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後第三天,我在陸宴臣病床前陪護。
迷迷糊糊中,感覺又有人捏我的手指。
下意識以為是兒子,「別鬧了,寶寶。」
誰知道,這人還越說越來勁,捏我手指的動作變成十指相扣。
我瞬間一個激靈醒過來,抬起頭,和一雙睜著的黑眸對視。
我頓時人都僵了,渾身血液逆流到頭頂,說話都是結巴的。
「宴……宴臣,你醒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聲音有些啞,「怎麼不叫老公?」
臉色依然蒼白,但身體卻不似那天,剛推出手術室般寒涼。
我鼻尖一酸,抱著他的手,嗚嗚的哭起來。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哭什麼,我又沒事。」陸宴臣伸手揉了一下我的胳膊。
「有沒有事是你能說了算的?我現在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
我起身按呼叫鈴,病床上躺著的男人卻抓住我的手,「別急著叫醫生,先讓我抱抱你。」
我低頭,看著病床上仰躺著的男人,他瘦了,臉瘦圈了一圈,又那麼的蒼白。
本來就挺拔深邃的五官,變得更加突出。
有點像是被磨掉尖牙的吸血鬼王子。
「先檢查你身體要緊。」我按響呼叫鈴,通知醫生過來。
大部隊浩浩蕩蕩,趕來之前,我看到某人陰沉著的臉色,快速彎腰,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好似冰雪消融,某人板著的臉,終於轉陰為晴。
醫生過來檢查完,陸宴臣的身體各項指標並沒有什麼過分的欠缺,只是剛剛摘完腎,各項數據低迷,需要好好休養。
聽到這話,我的一顆心暫時放回肚子裡。
送走醫護人員,我坐回床邊,「怎麼樣?肚子餓不餓?」
陸宴臣搖頭,一本正經說葷話:
「肚子不餓,那個地方倒是有點餓。」
「你流氓。」我生氣,輕輕打了他一下。
某人卻頓時臉色劇變,很痛苦地捂住做手術的地方。
「怎麼了?打疼你了嗎?」我頓時被嚇到,伸手想觸摸他的傷口,卻不敢。
然而陸宴臣溫熱的大掌,直接把我的手給拽過去,鑽進衣擺。
隔著紗布,輕輕的摸他傷口。
「疼不疼?」我顫抖著手,心疼的問。
「你摸摸就不疼了。」他盯著我,認真的問道,「岳母怎麼樣,手術成功嗎?」
我重重點頭,「媽的手術很成功,她體質比你差,現在還在昏迷中,但沒有出現排異反應。」
「那就好。」陸宴臣會心一笑,「差點以為白挨一刀了。」
說起這個,我就想錘他。
「你做不了決定,那讓我這個當老公的來,而且現在我和岳母兩個人,不都好好的嗎?」
陸宴臣臉上還儘是運籌帷幄的得意。
我真是氣得不輕,「萬一手術失敗了怎麼辦?你術前都已經暈倒了,萬一做手術做出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你捨不得我,你怕當寡婦是不是?」陸宴臣調笑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生氣地朝他胸口來了一拳,這力道不小,陸宴臣頓時被錘的乾咳。
咳嗽拉扯到傷口,他疼的嘶了一聲。
我立刻伸手往他衣擺處探去,「怎麼樣?疼的厲害嗎?」
陸宴臣笑眯眯的,「一點點疼,你要是親我一下,那就一點點都不疼。」
「你又捉弄我。」我真是被這個男人氣的不輕。
「好了,不逗你了。」陸宴臣直接把我擁進懷中。
我的頭貼著他的胸膛,聽見他有力的心跳,還有說話時胸腔的震顫:
「深深,等我的傷口結痂了,我們一起去刺青吧。」
他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探進了我的衣服下擺,準確找到多年前摘腎那塊疤痕。
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的摩挲,弄得我痒痒的。
「刺什麼?」
「刺對比翼鳥。」陸宴臣一本正經,甚至還不忘賦詩一首,「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難看。」我評價道,但心裡覺得他這個提議很不錯,「再想想。」
「刺一對蝴蝶?」
「老土。」我再次否決。
「那你說刺什麼?」男人虛心求問。
其實我也沒想好,靠著他的胸膛思考。
正在這個時候後面傳來一陣吵鬧聲,我抬頭,居然發現章蓉踩著高跟鞋跑了進來。
後面有保安拉扯她。
但保安看到我,與我對視了一下就撒手走了。
章蓉才得到自由,氣勢洶洶邁進來。
「阮深深,這個賤人竟然讓保安攔著我,不准我進來。」
她走到我面前,揚起手想打我。
我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擋,就看到一隻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章蓉也震驚了,她低頭看下去。
發現攔著她的是自己的兒子,頓時整張臉都扭曲了。
「宴臣,你被這個女人迷惑了心智,她不僅騙你摘腎,還把我攔在外面。」
陸宴臣手上的力道並沒有松,一字一頓道:
「媽,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你別遷怒深深。」
「你說什麼?我不相信。宴臣,你一定是被這個女人迷惑了心智,你跟媽回去,媽好好給你調養身體。」
陸宴臣卻搖頭,「媽,自己回去吧,有深深照顧我就夠了。」
章蓉痛苦嘶吼,「為什麼這個女人不是真心愛你的,她就是想從你身上得到錢,得到名利,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陸宴臣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我也甘之如飴。」
他側目看向我,那語氣就像是在跟我表白。
「只要深深高興,想要我的一切,我都毫無保留,雙手奉上。」
章蓉急的直跺腳,「你真是被這個女人洗腦了。」
然後轉頭看向我,大罵,「阮深深,你這個賤人究竟給我兒子吃了什麼迷魂藥?我警告你,趕緊滾,離我兒子遠遠的。」
可我們已經互訴過衷腸,又重新經歷了一次生死,我怎麼可能再離開陸宴臣呢?
我直接牽起了心愛之人的手,並且和他十指相扣舉起來,展示在章蓉面前。
「對不起了,伯母,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鬆手了,無論你答應與否,我都會和宴臣一直在一起。」
「你敢。」章蓉威脅我。
我卻毫不懼怕,「宴臣應該也跟我想的一樣,如果你執意拆散我們,那我一定會跟你對抗到底。」
陸宴臣聞言,低頭在我的手背上親了一下,隨即攥緊我的手。
像是回應我的話一樣。
「媽,我希望你接受深深。」
章蓉氣的不輕,臉色鐵青:
「如果我說不呢?」
陸宴臣擲地有聲道,「那我還是會和深深繼續在一起,一直走到白髮蒼蒼,走到時間盡頭,走到命運將我們分開。」
我握緊他的手,眼中不自覺湧出淚水。
「宴臣,我愛你。」
「深深,我也是,我很愛你,一秒鐘都捨不得失去。」