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原來是你

  亂葬崗腳下最近的城鎮處。

  一群仙門修士散亂的站著,臉色疲憊,衣袍也染上了血污,看起來頗是乏累。

  「諸位靈氣尚未完全恢復,不若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身,等穩妥了再上路。」藍啟仁的建議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響應。

  距離夷陵最近的地方就是蓮花塢,而從夷陵去蓮花塢最快的就是水路。

  碼頭上的船舟栓在柱上的繩子被一一砍斷,江晚吟包下了這座小碼頭所有的船,其中漁船占了大部分。

  這些沒怎麼受過苦的嬌貴少年皺眉掩鼻,但還是跳到了破舊的船上,這時候也挑剔不了那麼多了,再作是會被長輩抽的。

  一艘艘漁船飄在水裡,悠悠的盪在波光粼粼的浪里。

  「嘔——」藍思追猛地站起跑到船邊,扶著船舷,對著水乾嘔了起來。

  魏烈陽趕緊跟過去拍了拍藍思追的背,眼底滿是擔心,「思追,你是暈船嗎?」

  藍思追面色十分不好看,但還是點了點頭。

  「咦?這可怪了,你不是姑蘇人嗎,從小在水邊長大還會暈船嗎?」同為姑蘇人的藍景儀不由疑惑,他在船上感覺十分良好,甚至可以跳下水來幾個浪裏白條的精彩表演。

  「嘔——我也不清楚,坐在船上不由的有種反胃感。」藍思追在魏烈陽的拍撫下好受了些,這是他第一次坐船,要不然也發現不了自己有暈船的毛病。

  「嗚!鬼——」緩過來的藍思追往後退身,無意的一眼讓他驚叫出來。

  「鬼?!哪裡有鬼?!」在船的另一側嘔來嘔去的金凌猛地跳起,拔出劍警戒起來。

  「是鬼將軍。」魏烈陽順著藍思追的目光看去,一個身影扒在靠下的船身上,黑色的頭髮在水裡飄著,像水草似的。

  在這艘漁船上少年的視線里,扒著船身的溫寧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群少年。

  ……詭異的沉默。

  藍思追在溫寧詭異的目光里,居然覺得有幾分安心。

  鬼將軍動了!

  剛剛還聚在藍思追,魏烈陽身後的少年們立刻散開,驚慌起來。

  「要不要叫人?!」

  「鬼將軍上來了!」

  ……

  溫寧抓著船沿慢慢爬了上來,站在了船上。

  他慢慢的朝著藍思追走去,魏烈陽看起來並不擔心,身體放鬆的站著,墨發在風中飛舞,有幾縷髮絲輕飄飄的貼在藍思追的臉上,親昵的滑過他的抹額,鼻尖,紅唇,不舍的隨風離去。

  魏烈陽很適合紅色,還有金色,藍思追心裡不由想著。

  「你叫什麼?」就這麼愣神的功夫,溫寧已經慢吞吞的走到了藍思追身旁。

  「我?我叫藍願。」藍思追看著溫寧似乎有幾分雀躍的神情,有些疑惑的回答。

  「阿苑?你的名字是誰起的?」溫寧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是含光君——」藍思追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被魏烈陽捏住了手臂,魏烈陽眼底升起一抹吃驚,但他看著藍思追疑惑不解的目光似乎又有幾分不確定,轉而看向溫寧。

  溫寧似乎知道魏烈陽這般失態的原因,他看了看藍思追,對焦急的魏烈陽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

  明明是兩個人的對話卻被突然排除在外的藍思追有種茫然,他感覺有什麼事情改變了。

  「藍……藍願,是含光君撫養你長大的嗎?」魏烈陽的手緊了緊,看著藍思追的眼神有幾分熱切,從他唇齒間滑過的名字莫名帶上了幾分眷戀與曖昧。

  「大概是五六歲的時候含光君就開始撫養我了吧,小時候的事很多都記不清了,再早一些含光君也帶不了我了,那時候含光君一直在閉關。」

  藍思追思索著回憶道,他突然想起那時候正是亂葬崗第一次圍剿的時間。

  「夠了!」

  自從溫寧出現後面色一直不太好的金凌終於爆發了,他滿目怒火,手中劍已經出鞘!

  「金凌,不要衝動!」藍思追看著金凌手上握緊的劍,開口勸道。

  魏烈陽嘴唇啟了一下,又很快合上,自己都是那般衝動又何必阻攔和自己身世有幾分相似的金凌呢,魏烈陽苦笑了一下。

  「讓開!」金凌被藍思追阻了視線,面色低沉。

  「金!——」魏烈陽眼疾手快撈住了被金凌推倒的藍思追,這一下著實用勁,若魏烈陽沒有接住,藍思追非得栽進水裡不可!

  魏烈陽低頭察看了一下藍思追,沒有受傷,他心下稍安,眉尖一皺,看著有些呆怔的金凌。

  「你推思追做什麼?!」藍景儀也有幾分生氣。

  聶楚河拉住金凌的手,「你還好吧?」眼裡有些擔心。他想安慰金凌,卻實在嘴笨,不知道說些什麼。

  「誰在乎你們是不是討厭我?!我怎麼樣關你們什麼事?!」金凌猛地甩開聶楚河的手,眼圈微紅。

  江思歸看了看藍思追,又看了看金凌,最後看了看魏烈陽,還是沒有說話。

  說起來這群人里最幸運的就是藍景儀了吧。剩下的人其實都挺慘的不是嗎?魏烈陽被自己的爹滅了門,藍思追的善意總是被狠狠推開,金凌父母死在了魏無羨的手裡,聶楚河從小就沒了爹,而自己,卻被魏烈陽滅了門,這都是報應啊~

  江思歸苦笑了一下,看著手裡的屠惡劍,愣愣出神。

  冰藍色劍光閃過,兩道人影也徐徐落在了這艘小船上,本就不大的小漁船立刻擁擠了起來。

  「溫寧怎麼回事,你不是就偷偷看看嗎?」被藍忘機扶穩的魏無羨看著被眾少年隔離警惕的溫寧說道。

  溫寧沒有說話,在魏無羨的詢問中似乎有些侷促,垂下了頭,似乎在認錯,居然詭異的透出幾分溫順和可憐,這一發現讓這些少年瞪大了眼睛。

  魏無羨有幾分無奈,看溫寧那副可憐樣兒隨他去了。看著拿著劍不放盯著溫寧的金凌道,「金凌,你先放下劍。」

  「不放!我不放!」

  眾人的眼神驚訝起來,金凌發紅的眼角掉起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手中的劍上。「這是我爹的劍——」

  眾人啞然。

  「金凌!怎麼回事?!」

  五六艘船圍住了這艘小船,江晚吟的聲音響起,他看了看抱著劍大哭的金凌,又看了看船上的魏無羨,藍忘機,語氣一凝,「金凌!過來!」

  金凌透著淚眼看了看另一艘船上的江晚吟,又回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魏無羨,毅然跳到了江晚吟的船上,頭也不回的跑進了船艙。

  圍聚的漁船很快散開。

  魏無羨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似乎乏累得很,有些站不穩,被藍忘機抄起膝彎,打橫抱進了船艙。

  看著外面的鬼將軍,這些少年急急追著他們也跑了進去。

  「思追,烈陽,快進來啊!」藍景儀催促道。

  「不了,我待在外面陪鬼將軍說說話。」藍思追擺了擺手,他覺得溫寧十分親切,甚至有一種熟悉感,但是有一層紗阻礙著他的回憶,似乎只要說出一句話就能衝破所有迷霧。

  魏烈陽看了看藍忘機抱著魏無羨的身影,直接撩起袍子在藍思追腳邊坐下了。

  進去找罪受嗎?

  藍景儀看他們二人不欲進來的樣子,只好獨自掉頭跟著進去了。

  甲板上很快只剩下他們三人,清潤的笑聲在靜寂的水面上飄蕩。

  「溫先生,魏前輩真的曾經把小孩子當做蘿蔔種進土裡嗎?」藍思追聽著溫寧慢吞吞說著一些趣事,不由笑出了聲。

  魏烈陽看著藍思追嘴角邊的酒窩和彎彎的眉眼有些愣神。

  小蘿蔔頭,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