實實的鬆了一口氣。
這話意味著,這次小命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